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打爛芭蕉葉。
小月山莊,李見微治好了自己的腿傷,走出房門,看了看那些把守在山莊各處的軍士,心里安定不少,算算時間,尉遲蒙的軍隊應(yīng)該快到了。
薛成忠在不遠處,他顯然時刻關(guān)注齊王睡的小樓的動靜。李見微看見他了,招招手:“薛將軍,上來說話?!?p> 他很快就上來了,甲胄未退,躬身拜道:“見過王爺?shù)钕隆!?p> “免禮吧,”李見微看著雨幕,微風將雨沫輕點在身,轉(zhuǎn)身過來續(xù)道,“那個刺客有什么情況?”
“已經(jīng)醒過來,受了輕微內(nèi)傷,為防止反抗,我們將他綁起來,六人一輪看著?!?p> 李見微點了點頭,看著雨有些皺眉,自從進入陵州就沒停過,這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并且一直很大。天黑沉沉的,看樣子還要下不少日子。薛成忠問:“該如何處置?”
“有問出是誰嗎?”
薛成忠搖頭:“還沒有,打算用刑。”
“盡量別用刑,”李見微不贊成,抬腳下樓,嘴上說,“帶我去看看?!?p> “是?!毖Τ芍亿s忙跟著下去。
路上只聽李見微說:“派人去刺史衙門,告訴張翠林,大雨不止,注意防洪,尤其是沿景林江的各個堤壩。”
“是。”
刺客被關(guān)在山莊的柴房里,薛成忠實在是沒耐心找條件更差的屋子了,把人隨便往里面一扔,等李見微的意思。
在此見到他,李見微對行刺的事情并不生氣,開口的第一句話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刺客一言不發(fā),只是冷冷的看著他,面容冷峻,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李見微說:“我想你應(yīng)該很清楚,昨晚的交手是你輸了,也就是說單打獨斗不是我的對手,那么現(xiàn)在,你不過是我砧板上的魚肉?!?p>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你究竟是什么人?”刺客開口問了,問的問題卻是李見微問他的問題。所以王爺反問:“這好像是我問你的問題吧?”
刺客道:“天下武功高強之輩確實不少,但我自問也算頂尖,何以會敗在你的手里?”
“怎么就不能敗在我的手里?”
“你才14歲,根骨未長,氣力不成,”刺客的語氣里充滿著難以置信,他到現(xiàn)在都還不能反應(yīng)過來,“這番架勢,讓我想到了六指和我?guī)煾浮!?p> 李見微想了想,旋即笑了:“你是安眉,崔俊的師弟。”
能和六指僧人并肩,并且還是刺客能夠見到的,只能是安眉。再結(jié)合昨晚動手的情況來看,水平也確實可以說絕無僅有。
他不說話,李見微說:“我的功夫,江湖上沒有人知道,你應(yīng)該不會是來挑戰(zhàn)的。所以就是真的行刺了,不知你是否可以告知是誰派來的?”
“你覺得這是一個刺客該干的事情嗎?”
“天底下要是人人都恪盡職守,就沒什么意思了。做不該做的事情,才精彩紛呈?!?p> “你的邏輯真有意思?!卑裁加行o語。
李見微道:“你要是不說,晚點崔俊回來了就讓他來勸。這樣都不說的話,也就只能動刑了?!?p> 安眉不說話,這些對他來說并不值得害怕,李見微道:“你不會有太多的時間,殺人本就是死罪,殺人未遂也可以判終生監(jiān)禁。只是本王略有不同,不讓我滿意,死的可能會很快?!?p> 李見微起身并起雙指點在他的胸口處,然后轉(zhuǎn)身就走,口中說:“你還有三天的時間,否則,就是死?!?p> 安眉試著催動體內(nèi)真氣,可是剛剛還在緩慢恢復(fù)的功力,這一刻卻再也感受不到了。顯然是李見微不知點了他身上的何處穴道,讓真氣不在受控制,失去知覺,變成了功力全失之輩。
雨一直下,不停的下,小月山莊已經(jīng)開始淤積可以沒馬蹄的水,劈里啪啦的不知何時會停下。一道人影踉踉蹌蹌的從雨中奔襲而來,身材消瘦欣長,頭發(fā)黑白參半,他艱難萬分的走到山莊門前,把門的兩名軍士看見了他,冒雨出來問話,可是還沒有開口,他就先一步的倒在泥水之中。二軍士檢查后發(fā)現(xiàn)其氣息微弱,渾身發(fā)涼,還有不少血跡,便知其到了生死攸關(guān)的地步。
正驚疑間,這人強行拉住一軍士衣襟,挺住最后一口氣,說道:“東水謠族長林子正,求見齊王殿下。”
“哎呀,原來是林大俠!”
……
又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黑色的夜幕下嘩啦啦的不停墜雨。
早在傍晚時分,張翠林就接到了李見微的傳話,這才猛然驚醒已經(jīng)是大雨滂沱的第四天了,雨太大也太長了!
他問邊上的人:“陳雨軒大人在哪里?叫他來見我?!?p> “稟大人,陳大人已經(jīng)今天沒來衙門。”小吏回話,張翠林問,“哪去了?去河邊了嗎?”
陳宇軒是景林江布政事,河道之事向來他管,如今天降大雨,他去河邊很正常。小吏回道:“好像沒有,下面的不少河吏、亭長都來找過陳大人,說水位已經(jīng)超過警戒線,小的正想向您稟報。”
“怎么不早說?”張翠林瞪他,實際上他今天一天都在處理東水謠民眾外出的事情,氣氛非常緊張,動不動就有人大吼大叫,整個衙門都在雨幕下寧靜異常,除了那些叫囂的人,仿佛都在聽雨聲。但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這次事情很快就會在陵州政界掀起狂風暴雨!這樣的氣氛就導(dǎo)致很多事情拖后,下面的人輕易不得稟報。
正要追問,外面沖進來一名衙役:“報!趙捕頭帶領(lǐng)的第一捕快隊在城南和大批東水謠民眾打起來了!”
“什么情況?不是讓你們保持克制嗎?”
“會天大雨,情況很混亂,小的回來時已經(jīng)死人!”
張翠林眉頭頓時緊皺,道:“你帶著一百士兵,馬上趕去現(xiàn)場,穩(wěn)住局面?!?p> “我?”這衙役懵了,張翠林也是沒辦法,他手里根本沒人。于是斬釘截鐵的說:“對,你全權(quán)指揮這一百人,控制不住局面,明天就等著蹲大牢吧?!?p> 回頭從案幾上的令箭筒子里取出一塊令箭,塞給他:“不得有誤!”
“大人,我不敢?!?p> “快去,想死嗎?”張翠林只能朝他大吼,后者抱著令箭被嚇出去了。
張翠林又對還在一旁的小吏說:“去,叫錢筠賢來。”
錢筠賢下午已經(jīng)帶人回來,正在衙門聽候調(diào)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