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翔已和楊黎一起走出宅院,漫步在老龍河上。
聽到楊黎主動說起這件事,張翔也點頭。
高平公主給他說過。
說楊黎曾經(jīng)高中狀元后,任過三年文宗院修撰,后不知什么原因被撤職罷官。
但是他回到平州沒多久,京城大儒周安邦就向宰相舉薦讓他復(fù)職,但是他再沒有回去京城,也就是他主動放棄了這個官位。
楊黎雖說家境殷實,是平州的名門望族,可畢竟也是個讀書人,放棄這種官位,可想而知用出了多少勇氣。
畢竟文宗院修撰在南楚,是從六品官位,也是不低的。
張翔與楊黎在河邊坐了下來,楊黎道:“我曾經(jīng)也是個雄心壯志,滿腹一腔熱血想要成為紫殿閣殿士的讀書人,為陛下分憂,為天下黎民百姓解憂。當(dāng)初高中狀元,入了文宗院做修撰,我以為我以后要平步青云了,可身在朝堂越久,就越能體會朝堂的爾虞我詐,我做文宗院修撰三年,向來兢兢業(yè)業(yè),一刻也不敢怠慢,可你越是做得好,就越有人覺得你是塊絆腳石,想把你踢開,甚至想置你于死地。”
“楊兄是被陷害的?”張翔好奇道。
楊黎只是笑了一笑:“無所謂陷害,這就是朝堂規(guī)則,總之,朝堂有規(guī)則,你入朝為了官,就得遵守這條規(guī)則,否則就是別人眼中的異類,想除之而后快。”
楊黎這么一說,張翔就能理解了,笑著道:“所以楊兄是對朝堂心灰意冷了,這才沒有去復(fù)職。”
“也不全是吧!”楊黎伸了個懶腰:“當(dāng)初我被罷官,打擊雖然挺大的,可那時我也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被別人找到了破綻,以后若是認真點,應(yīng)該就好了。我回到平州后,閉門反思過一些時日,那段日子對我來說挺煎熬的…嗯…怎么說呢?就好像天都塌下來了,反正每天的心情都是挺不好的,容易暴躁,那時家里的下人都不敢跟我說話。后來,有一次去了煙雨樓,認識了柳清音姑娘,從她的琴音中,我才逐漸的恢復(fù)神智,然后我?guī)缀趺刻於紩ニ抢锫犚欢吻僖粽{(diào)整自己的心情,漸漸的,我也就迷上了她的琴音?!?p> “呃…”
張翔用怪異的目光看了一眼楊黎。
楊黎聳聳肩:“實不相瞞,跟清音姑娘相處久了,我也就喜歡上了她,她雖是個青樓女子,可是個清倌人,知書達理,淑雅賢惠,跟她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我們一起談詩,賦詞,品畫,對我來說,原來這種生活也是這么愜意,比在京城步步為營的做官,爽快多了。”
“哈哈,也不怕張兄笑話,我以前心高氣傲,自視才華甚高,看不上一般的女子,所以我從來沒有過喜歡的女子,至從三年前與清音姑娘一見傾心后再也忘不掉她,所以我得知京城的周老先生舉薦我復(fù)職的消息后我也不想再去做官了,就想在平州陪著她?!?p> 原來是為了女人。
張翔理解的點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明恒理解楊兄的心思,既然楊兄喜歡這位清音姑娘,那為何不向她表明心意呢?楊兄這般人物,清音姑娘應(yīng)也是傾心的吧!”
楊黎點點頭:“我與她都早已明白對方的心意,之前我曾對她說,想為她贖身,可她說,她不愿意我這般做,她要自己贖身,等她贖身出來,做回一個平凡女子,再與我在一起。”
“于是,楊兄就只能一直等她了?!睆埾韬呛且恍?。
心中卻是有些佩服這柳清音的,青樓女子身份雖低微,可骨氣并不比一般的男子弱。
楊黎笑容爽朗:“至從與清音姑娘暗結(jié)連理之后,我也想通了,朝堂的那些爾虞我詐我也不想再去參與,這就是一個大染缸,任何人掉了進去,都不可能干干凈凈的全身而退,稍有不慎,還會搭上性命,我既已抽身出來,又何必再去自尋煩惱,所以,這天下誰做主對我來說我都不在乎了,比我有能力的人還有很多,這些煩惱的事情就讓他們?nèi)プ霭?!就這樣每天愜意的度日豈不快哉。”
“楊兄好心態(tài),人生虛日不過百年,匆匆就過,生活本就該如此?!睆埾枧宸纳斐龃竽粗?。
這么說來,這楊黎還真與他有相同之處呢!他也只想悠閑愜意的度過余生的日子。
楊黎笑著:“我曾經(jīng)在京城為官三年,作為一個六品小員,雖沒有幸見過張兄,也沒見過張將軍,知道的事情不多,不過張將軍鎮(zhèn)守北方,抵抗北遼的事跡也是常有耳聞,張將軍是我南楚的英雄。一年前雖然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不過我是不信張將軍會打不贏北遼人的,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不為人所知的秘密?!?p> 讀書人就是讀書人,蘇紹元如此,楊黎也是如此,張翔對于心中的猜測就更深信不疑了。
但他不想與楊黎說太多自己的想法,他對楊黎的信任還沒建立起來。
他拱拱手:“事情已經(jīng)過去,明恒也不想再徒增煩惱,謝過楊兄對家父的信任了。”
楊黎也不想再提這會令他傷心的事情,拍了一下他的家肩膀,笑著道:“所以我說,我與張兄一見如故,相見恨晚,我們都是同一類人,就想日子過得瀟灑,愜意,其他的事情不想去過多煩惱?!?p> “楊兄所言極是。”張翔點頭。
楊黎道:“那現(xiàn)在看來,張兄對于我剛才所提的要求還有什么異議嗎?這宅院我就提供給張兄做作坊,以后張兄賺了銀子,分我一份就行了,至于分多少,張兄自己看著辦,我相信張兄也不會讓我吃虧。我是把張兄當(dāng)做知己,才給張兄說自己的這些心里話,這些話我憋在心里三年了,一直沒有與別人說過,如今拿出來與張兄分享,覺得爽快了很多。”
張翔連忙道:“楊兄如此盛情,明恒若是再拒絕,豈不是太不會做人了,那明恒就卻之不恭了,楊兄放心,賺了銀子,一定不會讓楊兄吃虧?!?p> “哈哈,好說!”楊黎悠閑的躺在了身后的草坪上:“明日我就差人把宅院里的東西搬走,張兄打掃一下就可以用了,布置的時候,有什么需要的也大可與我說,我吩咐人幫張兄辦妥?!?p> “不用了,這些事我都可以辦妥。”張翔擺擺手。
楊黎也不再堅持。
論身份地位的話,如今的平州肯定是高平公主最高,駙馬府想做什么,很容易都可以辦到。
就在這時,張翔突然看到隔壁宅院的門口駛來了一輛馬車,然后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在一群家丁的簇擁下走進了隔壁的宅院。
“那是誰?”張翔問了一下身邊的楊黎。
楊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哦,那是康府的小公子康羽,他是來看他母親的,剛才忘了告訴你,他母親就住在隔壁的宅院里,你在這里開作坊的話,以后這個康夫人就是你的鄰居了?!?p> 張翔道:“我想起來了,好像詩會那天,這個康府小公子也去了?只是當(dāng)時人太多,沒太注意,既然是鄰居,那得去拜訪一下?!?p> “還是暫時別去了?!睏罾鑼λ麚u頭:“康府有皇上御賜的忠門之家的牌匾,康府在平州很受人擁戴,你現(xiàn)在與康府打交道,不是個好時機?!?p> “為什么?”張翔納悶了。
楊黎微微一笑:“楊兄大可回去問問公主啊,公主應(yīng)該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