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查特羅木屋的歐倫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讓他的長子悄悄地給莫克送了口信。而他則繼續(xù)將末蕾花酒送給部族中的族人,這些酒也是加了藥的,只不過不是毒藥,而是迷魂藥。
當族人們陸續(xù)昏昏沉沉睡去,歐倫的緊張情緒才算是緩和了下來,方才他一會兒擔心事情出了差錯,一會兒擔心被查特羅他們看出端倪。歐倫知道他做了背叛部族的事情,這是可恥的,可當日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了莫克大族長后,他就回不了頭了。歐倫一想到莫克許諾他的大族長之位和得到殘影為妾,他的心中是難以掩飾的歡喜。
莫克一收到歐倫的口信便知今日之事定是能成的。他耐心地等待著,估摸著查特羅他們的毒發(fā)時間差不多到了,便滿心期待地領著兩位副族長和一群族人趁夜出發(fā)。
須臾,眾多腳步聲停在木屋十幾丈外,看情勢是將木屋遠遠地圍了起來。不久,莫克與萬克閑庭信步地走了進來。前者看見地上躺著的查特羅、妃瑟弗與尤力,先是一樂,轉而便問:“四哥,怎得不見托萊德?他人在何處?。俊?p> 查特羅無語。萬克輕哼一聲,不屑道:“就算你不說,我們也能找出來。托萊德喝了酒中了毒,是不可能跑的。”陰柔的小臉上盡是志在必得的神情,轉身對屋外的人吩咐道:“把部族的每個角落翻找一遍,找到托萊德,把他帶到這里!”
莫克言行看似與平日無恙,只是多了一份與生俱來的陰險與狠毒。他輕嘆一口氣,“嘖嘖嘖。四哥,若不是你想滅了我,今日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蛟S,我們還能繼續(xù)做一段時間的好兄弟呢?!蹦艘荒_揣在查特羅肩頭,問:“怎么樣?酒好喝嗎?我可是費了好大一筆錢財才尋到了無色無味的世間劇毒,還用上了比毒死常人多數(shù)十倍的量。舒服么?盡興吧?”
查特羅繼續(xù)無語,望著莫克消瘦的臉,眼中是痛心疾首。莫克見此眼神,甚為疑惑:“四哥,你這樣瞧我是何意?現(xiàn)下,你應該氣壞了,恨死了才是。事已至此,我便直截了當了。”
莫克蹲下在查特羅身上一陣摩挲,末了在后者懷中掏出了一個小香囊,小心翼翼地收好。
繼而欣慰一笑,在查特羅耳邊極為輕聲地道:“一千多年,我想了一千多年!四哥,你把使用的法子告知于我,早些說出來,也好少受些苦?!?p> 此時,屋外有人小聲喚了少主。萬克轉身出門,繼而怒氣沖天,回屋后對著查特羅便是一腳,喝問道:“托萊德在哪里?”
莫克臉色微沉,“萬克,現(xiàn)下重要的不是托萊德在哪里!”
此時,查特羅發(fā)出一陣慘淡的笑聲。片刻后,對莫克道:“沒有?!?p> 莫克搖頭,居高臨下審視著查特羅,“四哥,你明明對我說過是有的,怎得現(xiàn)下成了沒有?放心,等我將你帶回部族,我們有的是時間。”
查特羅凝視著莫克,艱難問:“我的族人,你預備如何?”
“你的族人?”莫克輕笑一聲,言語中極盡輕蔑之意,“他們對我沒有意義,在我眼中他們根本不配血族二字。”
查特羅閉上雙眼,低低地吐出一句:“院子里的雪人下埋著?!甭牭媚肃惨幌麻W出木屋,查特羅不禁面現(xiàn)譏嘲之色。他側身取出案下的匕首,深深看了一眼妃瑟弗后,雙手將其深深扎入心臟,再將其碾碎。妃瑟弗熱淚滾滾而下,拿出蒙扎走時留給他的匕首,同樣一刀入心。
當莫克守著雪人挖了又挖卻一無所獲后氣呼呼地回到屋中,見查特羅背對自己,心知壞事,連忙上前翻過查特羅,只見查特羅胸口的汩汩鮮血和赤紅的雙眼。再看一旁的妃瑟弗,也是奄奄一息。莫克大為光火,起身直接給了萬克一個耳光,“看個半死的都看不??!沒有的東西!”
一個耳光加一頓臭罵把深陷在找到托萊德、殺了托萊德泥潭中萬克的思緒拉了回來。萬克深知自己犯下大錯,垂頭不語。莫克來回踱步,掏出香囊打開后,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是一只戒指和一團絹布。他打開絹布,其上墨跡褪色嚴重,幾乎辨識不出字跡。
莫克收回香囊,將方才種種細細思量,竟參不透查特羅究竟做了什么盤算。今日的毒酒,查特羅等人決然不可能提前有所防備而事先設下假的圣物誆騙他。圣物應是真的,絹布所記也應是開啟方法。若說查特羅以法子埋在院外引他離開是為了自盡,那方才又為何說沒有?難道是絹布所記不是開啟方法,或是開啟方法但查特羅并未謄寫一份備用?若是托萊德能逃走,查特羅怎會不將圣物交于他?不,不,查特羅不會這樣做,在莫克看來托萊德不夠強悍,經(jīng)受不了他們的追殺,自然也沒有能力再將圣物拿回。
因此,有兩種可能:一是自己手中的圣物和絹布是真的,托萊德是單純逃命。圣物的開啟方法托萊德可能知道,查特羅知不知道已經(jīng)不重要了。二是歐倫臨了反悔告知了他們今晚的計劃,托萊德并沒有中毒,依著查特羅的指示調換了圣物,藏在某處后逃走。至于藏于何處,可能是這附近,也可能是托萊德帶走后隨意藏匿的。這番思前想后令莫克腦仁生疼,恨恨道:“四哥,你給我留得好題。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萬克聽后,戴罪立功心切,急道:“父親,找到托萊德或許就知道了。我來試試?”聽得莫克嗯下一聲,萬克一把拎起妃瑟弗,丟在屋外的空地上。
萬克大聲對天道:“托萊德,我知道你在這里,你在附近。我勸你快些出來,不然,你母親的最后一口氣就要斷在我的手上了!”萬克自是知道托萊德是極重感情的血族,以母親為要挾,便是按住了托萊德的死穴。
那邊潛心躍行的托萊德聽到了萬克的話,微微一頓,停在一顆樹上,回頭望向木屋的方向。他想回去,可他不能回去,他們不是莫克一行人的對手。托萊德深一呼吸,告誡自己一定要向前走,只能向前走!
片刻后,萬克耐心全失,暴躁猶如瘋獸。他咬牙切齒對妃瑟弗道:“你的好兒子,根本就不愛你。”妃瑟弗閉著眼,似是露出了一個嘲諷的淺笑。萬克怒火中燒,拔了匕首,一手直捅入她的心窩,用力攪捏,大聲道:“托萊德,你是懦弱無能的膽小鬼!”
不知為何妃瑟弗的心碎裂的聲音如雄濤波浪般強烈而清晰無比地傳入了托萊德的耳中。托萊德壓制著滿腔的哀叫與哭泣,視線再次一片模糊。淚水隨著疾躍帶起的微風離開眼眶,飄向空中,它們打在樹干上、濺在荊棘上、化在這個刺心的夜晚。似是感受到眼淚主人的心戚,樹木微顫,荊棘低頭,它們將這個夜晚幻為一根刺,永久的留在了托萊德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