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回
“哥……你想殺我?”
上一刻,男子被一掌推開,兩把黑金短刀被打落到一旁,他也重重地撞到了凈域結(jié)界大門旁的圖騰石柱上。而那本該堅(jiān)硬的石柱,竟在他撞上的瞬間,如豆腐般碎成了渣。
男子虛弱地半跪著,痛苦地咬著牙,微微顫抖,嘴角溢出絲絲血沫。本來就雪白的皮膚此刻看上去更是慘白。莊重的黑色的長袍讓身上血痕看起來不那么明顯?;野咨拈L發(fā)倒是染上了些許血漬,雜亂地披散著,卻依舊擋不住他那近乎鬼魅的俊俏。他死命盯著那個(gè)被他叫做哥哥的人,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哥哥卻是一襲整潔的白衣,溫婉如玉,和男子形成鮮明的對比。那閃耀的銀白長發(fā)十分扎眼,整個(gè)人似乎散發(fā)著圣光。與弟弟有幾分神似,但是誰都清楚,要不是那個(gè)黑衣男子叫他哥,他們根本不像一路人。
哥哥一臉的無奈,收起了手里的長劍,溫柔地沖弟弟笑了笑:“我……”
“哈哈哈……對呀,高尚圣潔的萬靈之主當(dāng)然要把我這樣的家伙徹底抹殺的呀!還勞煩您到這凈域如此骯臟的地方來收我,不好意思,真是給您添麻煩了,我親愛的哥哥!”弟弟掙扎著站起來,一陣狂笑,惡狠狠地說著,特別是最后二字,末了,竟假模假樣地向哥哥作一個(gè)揖
“弟弟……跟我走吧,我可以幫你的……”哥哥哽咽地說著,眼里的淚花將睫毛打濕,好似結(jié)了霜的松針,卻還是用哄小孩的語氣對弟弟說著。
而弟弟卻似乎一點(diǎn)都沒聽進(jìn)去。他勉強(qiáng)地支撐著自己搖搖晃晃的身子:“別假惺惺的了!當(dāng)我需要你的時(shí)候,你在哪里?這千年來,你可曾想過我?想過我是怎么熬過來的?如今說什么都晚了!今天,我就要你死在這里!”弟弟微微起勢,揚(yáng)起不少塵土,瘋了一樣沖向哥哥。
“磐,夠了!”弟弟怔住了,哥哥突然地喚他名字,眼淚終于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他回憶起了小時(shí)候,那段他們還在一起生活的時(shí)光:
“哥哥,萬靈都有名字,由他們的父母取名,我們雖不曾有過父母,但是也可以給自己取個(gè)名字,哥哥,你想叫什么?”
哥哥看著弟弟那一臉的天真爛漫,他輕揉著他的頭,那一頭和自己一樣閃亮而柔軟的銀白色的頭發(fā),何其的耀眼。哥哥眼含柔光,輕輕一笑,望向無邊的天空:“我只想,好好守護(hù)這一方土地……還有你。就‘翼’,你看行嗎?”弟弟懵懵懂懂地盯著他,滿臉的不解,認(rèn)真的聽著哥哥繼續(xù)說下去,“我希望我足夠強(qiáng)大,大家都能在我羽翼的保護(hù)下得到幸福,繁衍生息,安居樂業(yè)?!?p> 弟弟笑瞇瞇地看著哥哥,等他話音一落,弟弟便把話接了過去“我!我……叫我‘磐’,我想如磐石般堅(jiān)韌不摧,難以撼動。等我長大了,我就擋在哥哥身前,保護(hù)哥哥!”弟弟那水靈靈的眼睛,忽閃忽閃著,眼神中卻透著一種無法動搖的堅(jiān)定。
哥哥看著弟弟那稚氣的臉蛋,不禁大笑:“哈哈哈……好啊,等小石頭長成了大石頭,就能保護(hù)哥哥了?!备绺鐚櫮绲啬罅四蟮艿艿男”亲?,笑個(gè)不停。
弟弟卻羞紅了臉,嘟著嘴大聲辯解道:“哥哥!你笑什么?。咳思医信?,什么大石頭小石頭??!哥哥,你欺負(fù)人!”
昔日的過往仍歷歷在目。轉(zhuǎn)瞬間,滄海桑田,匆匆千年,當(dāng)年的小石頭已經(jīng)長大。千年前,弟弟求哥哥,準(zhǔn)他替哥哥去鎮(zhèn)守凈域,凈化穢氣。這千年之后,兄弟倆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竟然都站在了彼此的對立面……
弟弟終于冷靜下來了:“哥哥……我以為你忘了我。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啊。呵,我都快不記得了……但是現(xiàn)在,又有什么意義呢?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來找我……”弟弟低下頭,聲音變得哽咽。
“磐,我怎么會忘了你?你我兄弟,本就是一體的……早知如此,當(dāng)年不管你如何求我,我也斷不會答應(yīng)。我寧愿那個(gè)被侵蝕的人是我!”翼的眼淚不斷滾出眼眶。那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磐聽了只是笑了笑:“呵,哥哥又在說傻話了。哥哥造化了天地,而我受天地所孕。這種事,理應(yīng)由我來做,這點(diǎn)我不曾后悔。當(dāng)初要是換成你,恐怕這個(gè)世界早亂了套了?!?p> 磐頓了頓,看著這似乎無邊的凈域:“可笑的是,近墨者黑。當(dāng)初你立下這身后的凈域之門本是針對這滿身穢氣,生性暴戾的凈域之人??扇缃裎覅s也沒了自由出入的資格。沒想到,千年以后,與哥哥的第一次見面……卻是哥哥為了天下萬靈……來殺我?”
“我并不想殺你,和我走,一定還有辦法……”哥哥還是像以前那樣,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可是弟弟不敢直視哥哥。
弟弟煞白的臉上毫無表情,只聽到他徐徐地說:“我走了……哥哥可想好如何處置這凈域了嗎?哥哥應(yīng)該知道,陰陽兩極,善惡有分。當(dāng)初在這極南之地立下結(jié)界之時(shí),這里還算是一片極美的祥和凈土。這短短千年就如此般破爛不堪,更不說這以后,歲月長河,川流不息……正邪不會無故減損,只有雙方抵消,互補(bǔ),吞噬……我與這里的穢氣也是同樣的道理……”
“弟弟,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翼打斷了弟弟的話,竟像小孩子般哭起來。
磐卻慢慢走向哥哥:“我是沒有辦法完全消化這里的穢氣了,所以,只能被侵蝕……可這千年,唯一不變的就是,哥哥,我一直都很想你,想見到你……呵,所以我才會用我的力量,試圖煉化這凈域之門的鑰匙……沒想到,這樣反倒把你引來了,真是諷刺……”弟弟無奈地笑著,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滴,他從袖口抽出一把匕首,沖向哥哥。
翼還沒反應(yīng)過來,弟弟便已撞進(jìn)他的懷里,卻沒有想象中的刺痛感。反倒是懷里的弟弟,身體突然軟了下來,貼著哥哥的胸口慢慢向下滑去。
哥哥一把抱住他,一臉的驚慌失措,看著滿身傷痕的弟弟和插在弟弟胸口上的匕首:“弟弟!”眼淚像決堤了一般奪眶而出。
“哥哥……翼……”弟弟微微笑著,一字一句的從喉嚨里擠出來,“哭什么,你貴為萬靈之主……哭成這樣……像什么話?”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血從口中溢出。血腥味刺激著翼的嗅覺,他呆呆地看著弟弟,自己卻無能為力。
“既然見到你了,鑰匙就沒有意義了。還不如將這半成的鑰匙交于你。這把匕首把它插入結(jié)界可以再次加固。這……這是我所有的力量了。帶我回家吧,把我連同我體內(nèi)的家伙,一起封起來。這樣一來,凈域的結(jié)界還算安全?!迸蛿鄶嗬m(xù)續(xù)地說完最后的話,便再無聲響。
翼看著弟弟就這樣靜靜地躺在自己的懷里,擠出一絲笑容,可眼淚依舊在往外流。他拾起泛著金光的匕首,又將弟弟抱起,就這樣離開了凈域。
下一個(gè)場景,似乎是一個(gè)圣殿一般的地方,一草一木,仿佛都有著靈性,周遭更是靈氣充沛。
翼將磐的身體封進(jìn)了一個(gè)金黃色的水晶棺內(nèi),磐胸口上的血跡還分明可見,隱隱約約間還泛著金光。他就靜靜地躺在里面。
哥哥坐在棺上,若有所思地輕撫著水晶棺,輕輕笑著:“小石頭,不管多久,我等你回來?!?p> 蕭云瑾自始至終從磐的視角里,目睹了這一切。他雖沒法控制,卻能感其所感,想其所想。末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著他,仿佛將他拉入了深淵。
“不要!”蕭云瑾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額頭汗珠密布,使勁兒喘著氣。腦袋卻一陣傳來刺痛,“嘶……”他下意識的抱住了頭。
他還在回想這個(gè)夢,不過醒來后一切卻已變得模糊了。只記得一對兄弟,弟弟叫“磐”,哥哥叫“翼”。還有就是圣殿里的那一幕。
這個(gè)夢……好奇怪,卻又如此的真實(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