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萊德強(qiáng)大的控制意識能力加上暮越的巫術(shù)幫助,他們從莫克部族派出的血族口中得知了緋其熱與殘影已死和萬克成為大族長的消息。
萬克收回了不如昔日強(qiáng)大的部族,再加上這些年托萊德他們也殺了不少的死士和戰(zhàn)士。托萊德猜想萬克會選擇修生養(yǎng)息。果不其然,萬克忙著料理族內(nèi)的爛攤子,終于暫時無暇顧及他們了,這兩百年沒有一個追殺他們的血族出現(xiàn)過。
托萊德也得以在不同的城市住下,經(jīng)營生意或是讀書修學(xué)。每過二三十年換一個新城市生活,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不易衰老的容顏。但是,托萊德知道,這樣平靜的生活是暫時的??傆幸蝗?,懷有莫克同樣野心的萬克會再次開始找他或者找到他。又或許,他們終有一日會在某個地方相遇,因?yàn)樗麄兪怯兄壍谋硇值?,也因?yàn)楸緸橐惑w卻分開的火焰與日光。
所以,托萊德有了決定,他不會再逃也不會再躲了。他現(xiàn)在已是成熟的血族,他的父親與萬克的父親、他與萬克兩代人之間的糾葛是該有個了結(jié)了。于是,托萊德開始等。他等著相隔千年后與萬克的再次相遇。
兩年前,托萊德他們來到了伽萊大國。很快就在四季分明而氣溫平和的明城安頓下來。托萊德經(jīng)營了一家書行,加上黑市的血源,他們四人的血食基本是充沛的。而托萊德也養(yǎng)成了到明心湖晨跑的習(xí)慣。
托萊德一般出門得很早,晨跑后就站在明心湖前欣賞日出。托萊德認(rèn)為,眼前的日出是他現(xiàn)今漫漫生命中最艷麗、最溫暖的期待了。
一個夏日涼爽的清晨,托萊德照舊來到明心湖晨跑。這時的托萊德還不知道,同樣喜歡一大早來明心湖晨跑的寧琛已經(jīng)默默觀察他好幾天了。因晨跑的時間早,而且明心湖又在遠(yuǎn)郊,很少有人會晨跑到這里。所以,托萊德出現(xiàn)的第一天,就吸引了寧琛的目光。
寧琛跑完后在湖邊做拉伸動作,眼睛時不時飄到托萊德那邊。托萊德高且瘦,寧琛對這個體型打了個低分,心想別說單打獨(dú)斗,就單論跑,這個人也差了自己十幾條大街。
寧琛距離托萊德不算近,能看清晨光照映下托萊德微卷的棕發(fā)和裸露在外的白皙地嚇人的皮膚。單憑這一點(diǎn)就能判斷出托萊德不是明城人,也不是伽萊大國人。
之后一連十幾天,寧琛碰到托萊德七次,令他小受驚嚇的是托萊德很能跑。為此,寧琛特地提前了自己晨跑的時間,又特意在托萊德或左或右或后地跑。不僅領(lǐng)教了托萊德的跑步能力,也看清了他的面容。寧琛感嘆,原來這世間還有這樣的長相,眉眼口鼻全都搭配的剛剛好,就像那什么仙子下凡。尤其是那一雙長長的眼睛,似乎裝了一片浩瀚無際的大海。寧琛多年后一直記得第一眼看到托萊德時,他那半張著嘴的半癡呆模樣。
然而,不知道這張絕佳面容的主人心里藏了什么糟心事兒,始終是面無表情。使得好好的一張萬人迷臉蛋成了一件雕刻藝術(shù)品,冰冷孤單又落寞。
終于,在第十次相遇的時候,滿心好奇的寧琛湊近了這位他看了、跟了許多天的安靜看日出的美男子。
“明心湖的日出是好看,明心山的日出也是好看的?!?p> 托萊德微微側(cè)頭看向?qū)庤。@個人托萊德是知道的,也是早早到明心湖晨跑,兩人碰上好幾回了,但托萊德從來沒有對這個人上過心或者說注意過?,F(xiàn)在,擺在托萊德面前的是一張笑臉,上面的大眼睛閃著光亮,眉毛又黑又濃,頭發(fā)如同雞窩,胡茬兒毫無章法,因微笑露出的牙齒倒是潔白,這些部分組合在一起給了托萊德一種邋遢和蔫壞的感覺。如果去掉了邋遢,可能就是女孩口中的痞帥。
托萊德沒有答話,眼見太陽升起,今天的日出看得差不多了,就直接轉(zhuǎn)身往回走了。托萊德在人類中生活了那么多年,也總是經(jīng)常會遇到這樣莫名主動和自己說話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女孩兒。托萊德一向遠(yuǎn)離人類,對于所有的莫名主動都是不理不睬、敬而遠(yuǎn)之。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嘿!”寧琛雙手叉腰,對著走遠(yuǎn)的托萊德自顧自碎碎念:“干瘦的小樣兒氣焰還挺囂張,我就不相信了,還拿不下你?”
身為明城治防部重案組組長的寧琛自認(rèn)是對各類行當(dāng)、不分性別、各種年齡段的男女老少通吃的帥泥鰍一條。不說烏特曼大陸,至少在明城就沒有幾個他擺不平的人!
于是,托萊德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遭遇了寧琛一波又一波的死纏爛打。每次寧琛總是有些個有的沒的的話題,在托萊德身邊嗡嗡嗡地晃悠。
比如:哎,你體能不錯啊,以前練過嗎?練了多久?我也是練過的,擒拿格斗我都行。你有興趣嗎?我可以免費(fèi)教你,互相學(xué)習(xí)嘛。
你的卷毛兒是天生的還是和那些富太太一樣做出來的?如果是做的,那做得太好了。如果是天生的,那你太特別了。不過,不管是做的還是天生,還都挺好看的。你覺得我的發(fā)型怎么樣?要不我也朝你的方向嘗試嘗試、發(fā)展發(fā)展?
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明城人,你是哪里來的?會在明城常住么?明城有一條小吃街,哎呀,想想就流口水。你一定要抽時間去試一試,保準(zhǔn)你流連忘返。
哎喲,除了嗯、是、對,你也說句話嘛。你看我們正好遇上晨跑都多久了,也可以自來熟了吧?不過,你要是不愿意說,我也不勉強(qiáng),你聽我說好了。但是,我苦口婆心再勸你一句,人和人交往,溝通是很重要的。你啊,不能封閉自己,這樣不好的。
……
就在如此這般日復(fù)一日的狂轟濫炸下,托萊德沒有再視而不見、轉(zhuǎn)身就走,漸漸開始和寧琛說上了一句半句的話。終于,寧琛憑著他比城墻還厚的臉皮和孜孜不倦地攻勢將下凡的托萊德仙子順利拿下,成為了他的朋友。
倒并不是寧琛認(rèn)為的超級無敵個人魅力的原因,而是托萊德如死寂般波瀾不驚的生活因?qū)庤∷樗槟畹某霈F(xiàn)有了聲音和生氣。寧琛的朝氣和每時每刻樂呵的臉也讓托萊德心起波瀾。托萊德明白寧琛對他沒有惡意,但鑒于自己的身份沒有透露任何信息。寧琛不反感,也不多問。
托萊德的寡言少語起初令寧琛頭疼不已,后來他倒是喜歡上了這樣的托萊德,他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說多久就說多久,想說多大聲就說多大聲,完全不怕被人打斷。偶爾,寧琛調(diào)皮逗弄一下托萊德,看見托萊德皺眉或無語,寧琛的腹肌都悶笑得生疼。
寧琛接手明城系列失蹤案前一日晨跑時,他向托萊德抱怨:“哎,你是不知道,我最近都快要閑死了。我寧愿我是吃東西撐死的,或者喝酒醉死的,也不想活活給閑死。”
“呵,世上有幾人能選擇自己的死法?”
“你。。。你。。。!”寧琛一個白眼翻上了天,指著托萊德說:“很好!多虧了這段時間和我的溝通、交流,你看你現(xiàn)在都會懟我了。懟得我啞口無言,我祝賀你!”
“祝賀不必。你也不會啞口無言?!?p> “誒呀,想想之前忙得時候,雖然腳不著地,但每天我都充滿了力量。人一生就這么幾十年,我是不想浪費(fèi)在閑來無事上?!?p> 托萊德的眉毛微挑了挑,問:“如果,你能活很久呢?”
“很久?有多久?”寧琛一下子來了興致。
“比如,幾千年或者甚至幾萬年。”
“哈,那不是成了老不死的妖怪了嘛?要換做別人和我這么說,那肯定是在耍我。你么,我就善良一次,和你談?wù)勅松R俏夷芑钸@么長,各種吃喝玩樂都體驗(yàn)過了,可日子還有千年、萬年要過,可能會覺得沒意思吧。”
“沒意思?”托萊德低聲重復(fù)著,的確,他的生活已經(jīng)沒意思很久了。
“可不就是沒意思。如果有人作伴還好,如果一個人,那更慘。就好比,你有我這樣的朋友,日子不就有意思多了么,對吧?”
說完寧琛挑著眉毛,賊賊地笑,手肘還不輕不重地捯了托萊德一下,滿心歡喜地期待著托萊德的回答。
托萊德瞇眼想了一會兒,說:“嗯,你是有意思。”
“誒,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有意思?你給我說說清楚?!?p> “不說了,回去了。”
寧琛對著托萊德的背影嚷嚷:“你這樣就是沒意思。話說一半,不清不楚。明明就是喜歡我有意思,偏不肯好好說?!?p> 就這樣,托萊德與寧琛默契地用他們最舒服的方式相處著,成為了搭伴的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