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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灣

石榴灣

廖宅老農(nóng)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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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1-0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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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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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石榴灣

石榴灣 廖宅老農(nóng) 4846 2019-12-31 12:21:08

  第一章石榴灣

  中南省灝州市烏龍縣的東南有一個叫石榴灣的地方,石榴灣有一個叫陳家莊的村子。該村子有五百多戶人家,村莊的東面是牛頭山,西門是烏龍山。此地毗鄰南粵,南北氣流在這里交匯,冷暖氣流在這里的山區(qū)打轉(zhuǎn)形成了渦旋,使得這里成了多雨地區(qū)。曾有過連續(xù)下雨六十天的紀(jì)錄。

  牛頭山在這滿目蔥蘢的群山中,卻并不蔥蘢,表面的巖石經(jīng)過歷年的風(fēng)化已經(jīng)變軟變松,長著灌木和雜草。植被不多的山巒,遠(yuǎn)遠(yuǎn)望去是一片泥褐色。自從五十年代初,我國在石榴灣建了一家大型的國有礦山企業(yè)——牛頭山鉛鋅礦之后,這個荒蠻而幽深的山區(qū)便有了難得的熱鬧。鉛鋅礦與陳家莊隔河相望,歷史上這兩個革命最徹底的階級——工人階級和貧下中農(nóng)和諧相處。礦山初建之時,修公路、建廠房,農(nóng)民兄弟毫不吝嗇鼎力相助,出人出力,出土地。那時候沒有強拆這個詞。天旱地澇的時候,礦山上的工人們出手相幫,派出技術(shù)人員,動用抽水設(shè)備幫助農(nóng)民兄弟抗旱排澇任勞任怨。建國初期,那時候確實不富有,但那種工農(nóng)一家親的友誼確實是一段值得懷念的歲月。

  改革開放后,國家逐步向私營企業(yè)開放礦產(chǎn)資源。私企大舉進(jìn)駐牛頭山,全國各地追逐財富的人群蜂擁而至。私人老板把國有企業(yè)許多廢棄的礦井買下了開采權(quán)。牛頭山面西的山坳和緩坡上,豎的、斜的、平的,依地勢而異分布著上百家私人礦井。高高的井架,露天選礦場下面的尾砂池,低矮的簡易工棚到處都是,混雜而繁亂。私企老板發(fā)明了各種簡單實用的采礦和選礦方法,甚至買幾塊毛毯,挖幾口水池,裝上抽水設(shè)備就是選礦廠。效益比擁有先進(jìn)設(shè)備的國有企業(yè)還好。在金錢的驅(qū)使下,生產(chǎn)力達(dá)到了極致。

  小河從峽谷中湍湍而出,繞著陳家莊畫了半個圈之后河水由湍急變得潺湲起來。站在山坡往下望,陳家莊老舊的青磚青瓦的屋子中間矗立著一幢幢的具有現(xiàn)代感的別墅,就像一籃子爛土豆放了些紅石榴特別的耀眼。

  農(nóng)歷八月的一天,臨近傍晚,陳家莊顯得異樣的寧靜。太陽的余暉從牛頭山后面射向天空。山頂上的天空更加幽藍(lán)而明靜。遠(yuǎn)處的山巒朦朧起來,老舊的青磚青瓦的屋頂上,一只落單的烏鴉站在屋脊,伸長著脖子落寞地望著天空,余暉把烏黑的羽毛染成了金色。

  那些老舊屋子之間的路很窄,用石板鋪的小路彎彎曲曲,潮濕而幽暗。不少地方路上石縫中的雜草遮住了路,偶爾有蟈蟈從石縫中一躍。隱沒在雜草中。

  八爺已經(jīng)吃過晚飯了,此刻他正用長長的竹掃把‘唦——唦’掃著槐樹底下的枯葉。把枯葉掃攏一堆打火點著,再在上面蓋些干了的雜草和泥土,用大蒲扇‘噗嗤,噗嗤’扇著?;野咨臒熿F彌漫開來——他用這種最古老的方法驅(qū)蚊。掃完地,又在地上、石墩上灑了水,這樣便感覺涼快些。夏天,天黑之前八爺都很認(rèn)真地做著這些,他赤著背弓著腰,古銅色的脊背在暗光下一閃一閃。

  八爺住在村子的南邊。這里有幾棵老槐樹,又挨著河,清涼的河風(fēng)沿著峽谷中的河道吹來,夏天的晚上特別涼快。從八爺記事起,每年夏天,村里的人都會到這里來乘涼,這已經(jīng)成了一種習(xí)慣。只是幾十年以前,做灑水掃地的事是八爺?shù)母赣H而不是八爺。那時候,吃了晚飯,大家便拿把扇子提把小竹椅,陸陸續(xù)續(xù)來到這里。男人一堆,女人一堆,相隔不過數(shù)十米。男人們不拘禮節(jié),有的講笑話,有的擺龍門陣,有的很少說話,只是湊個熱鬧,圖個涼快。最受歡迎的就是五叔,他會講《西游記》《三國演義》。在另一邊的女人則小聲說話,時而發(fā)出吃吃的低笑。

  八爺自從他的外甥在灝州當(dāng)了大干部之后,常有縣里的干部開著小車來看望他,村里人都說他有福氣。

  來順的父親是八爺?shù)拇蟾?,五年前就去世了,現(xiàn)在來順住八爺屋子的斜對街。他左手拿著煙桿。右手搖著蒲扇,正朝八爺?shù)淖√幾邅?。大集體修水庫時,一塊石頭正好砸在來順的右腳踝上,落下了殘疾,走路有點瘸。村里的石板路常年失修,有些石板被缺德鬼撬走做了雞窩,留下一個個豁口,他跨過一個豁口時差點摔倒,手里的煙桿摔出老遠(yuǎn)?!安佟??!彼舐暤亓R了聲,撿起煙桿,用扇子在光光的腿上狠狠地拍打了幾下。趕去那些跟著人叮的蚊子。他往后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老黃狗,黃狗用不解的眼神望著他。

  來順來到八爺屋前面的槐樹底下,吹了一下槐樹底下的石墩,坐下幾分鐘后又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幾位大爺。大家都天天見面,也不打招呼,揀個地方坐了,‘啪啪’打著扇子。

  八爺從屋里提了半壺涼開水放在屋檐下。然后問來順:“唉,來順,都說你大姑娘冬翠不念書了,現(xiàn)在哪里?”

  “交不起學(xué)費唄,去了芙蓉鎮(zhèn)一家飯店打工?!?p>  “可惜了啊,冬翠又好看,又乖。成績也好,都說她有天分?!绷鶢斘丝跓熣f道。

  “有什么辦法,冬翠,滿翠兩個人讀書要六千多呢,負(fù)擔(dān)不起啊,唉?!眮眄槆@了聲。

  其實,來順也不是很老。他生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叫冬翠,小女兒叫滿翠。

  生產(chǎn)隊時期,來順靠擺渡為生。村里人在村前的渡口坐他的小船過河。每天給他記十分工。改革開放后他收每人一毛錢,生意不錯,他也整天笑瞇瞇。去年,村里的礦老板陳元兵捐了筆款,在村前修了座鋼筋水泥橋,來順擺渡的營生就不能再干了。家里少了筆經(jīng)濟(jì)收入,靠幾分薄地過日子,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來順整天嘆氣。

  冬翠不肯再讀書了,她說,爸媽太苦了,她要為妹妹掙學(xué)費。為此去芙蓉鎮(zhèn)找了份事做。冬翠很懂事,嘴巴又甜,看到八爺總是爺爺,爺爺?shù)亟?。八爺有兩個月沒看見冬翠了,總記掛著她。

  “就六千多嘛,總是可以想辦法的。一個活人難道就讓尿給憋死?你也不是很老,你何不去找陳元兵和陳廣秋?,要他們安排個事給你做嘛,學(xué)費不就有了?”八爺為冬翠的學(xué)費操著心。

  “陳元兵和陳廣秋兩人我都找過了,他們都不要我,有什么辦法?!标愒完悘V秋是村里最大的礦老板,八爺提到他們兩,來順就有些憤憤然,吸了口煙又咳了聲:“哼,沒良心啊,有事了沒少幫他們,如今發(fā)財了,就嫌我老了?!?p>  八爺在腿上‘啪’的一聲拍死個蚊子,沒有了煙霧,蚊子就來了。他從竹椅上站起,用扇子‘噗嗤,噗嗤’扇了幾下火堆,扇出些煙霧來,坐下后說道:“現(xiàn)在沒文化不行啊,當(dāng)初昭輝他媽去世,我也有病,昭輝那小子只讀了初中,如今在外打工只能做些苦力活,工資又低,現(xiàn)在我想起也后悔,耽誤了孩子啊?!?p>  昭輝是八爺?shù)膬鹤樱F(xiàn)在廣東一家工廠打工。很久沒回來了。

  陳來順說:“你上次不是說,你外甥在灝州當(dāng)大官嗎?你也不去找找他,讓他給昭輝找份好工作,放著現(xiàn)成的門路不走,可惜啊。”

  “你說的有道理,可我怎么向庚兒開口呢,我姐那時候人口多,家里困難,庚兒讀書我也沒怎么幫助,如今有了出息,就給他添麻煩。唉,唉,只是我家那時候也窮啊,也沒法子幫他?!卑藸旊m然嘴巴是這樣說,但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去找庚兒的打算。

  說到八爺?shù)耐馍芫靡郧暗耐卤愀‖F(xiàn)在來順的眼前:八爺?shù)耐馍槊懈齼?,官名叫朱長庚。來順不但認(rèn)識,而且還很熟。庚兒比來順小十來歲,小時候常來他舅舅家走親戚,要來順帶他去河里抓魚。常常跟在來順的屁股后‘來順表哥,來順表哥’的叫,記得有一次,晚上他帶了庚兒,撐船順流而下,那時候山區(qū)的夜晚靜悄悄的,兩岸是朦朧的山影,河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光波。河蝦時而從水面跳起,落下時發(fā)出‘咚’的一聲脆響。來順撐船繞過河中的淺灘,沿著靠岸的深水區(qū)來到河道下游的拐彎處,這里有一棵古楊樹,還有一條小溪從這里匯入小河。來順把船系在古楊樹下。把那種用竹竿撐開的‘搬網(wǎng)’靜靜地放在水里,十多分鐘起一次網(wǎng)。那時候河水沒污染,每次起網(wǎng),小鯽魚,小鯉魚很多。庚兒高興得跳起來……

  來順想著,正要說話,六爺轉(zhuǎn)向八爺,問:“老八,你那外甥很久沒來了吧?官做大了,早把你這個舅舅給忘了。”

  “你又瞎說,庚兒去年還來過呢,那時候村前的橋剛修好,他把車就停這里哩,打句招呼就走了,你們沒看見。”

  “你對他那么好,他應(yīng)該常來看看你,心里還是沒有你啊。”六爺又說了句。

  “你總是亂說,”八爺有些生氣“唉,他事情多。究竟當(dāng)個什么官他也沒告訴我,聽我姐說,他在一個叫什么委的部門,我們地區(qū)的干部都?xì)w他管著吶,去年把隔壁縣的公安局長也‘規(guī)’了,‘規(guī)’,你懂嗎?就是抓的意思。”一說到這,八爺?shù)木窬烷L了幾分,說話的聲音也響亮很多。

  幾位老人又東南西北地瞎扯了一陣,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沒人再說話。

  來順打著哈欠:“你們坐吧,我要睡了。”

  幾位大爺也都站起,用扇子拍拍屁股,步履蹣跚地朝自己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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