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管事在一旁說道:“沒什么,有陳小娘子的信,我?guī)斫o她?!?p> 孫管事點(diǎn)了下頭對陳文竹說:“以后你們帶進(jìn)來的信和東西都會放到門房,要是有信往外帶,卻是要我們檢查過后才可以?!?p> 陳文竹一聽欣喜萬分,“好的,多謝二位管事?!?p> 告辭后飛快跑回屋打開信細(xì)看起來:大哥他們在你去織坊的當(dāng)天下午到的洛帶鎮(zhèn),我與人換了工親自接回家中,請他們在外吃的晚飯,大哥與山哥的酒量實(shí)在太大,我陪了兩杯不敢多喝,只好讓他二人互相喝個(gè)痛快,一切順利。
次日大哥要給我顯顯手藝,一起去菜市買回菜,飯菜甚是豐盛美味,可惜身邊沒你。
我在窯廠一切如舊,聽娘子之言再不敢輕舉妄動,勿念。
看著看著眼淚就落了下來,鄭小娘子見到笑說:“陳四娘莫不是打破了眼淚缸,沒消息時(shí)哭,這有了消息你也哭?!?p> 陳文竹不好意思地擦干淚,也覺得自己這樣的情緒確實(shí)不好,一年才剛剛開始,自己卻似過不下去一般。
拿起筆給高子青回信,知道這信還要經(jīng)外人看過才能寄出,她不好寫別的,只說自己一切都好,除了織布就是回屋看書,偶爾有點(diǎn)無聊罷了,不過見了來信甚是高興。
信末終是忍不住添了一句:緣淺不知相思意,相思苦時(shí)情已濃。
晚間躺在床上,陳文竹思考起了今日收信的情景。從住到陳文蘭家開始,她習(xí)慣將白日遇到的事情在黑暗中細(xì)細(xì)思索:織坊明明允許她們帶信出去,曾管事卻神神秘秘地暗示她帶信是私下幫忙一般,尤其還動手拉她衣袖,這讓陳文竹心里很不舒服。孫管事倒是不錯(cuò),以后自己的信就找孫管事檢查寄出去吧。
孫管事當(dāng)著她的面抽出信件,看完后頗覺意外地盯了陳文竹一眼,也沒說話把信交給了曾管事。自己的信件被其他男子傳閱,即使并沒有寫什么,陳文竹亦覺有些臉紅,待他二人看過后將信封好,她忙行禮告退。
陳文竹因常找管事帶信不方便,加之不喜他們讀自己的信,故而隔得七日才簡短地寫上幾句報(bào)平安。
高子青從不曾在信中提及要她?;匦牛男偶窃诟G廠寫的,每天寫一些,回到洛帶鎮(zhèn)就交到織坊帶進(jìn)來,他的信總是厚厚的一封。說些平日做的事情,有時(shí)只是說一說今日見到的一朵野花,夾在信中讓陳文竹也能看到。高子青應(yīng)該讀懂了她的信,更是懂了她的心。
初時(shí)大家織完布后還能坐在一起聊上幾句,時(shí)間長了,便漸漸分了群。為著誰分到的花本好做一些,誰打的飯里肉多了兩塊,到后來連誰織布快都要被議論嘲諷幾句。
鄭大娘子三人抱成了團(tuán),擺出一副不許眾人招惹的模樣。
陳文竹不愿意參與其間,她在這二十人中織布速度本來也不算出眾。白日大家埋頭織布,休息時(shí)陳文竹除了睡覺便是拿本書看,說話不多,也就沒人把她放到眼里。
一日,陳文竹去門房婆子處取信,鄭大娘子跟著她一起去。
“你官人待你真好?!编嵈竽镒恿w慕地說。
陳文竹心里甜絲絲的,嘴上卻謙虛道:“你的官人對你也不錯(cuò)啊。”
“唉,我的官人就別提了,粗人一個(gè),連字都不識?!?p> 陳文竹心道:你自己也不識呀。
鄭大娘子轉(zhuǎn)口問她:“你寄信的時(shí)候是找誰?”
“兩個(gè)外管事。要他們看過才行?!?p> “他們是不是老來庭院?”
“嗯,白天咱們休息的時(shí)候,他們一般都會在門房?!?p> “你說,要是咱們找他們幫著買些東西,他們會不會答應(yīng)?”
“應(yīng)該會吧?!标愇闹褚膊桓铱隙?。
二人來到門房,兩位管事也在。曾管事笑呵呵地問:“兩位小娘子來找我還是找他啊?”
孫管事不悅地對他說:“少胡說八道?!?p> “行,我胡說,我不耽誤你。”
陳文竹將自己的信遞給孫管事檢查,然后徑直去找婆子取信,她最近常來,兩位管事次次都在,她也習(xí)慣了。
鄭大娘子問曾管事:“我想來問問管事能否幫我們帶點(diǎn)東西?”
“別人不好說,鄭娘子要帶,肯定沒問題。”
“那我可就謝過曾管事了?!编嵈竽镒有χb樣行了個(gè)禮。
“為了鄭娘子,我定當(dāng)盡心盡力?!痹苁碌哪樞Φ孟袷㈤_的花。
孫管事看完了信遞給曾管事,一邊說:“你別惹事。”
曾管事推開信件說道:“你看你的信,我?guī)业臇|西,咱們各做各的?!?p> 孫管事瞟了眼陳文竹,見她毫無異樣,將信還給陳文竹讓她封好。
等陳文竹弄好后,鄭大娘子已和曾管事說定,幫她帶些布料以及針線。
告辭出來后,鄭大娘子囑咐陳文竹道:“你別給其他人說我讓管事幫忙帶東西。”
“為什么?”陳文竹不覺得這事有什么可隱瞞的。
“你沒聽孫管事讓他少惹事?就是怕知道的人多了給他們?nèi)莵砺闊??!?p> “哦,我不會說的?!标愇闹裥盐蜻^來點(diǎn)頭同意。
“你怎么不讓他們買點(diǎn)布帶進(jìn)來做衣服。”
“我不會做。”陳文竹有些不好意思道。女紅自己實(shí)在是不會。
“這有什么難的?”鄭大娘子不以為然,“我和鄭小娘子都要做,你買了布料跟著我們一起做不就行了?!?p> 陳文竹聽得心動,自己還從來沒給高子青做過衣服呢。想再跑去門房一趟,又覺自己太心急,還是等下一次吧。
回房后兩位鄭娘子和陳文竹比劃著要做什么樣式,正好被剛回屋的安二娘聽到了喊道:“我也要做,你們哪來的布?”
鄭大娘子慌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點(diǎn),這事只能咱們屋知道,明白嗎?”
其他三人齊齊點(diǎn)頭。
鄭小娘子低聲說:“我們都是給自家官人做,你給誰做?女子衣裳可不好做。”
安二娘開心地說:“給我爹做。”
天剛擦黑眾人都回了房,陳文竹拿上木盆早早去水房,免得一會兒人多擁擠,洗潄后回到房中,見田三娘正與兩位鄭娘子坐在床邊閑聊,安二娘靠在自己床上聽她們說話。陳文竹徑直放下盆也歪到床上拿出本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