文陽沉默了一下,又用食指做著成建大哥在自盡前最后的動作。
老喬說:“這意思是—你不是漢奸!是抗日戰(zhàn)士!”
文陽又突然想起,當時成建大哥罵自己是漢奸的情形,多么希望他還能再罵罵自己,至少那樣他還活著,還可以一起并肩戰(zhàn)斗。
文陽揉了揉眼睛,說:“老喬,我明白了,我不會辜負成建大哥的期望,一定和小日本干到底?!?p> 老喬也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說:“王成建是個優(yōu)秀同志,他的犧牲,是我們地下組織的損失,我也感到十分傷心。我們不能讓他白白的犧牲,得更加頑強地與日特、漢奸作斗爭。”
老喬站起身來,伸出手去想和文陽握手,說:“文醫(yī)生,感謝你帶來這些消息,你也是個英雄?!?p> 文陽趕緊站起身來,與老喬緊緊的握著手,說:“我哪是什么英雄啊。以前我就只是一個醫(yī)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日特訓練成了間諜,當然我最想做的是抗日的戰(zhàn)士?!?p> “文醫(yī)生,做這樣的事情,可隨時都有失去生命的危險,你真的想好了吧?”
“想好了,再沒想好的話,我就真成漢奸了。”
他們松開握著的手,又坐了下來。
文陽從口袋里拿出一根金條,放在桌子上,說:“這根金條是離開日特基地的時候,小鬼子發(fā)的,我現(xiàn)在把它交給貴黨,用來當作抗日經(jīng)費?!?p> 老喬把金條推還給文陽,說“那不行,我黨怎么可以隨便要你的東西呢?”
文陽把金條拿在手里,說:“要不這樣吧,這金條就當是我從小鬼子那里繳獲的,我現(xiàn)在交給組織,也算是自己在組織面前的一個好表現(xiàn)嘛?!?p> 說完,把金條又放在了老喬那邊。
“既然你這么誠心,那就當你是從小鬼子那里繳獲的吧,我會把這金條交給組織的。文醫(yī)生,那你還有錢生活嗎?”
“有,我家柜子里之前放著一些零錢,雖然不多,但節(jié)約些的話,也夠花一段時間了。然后過不了多久醫(yī)院也應該會發(fā)工資的嘛,到時就更不用愁了?!?p> “行,那我代表組織再次感謝你!”
文陽說:“老喬,我剛才說的那巫山日特基地,貴黨會怎么處理???”
老喬放好金條后,又走過來坐在桌子前,說:“這個情況我會上報,聽組織的安排。剛才你也說了,如果那基地被滅了,而又找不到是誰泄密的話,就得不到月毒丸的解藥。這樣你和那些漢奸,還有你們的家人,都會有危險。那些家人可是無辜的,我黨不會讓他們白白送死的。我相信組織會作出妥善安排的?!?p> “好,聽組織的。”
“我要提醒你啊,這個事情可千萬別再告訴其他人,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p> “明白。”
“文醫(yī)生,既然你愿意加入我們,那接下來組織就會對你進行嚴格的考驗。合適的時候,我會做你的入黨介紹人?!?p> “我隨時接受組織的考驗?!?p> “聊了這么久,口渴了吧?我們先喝口水再接著聊吧。”老喬端起碗來開始喝水。
文陽也端起碗來喝了幾口。
然后文陽說:“我之前的手表掉了,感覺挺不方便的,想再買一個,哪里有手表店呢?”
老喬拉起自己的袖子,把手腕上的手表展示給文陽看,問:“我這個手表的款式,你喜歡嗎?”
文陽看著那手表,說:“什么意思,你是要送表給我嗎?”
“你等我一下?!崩蠁唐鹕碜叩嚼镂萑?,拿了一個手表過來放在桌上,說:“這個手表是王成建同志留下的,你覺得怎么樣?”
“成建大哥怎么會把手表放在這里呢?”
“不是放在我這里的,而是我撿到的。在我知道他出事之后,找時間悄悄地到他的住處去查看了一下,除了這手表,什么也沒有找到。當時它掉在地上,表鏡已經(jīng)摔壞了,上邊還有一些血跡,可能是因為打斗而摔壞的,也不知道它為何會掉在地上。我撿起來看了看,表針還正常轉(zhuǎn)動,想留著它做個紀念,于是就拿去把表鏡給修好了?!?p> 文陽拿起那手表看了看,和老喬手腕上戴著的手表一模一樣,說:“這手表很好看,可它是成建大哥留下來的遺物,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我還是自己去重新買一個吧?!?p> 老喬拿起那個手表,讓文陽把手抬起來,先帶上試試。
文陽不愿意試,并沒有抬起手來。
老喬靠近文陽一些,一只手把他的手腕抬了起來,另一只手把手表戴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說:“不錯,這手表很適合你?!?p> 文陽想把手表給取下來。
老喬攔住了他,嚴肅地說:“已經(jīng)戴上了,就別取下來,我相信這也是王成建同志的意思。”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你是王成建同志選中的人,因此這塊手表給你最合適不過了。你要保護好它,就像在保護王成建同志一樣。再說了,你要是不要它,那它就真的沒有用了。”
文陽沒有再糾結(jié),深情地看著那塊表,輕輕地撫摸著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說:“我會保護好它的,一定不會讓它再受到一點傷害。以后每次我看見它,就會想到成建大哥,也就會更加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等哪天趕走了小日本,我要是還活著的話,就把這手表交給國家博物館,讓后人知道以前有這么一個人,為了民族的生存而戰(zhàn)斗過?!?p> “是的,我同意你的這個主意?!?p> 文陽把袖子拉下去遮住了手表,緊緊地握著手腕,說:“表在人在,表亡人亡?!?p> “好,文醫(yī)生,我佩服你這種精神,我以水代酒敬你。”老喬把碗端了起來。
文陽站起來,端起了碗,說:“老喬,謝謝你?!?p> 老喬也站了起來,和文陽碰了一下碗。
文陽喝了兩口后,抬起頭來說:“老喬,我們一起敬一下成建大哥吧,祝愿他在那邊一切都好?!?p> 于是文陽和老喬把碗舉過頭頂,看著屋頂,輪流說了一些悼念王成建的話,然后一起把碗里的水倒在了地上。
文陽又坐了下來。
老喬給文陽和自己倒了一些水,也坐了下來。
沉默了幾分鐘。
老喬問:“文醫(yī)生,和你一起來重慶的那些日特和漢奸住哪里,你知道嗎?”
“暫時還不知道。因為他們有的還要重新找住處,有的不愿意聊這個問題?!?p> “看來那些特務(wù)還是挺謹慎的。剛才你說其中有個徐林是你的發(fā)小,他住哪里你也不知道嗎?”
“我只知道他在風月樓有個相好的叫小翠,一回重慶就去找她了,說不定現(xiàn)在都還在那里?!?p> “風月樓,我知道那個地方。”
“老喬,你不會去過吧?”
“當然沒去過,我只是從那路過過。除非執(zhí)行任務(wù)必須要去,不然我去那里干什么呢?”老喬聲音有點大,似乎有些不高興。
“別生氣,我只是開個玩笑,來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