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水電局長
“誰呀？”
“我是朱長庚呀”
“你是朱——長——庚？找我有事嗎？”
朱長庚知道方志棟還沒有明白給他打電話的人是誰，不然不會是這種語氣的，便笑著說，“哈哈，我是紀委的朱長庚啊?！?p> 方志棟這才知道，給他打電話的是市紀委領導。額頭上立刻冒出了冷汗，拿電話的手都抖索著。忙說：“啊，是朱書記，對不起，真對不起，剛才沒聽出來是您，失敬，失敬。”
“不客氣，不要慌，找你沒別的事，是我有個朋友想要投資水電站，想向你了解一下有關情況，下班后去你那里，不知你有沒有時間？”朱長庚盡量用平和的語氣慢慢地說道。他知道，給那些不太熟悉的干部打電話，往往會把對方嚇著。
方志棟這才由驚轉喜，“好啊，好啊，有時間，有時間，到我這里吃晚飯呀，我們的水產(chǎn)公司辦了家飯店，那里的海鮮不錯?！?p> 金龜縣緊挨著市郊，小水電和烤煙是該縣的經(jīng)濟支柱產(chǎn)業(yè)，工農(nóng)業(yè)都比較發(fā)達。方志棟今年五十歲了，原是某水庫管理站的站長。前年才升任縣水利局長，為人膽小，做事做人都謹小慎微。大的違紀違規(guī)的行為沒有。近年來，私人辦水電站的人多了，這些人過年過節(jié)送點高檔煙酒他還是收了。也有送紅包的，但他要么當場拒收，要么第二天他就退回去。
朱長庚給方志棟打完電話，接著又給一個名叫朱谷立的人打了電話，詳細地說了投資水電站的事情，并如此這般地囑咐他，與冬翠見面時應該做些什么。朱谷立是朱長庚的一個遠房親戚。多年來打理經(jīng)營朱長庚的財產(chǎn)，朱長庚每一筆投資，都以朱谷立的名義。朱谷立四十出頭年紀。他行事穩(wěn)健，不賭不嫖，經(jīng)常出入富豪權貴的飯局酒宴。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朱谷立已經(jīng)是灝州叫得響的老板。
約半小時后，冬翠來電話：“叔叔，我是冬翠呀，我已經(jīng)在灝州大酒店預定一個包廂，你們幾點鐘來呀?！?p> 朱長庚說：“噢，你趕快把包廂退了，我們一起去金龜縣。馬上就出發(fā)，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派人去接你?！倍湔f：“好，那我在灝州大酒店大門口等吧，我穿紅上衣，大褲腳黑褲子?！敝扉L庚又說：“嗯，你就在那里等著，車牌號后面三位是008。”
兩部車一前一后向金龜縣城開去。前面是朱長庚的車，司機牟鐘民把車開得快而穩(wěn)。冬翠上了朱谷立的車子，上車時兩人互相報過姓名，客氣地打過招呼后。冬翠坐在小車的后座位上，她從后面默默地打量著朱谷立，約四十歲年紀，理板寸頭，長臉略顯清瘦，輪廓分明的側臉透著精明和穩(wěn)重。冬翠見朱谷立只是默默地開車，她猜這位就是給她投資的老板，心想，有錢人大概都是居高臨下的樣子，她也不想沒話找話，擔心萬一講錯了，會瞧不起自己，也就一路保持著緘默。
從灝州到金龜縣城很近，半個多小時就到了。方志棟局長已經(jīng)立在水利局的大門前恭候了。四人下了車，方志棟就好像迎接外賓似的一一與四人握過手，說：“吃飯還早，先到辦公室坐坐吧?！?p> 朱長庚說：“行，去辦公室你先把情況介紹一下也好?！?p> 方志棟在前面引路，四人跟著來到了三樓方志棟的辦公室?？h下面的各局屬于科級單位，局長的辦公室沒有特別的要求，房間擺設基本一樣。一張大辦公桌，一張長沙發(fā)，幾把椅子，和一個文件柜，經(jīng)濟效益好的縣這幾樣東西高檔一些罷了。
坐下后，朱長庚介紹道：“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他們想投資水電廠。”
朱谷立和冬翠都站起，報了姓名，并說：“請方局長多多關照。”
方志棟說：“來這里投資的老板我們都歡迎，何況是朱領導的朋友。有什么要求盡管說，凡是政策上有的優(yōu)惠我都給。”方志棟站起走向門對面的墻壁，指著一張金龜縣河流水系分布圖介紹道：“你們來的正是時候，你們看，這個位置叫清水堰，河床落差大，水流湍急，就是離縣城稍遠一點，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通了鄉(xiāng)級公路，發(fā)展?jié)摿Υ螅秒娦枨蟠?。已?jīng)有很多老板與我聯(lián)系過，想在這里建電站。你們有這個意愿，我就給你們留著，不過，你們要盡量快點?！?p> 朱谷立問道：“在這里建電站總投資大概要多少錢？”
方志棟略作沉吟道：“總投資不會超過二百萬。那地方河道不寬，第一期基礎設施不會超過一百萬。你們最好去實地考察一下。”
“對，要去看一下?！敝旃攘⒖隙ǖ卣f。
“那就明天吧，宜早不宜遲。”朱長庚喝了口水說。
冬翠一直沒有作聲，最多點點頭。她臉上露著微笑，誰說話她就看著誰。
“行，就明天。咦，都這時候了，讓你們餓肚子了，吃飯是第一件大事，先吃飯吧?！狈街緱澘戳艘幌卤砦⑿χf
方志棟領著，來到了水產(chǎn)公司的飯店，飯店不大，也不豪華。但卻有幾個相當大的玻璃水池。建在緩坡上的水池分階梯狀排列。水從上到下依次往下流。最下面的水池是甲魚，從下往上依次是甲魚，螃蟹，河蝦，黃鱔，東江魚，鰣魚……
飯店前面停車場停了很多的車，有很多夾著包，手里拿著車鑰匙和手機的人進進出出。一看就知道，這里生意很火爆。
朱長庚見如此光景笑著說：“哦，還有個這樣的地方，我怎么不知道?！?p> “老領導”方志棟笑道：“那能都像您這么廉政，不瞞你說灝州有很多部門的干部，星期天都開車到這里消費。為的就吃個‘鮮’味。除水產(chǎn)外，我們這里的粵菜也小有名氣?！?p> “哈，你在為你們水產(chǎn)公司的飯店做廣告啊，”朱長庚擺擺手：“我倒不是廉政，是真的不知道，干部到這里吃個飯不算奢侈，干部也是人嗎?！?p> 要了個包廂坐下后，開始點菜。方志棟推薦了很多菜，大部分是水產(chǎn)和粵菜。朱谷立知道朱長庚對這些菜不感興趣。又不好掃方志棟的興，便在粵菜系中點了個蛇，在水產(chǎn)菜系中點了個螃蟹。另外點了三鞭湯和莽山龜，這兩樣都是朱長庚愛吃的。再點了兩個小菜。
方志棟看了朱谷立點的菜，一個勁地說：“不夠，不夠，朱領導第一次來我這里吃飯，也太節(jié)約了?！彼麍猿种€要加菜。
朱長庚說：“老方啊，不要再加了，就五個人這么多菜足夠。浪費了不好?！?p> “朱書記這么說，那就只好隨意了?！狈街緱澮簿徒杵孪麦H地說道。
酒席間，為了使他們吃得高興，方志棟確也下足了功夫，又是勸酒又是勸菜，還搜腸刮肚說些聽來的笑話，可他又是個不善言辭的人，笑話從他口中說出便笑不起來了。只有冬翠“咯咯咯”的笑。朱谷立還要裝著好笑的樣子。
“我講一個笑話給你們聽，”朱長庚吃了一片莽山龜，用紙巾擦了擦嘴說：“有個縣長下鄉(xiāng)到一個大隊檢查工作，一行共七個人，大隊書記自然不敢怠慢，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招待縣長和檢查組，買了幾斤野生王八，還有雞、鴨、魚等，凡是能搞來的好菜都搞來了，還找了一個漂亮女孩當服務員。大隊書記作陪，八個人圍成一桌。上菜時，清燉野生王八作為主菜先上，大隊書記一邊拿起筷子指著王八的頭請縣長吃，一邊滿臉熱情地說：‘來，來，縣長，動一動，動一動?！h長心里有些不快，又不好發(fā)作。他裝作沒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喝，大隊書記見狀趕緊說：‘對，對，王八就是喝湯的，縣長您多喝點。’縣長聽了氣急了，強忍住心中的不快，埋頭吃飯。不一會兒，一盆燉野生王八全吃完了，只剩下幾個鱉蛋，大隊書記對服務員說：‘趕緊把蛋分了，每人一個?！B說了幾次，服務員卻愣在那里不動，因為她數(shù)了一下只有七個鱉蛋。這時，大隊書記發(fā)火了，大聲嚷道：‘你聾了，叫你分蛋。’服務員一臉委屈地說：‘書記，你叫我怎么分嘛？八個人七個王八蛋?！?p> 朱長庚一說完，大家都笑了。冬翠笑得前俯后仰，差點把飯都噴出來。
等大家笑完，朱長庚一本正經(jīng)地說：“這就是老百姓痛恨官員們大吃大喝編出來罵人的，所以我每次下鄉(xiāng)都很簡樸，從不大吃大喝?！?p> 吃完飯，大家又坐了一會。并決定第二天去實地考察。
方志棟說：“明天你們早一點來吧，我在這里等你們。”
朱長庚卻說：“明天我沒時間，市里有一個會議我要參加。辛苦你帶朱谷立、冬翠兩人去看看吧。”
第二天，朱谷立和冬翠早早地來到了金龜縣，方志棟陪他們考察了沿河已經(jīng)被確定建水電站的幾個點。經(jīng)過實地考察，最后選了那個叫清水堰的地方。水電站的名字就叫清水堰水電站。擬定了初步方案。簽訂了有關協(xié)議。朱谷立劃了一百萬給冬翠作為第一期工程款，冬翠又把款撥給了金龜縣水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