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在典雅的白色別墅前停下時天色漸沉,整塊天幕是夢幻的藍紫色,深一層淺一層地鋪疊在紅彤彤的霞光后,仿佛油畫般厚重靜遠。
裴溫下車后,卻并沒有急著打開別墅大門,反倒在短暫的遲疑,伸手敲了敲后排的車窗玻璃,也成功的打斷了司機啟動車子的動作。
玻璃窗降下來,露出小姑娘連笑容都顯得有氣無力的雪般慘白的小臉,裴溫臉上的笑意褪去,下意識的伸手去碰了碰她的額頭,
“身體不舒服?”
手指觸碰到的皮膚沒有絲毫溫度,冰涼的觸感讓他心頭一緊,望著自己指尖沾上的冷汗,兩道好看的長眉緊緊地皺在一起。
他一直都知道,陸琳瑯的身體不好,不論是從家中長輩口中、從老師口中、從同學口中聽到的,還是他親眼見到的,陸琳瑯在他的記憶里,都是個弱不禁風的瓷娃娃形象。
可即便知道她身體不好,他也從未放在心上過,畢竟這一切都和他無關(guān),他不是需要為她的身體操心的陸家人。
即便是后來陸琳瑯纏上了他,他看在她身體虛弱受不得刺激的份上,對她比旁人多了兩分忍耐,可也僅此而已。
不論是她弱不勝衣的出現(xiàn)在學校里,還是她因為病痛折磨而缺席課堂,裴溫都從未放在心上過,甚至有時還會為她終于沒辦法纏著自己而覺得松了口氣。
可此時此刻,望著車窗縫隙里露出來的這張臉色慘白滿頭虛汗的面孔,他素來淡漠的心間,卻有種錐心的痛在蔓延。
那種突然涌出的,強烈的,恨不得代她受過的陌生情緒,讓他不自覺的抿了抿唇,原本想說的話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事實上,早在掰斷她手機后不久,陸庭就已經(jīng)察覺到她的虛弱,因此回家的后半程路上都沒有再出聲,給了她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閉目養(yǎng)神。
結(jié)果,在距離家里不過幾百米之遙的地方,因為裴溫莫名其妙的行為,車子停止在這里不動,這讓著急帶時七回家休息的陸庭心情非常不爽。
于是,因為之前兩人站在了同一個戰(zhàn)線而對裴溫難得有了好臉色的陸少爺,臉色再度變得非常難看,將趴在窗口的小姑娘往回拉了拉避免她被傍晚的冷風吹到后,陸大少爺語氣非常不耐煩的開口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大約也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當,裴溫沒有和他計較,在小姑娘努力撐著精神望過來的茫然目光里,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頂,原本想說的話最終被一句“回去好好休息”替代。
回應他的,是小姑娘雖然開心卻依舊顯得有氣無力的點頭,和陸少爺一聲不屑的冷哼。
鍍膜玻璃材質(zhì)的車窗緩緩升起,擋住了裴溫望進去的視線,那道逐漸縮小的縫隙里最后呈現(xiàn)出來的,是小姑娘皺著眉頭靠在陸庭懷里雙眼緊閉的模樣。
小姑娘雙眼緊閉的模樣落在眼底的瞬間,裴溫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心悸,讓他下意識的便抬手捂住胸口,那聲差點脫口而出的悶哼被他死死咬在唇齒間。
再次啟動的邁巴赫很快便消失在視線里,眼前一陣陣發(fā)黑的裴溫目送著邁巴赫遠離后,才終于脫力般再也支撐不住的靠著別墅大門蹲下身去。
意識的最后,是家中從監(jiān)控里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后急忙趕出來的管家惶急的聲音,在那一聲聲滿是擔憂的“少爺!”聲里,裴溫的意識,終于陷入徹底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