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離鄉(xiāng)背井

　　　　海盜更近了，三兩步來到虎子娘身前，菜刀把空氣斬成了肉餡，海盜當然不會自投羅網(wǎng)，長出菜刀幾倍的倭刀高高舉起，從他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他輕蔑的笑容，倭刀自上而下，果決的砍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虎子大喊著沖上前去，左手握著鋤頭，如同關(guān)公的青龍偃月刀，右手把娘推到一邊，就在倭刀的刀尖即將斬下來的瞬間，左手的鋤頭掄了個滿圓，狠狠地打在海盜的太陽穴上

　　“嘎嘣！”

　　腦漿崩裂，倭刀再也沒能落下來

　　“娘，你沒事吧！”可能是天太黑了，虎子沒看見發(fā)生了啥，也可能是一心只想著娘的安危，忽略眼前的一切

　　“虎子，快！找奶奶去”

　　虎子娘迅速起身，緊緊拉住兒子的手。母子二人很快來到了張嬸子家里，此時的茅草房已經(jīng)在熊熊燃燒

　　“娘！你在哪，俺和虎兒來了”

　　母子兩沖進燃燒的房子中，只見張嬸子倒在炕沿邊，地上全是血

　　“娘、娘！”

　　“奶奶！”

　　“哈~呵~虎子娘~”張嬸子閉著眼睛，鮮血不停從胸口涌出，手上的力氣也弱了不少

　　“虎子，快背奶奶出去”

　　“不，別，俺不行了，妮子，救~妮子~跑~快……”胸口不在淌血，張嬸子說完最大的遺愿，安靜地走了

　　“妮子~妮子！”

　　嘩啦~

　　本就不太結(jié)實的房子開始有倒塌的跡象，來不急做別的，母子二人逃出火海，前腳剛踏出房門，后腳房子便倒塌了

　　“妮子~妮子！”

　　虎子娘又喊了兩聲，可妮子人呢？耳膜里充斥著噼啪的燃燒聲，村民的喊殺聲，不甘的哀嚎聲。入眼處處有煙火，紅的發(fā)燙，燙的刺眼，火光外一片漆黑，黑的發(fā)寒，寒的冰心

　　“那有活人！”兩個海盜遠遠的看到了矗立在火光中的母子，提著刀沖過來

　　“快跑！”虎子娘依舊緊緊地拉著他的手，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打斗接近尾聲，殺戮依舊繼續(xù)，村子成了一片火海，燃燒的氣味飄出很遠。沒人知道這是哪伙海盜，沒人知道這是誰家的倭子。等各家的親人從登州回來的時候，入目的都是焦炭，他們傷心欲絕，他們哭嚎無聲……

　　天邊見亮，母子奔跑了一宿，躍過了幾條干涸溪流，翻過了幾座山丘，他們沒去數(shù)，只知道跑，向前跑，不停的跑，直到天亮。只有天邊的黎明能驅(qū)散黑暗，能驅(qū)散一切的陰冷。他們太累了，跑不動了，倒在一棵樹下沉沉的睡著，夢里，依舊是馬不停蹄

　　“呱~呱~”

　　虎子被粘膩的蛤蟆呼的喘不過氣，伸手扔到一邊，下一秒瞬間驚醒

　　“娘娘~”

　　“?。』⒆?！”

　　母子倆醒了，面面相覷，半晌沒說話，只有呼吸證明著他們不是泥塑

　　“娘，這是哪??？”虎子第一次走出村子，沒有熟悉的雞叫，也沒有熟悉的家園

　　“這是哪，娘也不知道”虎子娘抬頭打量一番，周圍的景物分外陌生，高大粗壯的樹木，密密匝匝的叢林，甚至分不清東西南北

　　“娘，咱們還回家嗎？”

　　家？哪還有家。莫說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算能找到，虎子娘也不打算回去了，那是一片傷心地。那里曾經(jīng)有過家，卻被一次又一次的摧毀，家？哪還有家……

　　“郁莊，給你爹磕頭”虎子娘瞬間嚴肅起來

　　“哪？”

　　“對著太陽的方向”

　　虎子依言跪下，虎子娘也跪下，說：

　　“郁莊，你聽好了，從今以后，有太陽的地方就是家，不管娘在不在，想爹娘了，就對著太陽的方向磕三個頭，娘和你爹看得見，磕頭！”

　　咚咚咚~

　　“走，娘領(lǐng)你回家”

　　母子二人找準一個方向，不停地走，翻山越嶺，渴了有溪流，餓了采野果，翻過一座又一座高山，終于走出了峻嶺的懷抱

　　“虎子，看，這是官道，沿著官路走，就能找到人家”

　　“娘，你累了吧，俺背著你”

　　“娘不累，這點路算什么”

　　這些日子，虎子娘瘦了不少，曾經(jīng)圓潤的面龐瘦的能看見顴骨，本就不寬的肩膀更是嶙峋。都說靠山吃山，可莊戶人家，哪有獵戶的本事，遇到?jīng)]見過的果子，虎子娘都是先吃，自己吃完了沒事兒，才讓虎子吃。偶爾撿到些肉食，也都給虎子吃了，這一來二去，虎子倒是又長了不少個，可虎子娘卻一天不如一天

　　眼看著希望在即，偏偏好事多磨

　　“呔！站?。　?p>　　就在母子二人剛踏上官道的時候，一伙人攔住去路，并將他們團團圍住

　　“娘別怕，有我呢！”虎子擋在娘身前，盡管他身高異于同齡人，可依舊是稚面童聲，他的舉動，不由的讓人發(fā)笑

　　“哈哈哈哈，我說小伙子，你斷奶了嗎？??？”

　　“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不許笑”

　　“那廝怎么想的，派這么個大姑娘和老媽子來探路，真拿我們當傻子了”

　　這伙突然出現(xiàn)的人，話里有話，母子二人聽的云里霧里，虎子娘知道，他們這是認錯人了，急忙解釋道：

　　“誤會誤會，我們母子二人是逃荒過來的，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各位大哥，放我們走吧”

　　“別來這套，我們給府上遞過話，可你家大人不聽，偏要來。我們也是言出必行的漢子，不殺你們，還怎么在江湖立足，動手！”

　　剛離虎穴，又入狼窩，這無妄之災何時是個頭啊~虎子娘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個想法，對面已經(jīng)動手了，一位持刀的精干漢子沖殺過來

　　“娘，你快跑！”虎子年齡雖小，卻有異于常人的成熟，更是像他爹一樣的勇敢，手中只有一根破木棍，卻絲毫不膽怯

　　“虎子！”

　　“當！”

　　鋼刀落下，發(fā)出金鐵交戈的脆響，一柄更長、更寬、更厚的刀從天而降，釘在土地里，擋住了精干漢子的來路，也救了虎子一命

　　“住手！”

　　一位身騎高頭大馬，腳蹬硬底軟靴，下身穿燈籠褲，腰間系著鐵鏈，獸面帶扣固定，身穿鯊魚皮甲，腹部微腆，手中拿著馬鞭的男子，從后方趕來，看來他就是這柄刀的主人

　　“呦，王老爺，您終于舍得現(xiàn)身了”

　　“灑家何曾躲過”這位王老爺，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六尺長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紀，聲如洪鐘，當真是一位好漢

　　“是是是，王老爺是好漢，自然不懼我等?？赡銥楹蝸碹忂@趟渾水”

　　“食君祿，聽君令”

　　“姓王的，我們好話說盡，你要多少金銀只管說個數(shù)，別不識抬舉”

　　“哼哼~金銀，安能買我良心”

　　“好，話說到這份上，也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兄弟們！”

　　“慢！”

　　“王老爺同意了！”

　　“這兩位不曾與我熟識，放他們走”

　　“不行！我們有我們的規(guī)矩，他們見了我們的臉，熟與不熟都得死！動手！”

　　領(lǐng)頭男子一聲令下，七八個人同時行動。王老爺看似笨拙，伸身手實在不凡。雙腳一蹬馬鐙，從馬背上站起，單足踩馬頭，越過幾人頭頂，彈射之間，已經(jīng)穿進人群中間，手中馬鞭左右揮舞，欲向母子二人行兇的兩位強人被抽開

　　王老爺抽起大刀，橫向揮砍，逼退了周身的人，瞬間向前，再次沖進人堆，左一刀，腸穿肚爛，右一刀，身首異處，如同切瓜砍菜，八人瞬間只剩下六人

　　“王大刀！咱們今日，便結(jié)成了死仇，你敢殺我兄弟，我定叫你不得安生！兄弟們，撤！”

　　剩下的六人翻身上馬，一溜煙地跑了。他們也是眼明，王大刀不是他們能對付的，白白犧牲可不值當。王大刀在明，他們在暗，此仇，早晚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