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柴火丫頭也想過龍門?”青衣小廝聞言嗤笑出聲。
旁邊圍觀的眾人也都反應過來,不覺搖頭失笑。
“聽說這龍門人人可過,我也要嘗試一下?!卑察o兒捏緊了拳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青衣小廝說道。
“去去,一邊去,看到那位俊俏公子了么?連他都沒有跨過這道龍門,整個安平鎮(zhèn),三年來未曾有一人跨過這道龍門,就你,去去去,別搗亂。”青衣小廝一邊滿臉嫌棄,一邊伸手指了指剛從一側偏門里走出來的東陽奉天說道。
東陽奉天如愿得到了傳道符,正志得意滿,聽到一個柴火丫頭居然聲稱要過龍門時,不覺稀奇不已,駐足觀看。
半天時間過去,安靜兒這丫頭執(zhí)拗的狠,無論青衣小廝怎么阻攔,仍然執(zhí)意要過龍門。
青衣小廝實在耐不住性子,抬手就要將她叉出去。
東陽奉天忽然指著他道:“你干嘛阻攔她,既然她要過龍門就讓她過好了,等到真的過不了也就死心不再糾纏于你,你這樣雖然攔住了她一時,等過一會她不死心又來纏你,豈不是白白浪費大家的功夫?”
青衣小廝一想也是,看這丫頭今天的這個勁頭,說不得,即使給她叉出去了,還要繼續(xù)糾纏不休,難不成只因為有人要來過龍門,就要打殺她不成,那樣也太沒道理。認真鬧騰起來,說不得還要被門里面的仙人責罰。
罷了,隨她去。
“你要過便過,只是過不去時,不要再來糾纏!”青衣小廝翻了翻白眼,瞪著安靜兒說道。
安靜兒見不再有人阻攔,緊張的神色也略微恢復了冷靜,握了握拳頭,忽然轉身對那邊東陽奉天說道:“謝謝你!”
東陽奉天愣了一下,隨后一笑,淡淡的拱了拱手作為回禮道:“好說,好說,你果真魚躍龍門,別忘了分給我點福氣?!?p> 這話當然是隨口一說,然而片刻后,他陡然一個趔趄,瞪大了雙眼,下巴掉了一地。
柴火丫頭居然就這么懵懵懂懂的,一臉人畜無害的,輕易的跨國了那道龍門,那道永遠將他拒之門外的小小門檻。
“我沒有看錯吧,她她她,居然過去了?”青衣小廝滿臉不可思議,忽然身體哆嗦了一下,表情像吃了屎一樣。
道院開始變得熱鬧起來,人人從開始的滿臉不可置信到后來的興奮莫名,仿佛那跨過龍門的不是一名不相干的柴火丫頭,倒像他們的親人一般。
“看到?jīng)]有,我早料到她能跨過去的?!睎|陽奉天雙眼透漏出睿智的光芒,緊繃的唇角,一抹笑意無法掩飾。
在安靜兒踏入龍門的一刻,云山深處,吳穗峰里正打坐修行的牧荊陡然睜開了雙眼,表情深邃的說道:“三年了,終于有人觸動了我設置的那道機關,看來除了青山以外,我又要多一名親傳弟子了。真是不容易,我是不是把目標定的太高了?”
思索片刻,他忽然對著門外虛空高喊一聲:“青山,快去下山接你師妹!”
“是,師尊!”虛空中,一個沉悶的聲音傳來。
安靜兒只感覺渾身被一股異樣的溫暖包裹,然后眼前一花,陡然置身于另一番天地之中。
入眼的是一道翠綠的屏障,那是一座大山,巍峨聳峙,層巒疊嶂,祥鳥飛掠其間,瑞獸穿梭蒼茫。
左右兩端,分別是一條通幽曲折的山道,山道盤旋,在層巒之間來去迂回。
大山深處,云霧繚繞中,隱約有樓閣掩映其間。
“傳說中的洞天福地,這就是仙家手段么?”安靜兒心中激起滔天巨浪,雙眸之中閃爍出灼熱的光芒。
片刻之后,一道霞光從遠處升起,隨后她瞪大了雙眼,見到似乎有一人踏劍而來。
光芒消逝,一位長相憨厚老成,身體格外壯碩敦實的漢子出現(xiàn)在眼前。
安靜兒心中一時詫異,面帶遲疑和猶豫的問道:“您,您就是牧真人?”
牧青山見到新來的師妹先是一喜,陡然聽到“牧真人”三字,面孔瞬間一變,嗡噥的說道:“休要提那個老不死的。”然后說道:“我不是什么真人,而是你的大師兄,老不死的讓我來接你!”
“大師兄,老不死?”安靜兒聽他說話語氣,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但初來乍到也不敢有什么質(zhì)疑。只能勉強拱手作了個揖,乖巧的說:“有勞真……大師兄了!”
牧青山點頭道:“別這么客氣,你既然來了,大家都是同門,以后有什么難處盡管來找我,我會罩著你的?!?p> 安靜兒聞言心中嘀咕不已,怎么這位大師兄看上去挺憨厚老實的,說起話卻帶有一股濃厚的江湖味?
牧青山對新來的小師妹倒是很滿意,瘦是瘦了點,但沒關系,慢慢養(yǎng)一養(yǎng),十天半月也就好了。關鍵是要乖巧聽話。這樣一來,山里的一些苦活累活也終于有人替他分擔一些了,再也不用這么累了。
更重要的的是,再也不用獨自一人承受那老東西的臭脾氣了。
“我先帶你去見師尊!”
“好的,大師兄?!辈还苋绾危察o兒很滿意自己有一個大師兄,很滿意即將成為吳道子仙長的弟子,除了開始的不適應,她感覺自己的前途充滿了光明,覺得自己是被天底下最幸運最美味的那只餅給砸中了。
牧青山陡然擲出“飛劍”,一把將安靜兒拎在手中,風一般向遠處飛逝。
安靜兒略顯寬慰的神色忽然僵硬在臉上,這個畫風怎么這么別扭。大師兄這一言不合就將人拎起來的架勢,怎么有點像山大王強搶民女的感覺?
還有,他腳下踏著的這玩意,原本以為是飛劍。現(xiàn)在她看清楚了,不是飛劍,而是一把黑黢黢的,裝有一把臟兮兮木質(zhì)手柄的斧頭。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大師兄的裝扮,一身黑色的麻布破衣,腰間扎著黑色的破布條,穿了一雙破草鞋,露著十根腳指頭。
這打扮不像仙人門徒,倒像一個樵夫。
神思恍惚間,陡然聽到大師兄說道:“師妹,待會見到師傅你別拘著,該怎么著就怎么著,千萬別怕他,這老東西,不,是咱師父,你越是怕他,他便越囂張。另外一點千萬要注意,他問你喜好是什么的時候,你千萬不要隨便回答,要想仔細了,千萬想仔細了,不然你會后悔一輩子的?!?p> 安靜兒聽了懵懵懂懂,一時也沒放在心上。
說話的功夫,二人轉眼落在了一處峰頭之上,有造型古樸別致的瓦房三間,周圍云霧縹緲,空間曠達開闊,風光一派秀美祥和。
聽到這邊落地的動靜,房門忽然打開,屋子里走出一位年輕俊朗的青年男子。穿著玄色的寬袍,踏著深藍色的木樨涼拖,隨意梳攏的長發(fā)烏黑閃亮,寬松厚實的祥云衣帶明艷照人。
一見到這人,牧青山立刻變得異常恭敬拘謹起來,輕輕拉了拉安靜兒的衣袖,步態(tài)嚴整的走到他的身邊跪下磕頭道:“拜見師尊?!?p> 安靜兒有樣學樣的跟著他磕頭,學著他的恭敬語氣也拜會道:“拜見師尊。”心中卻異常吃驚莫名。
這就是師尊,好年輕的說。只是為什么大師兄剛剛提起師尊時還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轉眼就變得恭敬嚴整如此?
牧荊面色平靜的點點頭,說道:“都起來吧?!?p> 牧青山聞言,態(tài)度三觀非常契合禮節(jié)的從地上爬起,然后恭敬的退居一旁侍立。
安靜兒小心翼翼的站起來,一時不知道是進是退。不知為何,她忽然記得大師兄先前叮囑自己的話,“該怎么著就怎么著,千萬別拘著,越是怕他,他越是囂張!”
但是這樣的話語,她越想越覺得后怕,感到自己不像是撞了大運,倒是誤入賊窩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牧荊首先“和藹”的問道。
安靜兒哆嗦了一下,回答道:“安靜兒。”
“嗯,好名字?!?p> 安靜兒面容苦了一下,從來沒人告訴她這名字有什么好?!爸x謝,師尊夸獎!”
“嗯,你既叫了我?guī)熥?,說明你的心中是想拜我為師的,是吧?”
“是,是的!”
“很好?!蹦燎G忽然爽朗一笑,轉頭對牧青山道:“去倒一杯茶來給你師妹。”
牧青山進屋倒了一杯茶遞給安靜兒。
安靜兒知道這是端茶正式拜師的意思,心中雖然疑惑甚多,但也沒有多少猶豫的意思,畢竟自己此來的目的,除了拜師,更重要的是救姐姐。
她端起茶水,再次跪拜了一下,恭敬的將茶水奉到牧荊眼前。
牧荊接過茶水輕輕啜飲了一口,這時,他能感覺到洛河圖上,一道隱藏的線條逐漸明朗。于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心想,“三年方才覓得一名資質(zhì)尚可的佳徒,簡直太難了,不過萬丈高樓平地起,這道天地大符也終于有了個良好的開端?!?p> 飲茶畢,接著便是正式的拜師禮。
牧荊不喜繁瑣,擺了擺手對準備行大禮的安靜兒說道:“俗禮就免了?!?p> 轉頭對牧青山道:“你先下去吧青山。你師妹剛來,我要單獨指點與她?!?p> 牧青山聞言心中莫名松了口氣,表情卻越加恭敬的說道:“是,師尊!”
“記得燒一大鍋洗澡水,為師要沐浴驅(qū)塵!”
牧青山表情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下,恭敬的回答道:“是,師尊!”
“前日我偶然觀察藥圃,發(fā)現(xiàn)有些藥草葉脈出現(xiàn)干枯現(xiàn)象,恐怕是缺水了,你記得澆水,要多提點水,地要澆透了,不要偷懶!”
“是的,師尊。”牧青山聲音低沉,表情恭敬的慢慢后退,忽然轉身準備離開。
牧荊再次將他叫?。骸芭叮彝?,還有你師妹,記得也幫她燒一鍋開水,準備一些上好的佳果洗凈了端來,另外將為師埋在地下三年的百泉玉液瓊漿拿過來。還有,別忘了為師珍藏許久的仙山香茗也拿一些來。你師妹看上去很瘦弱,需要仔細調(diào)養(yǎng)一番,你要多照顧她一下!”
牧青山表情懵逼了數(shù)秒。劇情總感覺有什么不對,師妹來了,他不是該輕松一些么。為什么反而負擔增大了?
暫時的,一定是暫時如此。他心中憤懣不平,氣呼呼的大步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