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衿期可期

第八章 敲詐

衿期可期 鈞瓷七片 3228 2020-01-04 19:00:00

  出來的人看了眼還在捧著錦帛傻笑的李昌輕笑一聲,在廳里的太師椅上坐下。

  李昌立刻雙手垂下,惶恐解釋,“請主子見諒,下人不知道您在這里,可能看這里干凈些,才把剛才的客人領(lǐng)了進(jìn)來,請主子責(zé)罰。”

  “我看你還挺高興的,可一點(diǎn)兒不像即將要領(lǐng)罰的樣子?!?p>  椅子上的人雙腿交疊,語氣淡淡,修長白皙的手指撐著光潔的下巴,嗤笑一聲,“你可知道你接了什么麻煩?”

  李昌一驚,抬頭看去,青色素羅袍的男子劍眉微蹙,突出的眉骨更襯得那雙狹長的眼睛里寒光凜冽,李昌撲通一聲跪下,“請主子贖罪!”

  座上的人劍眉微挑,“我問你,岑政是何人?”

  “前,前任江,江州知府?!?p>  “那是她告訴你的,還有呢?”椅子上的人不緊不慢地拿起桌上的信輕捻,‘紀(jì)先生敬啟’五個字筆畫清勁,端莊挺遒,雖然力道不足,卻已是初顯大家風(fēng)范。

  “小,小的不知。”李昌兩股戰(zhàn)戰(zhàn),誠惶誠恐。

  “岑政就是臨安岑府已故的二老爺,當(dāng)朝工部左侍郎岑斂的二兄,三年前因‘時疫’歿于江州?!闭f到時疫的時候,椅子上的人冷哼一聲,“朝中曾有傳言,岑政并非死于時疫,你說,剛剛那位客人托鏢局找的是什么人?”

  李昌已經(jīng)跪在地上大汗淋漓,他剛剛被小姑娘一激一冷就接下了此事,這會兒已經(jīng)恨不得以頭搶地,追悔莫及,正想著怎么推了這件事讓主子消氣,外間又有聲音響起。

  聽見來人的聲音,李昌如臨大赦般感激地看過去。

  “浮游,事情已經(jīng)安排好了,這下終于可以去翠玉樓好好歇上一歇,我可是都腳不沾地忙了好幾天……咦?李鏢頭怎么跪在地上?”

  進(jìn)來的那位錦衣華服的公子,看見李昌顫抖著身體跪在地上,不解地問椅子上的人,“這是怎么了?”

  “沒事,我們走吧。”青袍男子放下手中的信,站起身,走到李昌身邊的時候停下腳步,語調(diào)溫雅地吩咐“既然接了,就別砸了招牌?!?p>  一瞥間,看到地上錦帛中畫的少年郎……

  三日后,岑子衿正在書房的軟榻上看著一本雜史,趙吳氏進(jìn)來悄聲道,“小姐,趙西從外面遞話過來了。那處宅子是一戶姓高的人家,要買那宅子的是臨安最大的紅坊翠玉樓。原本兩邊是各臨一條街,中間就隔了幾步路的圍墻,如今翠玉樓擴(kuò)建,就準(zhǔn)備后面正對著的三處宅院都買下來,只是兩邊的都買下來了,中間的高家孀居老太太一聽是紅坊,死活不同意,說是祖上也當(dāng)過官,那宅子是祖上置下的,不能這么被糟蹋?!?p>  岑子衿點(diǎn)頭,遞了杯茶給趙吳氏,“乳娘慢慢說?!?p>  趙吳氏喝了口茶繼續(xù)說道,“我們家那口子一開始沒進(jìn)去問,就在那院子旁邊蹲了兩天,昨天下午官府派人來抓了高家孫子,說是偷了東西,趙西晚上就偷偷去了高家,跟高家人說明了情況之后,高家老太太最后同意一樣的價格出給我們,只是……”

  看了一眼岑子衿的臉色,繼續(xù)道,“只是要我們答應(yīng)無論怎樣也不能用那宅子做下賤營生,還要把她孫子搭救出來。趙西擔(dān)心過了夜會有變數(shù),當(dāng)時就答應(yīng)下來了?!?p>  從袖中掏出一份地契和五百兩銀票放到軟塌的小幾上,趙吳氏擔(dān)心地說,“趙西他擅作主張,還望小姐不要責(zé)怪?!?p>  岑子衿眼睛微彎,“乳娘不用擔(dān)心,趙西隨機(jī)應(yīng)變做的很好,況且這件事本就因有岑府摻和才導(dǎo)致高家的人受牢獄之災(zāi),幫把手救出來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p>  寬慰了趙吳氏一番,岑子衿站起身在書房走了兩圈,折身遞了二十兩銀子給趙吳氏,道,“乳娘,你先讓趙西去跟高家說一聲,讓他們等上一等,她孫子定能安然無恙的回家,再去趟官府打點(diǎn)一下,別讓衙役們?yōu)殡y他。”

  “可是,咱們要怎么把高家老爺就出來啊?”

  岑子衿溫柔一笑,“解鈴還須系鈴人?!?p>  自從岑子衿病好了以后,每天早晨晚上總是會去一趟榮寶堂,多數(shù)時候岑鶴并不見她,但她從不氣餒,也不抱怨。岑子初都夸她比以前懂事多了,每一次她都眉眼彎彎地笑,并囑托他注意身體,安心準(zhǔn)備大比。

  上午剛安排完高家的事情,晚上從榮寶堂回來,岑子衿還沒落座,就聽到青瓷小碎步跑進(jìn)來,緊張的說,“小,小姐,三太太來了!”

  正在收拾屋子的白瓷聽了,臉色也是一白。

  緊接著燈火映襯下,身穿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的劉氏就帶著幾個丫鬟嬤嬤走了進(jìn)來,金釵華勝在燭火下流光溢彩。

  岑子衿把她迎進(jìn)屋坐下,行了福禮,劉氏連忙上前扶住她,“自家人,哪還要這么多禮!三嬸娘這幾天忙的腳不沾地的,今天終于瞅了空,趕緊過來看看你。你以前還常往二房走動,這段時間倒是見得少了,想著你那病是不是還沒好徹底,今兒就帶了些補(bǔ)品過來看看!”

  說完,環(huán)視一圈房內(nèi),眼眶含淚道,“你這屋里的布置都是二哥二嫂當(dāng)初在世的時候安置的,這滿府上下都是數(shù)得上的精致,又想著都是念想,就添置的少了些,都是三嬸娘照顧不周?!?p>  提起亡父亡母,岑子衿也眼眶泛酸,“三嬸娘照顧的很好,我這里也不缺什么東西,這幾年也多勞三嬸娘費(fèi)心?!?p>  劉氏哽咽,“這家大業(yè)大人也多,三嬸娘也有三嬸娘的難處,如今你也大了,有什么需要就派個人跟我說,下面的丫鬟婆子可還盡心?”

  “嬸娘放心,澤芳院的人都很妥當(dāng)?!?p>  劉氏擦拭眼角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她身邊的王嬤嬤一眼,王嬤嬤就帶著幾個丫鬟退了出去,岑子衿也示意趙吳氏她們退了下去。

  劉氏喝了口茶,感慨道,“如今咱們家只有你三叔父一個人在京為官,岑府雖然有些家業(yè),但到底是坐吃山空,你還小,不懂當(dāng)家的難處,不說這家里的主子,就是那上百個丫鬟小廝,每個月只是月錢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三嬸娘管著中饋,可家里入不敷出也是事實(shí),有時候難免要想想辦法……”

  說到這就停頓了下來,岑子衿了然地接口,“子衿雖然還小,但也知道三嬸娘辛苦。只是岑府人多口雜,臨安又官眷眾多,三叔父在朝為官最重名聲,家里兄妹也都大了,可要三嬸娘多費(fèi)心了?!?p>  劉氏被岑子衿一句話堵的胸口痛,下午聽到王嬤嬤回稟說高家的宅子被三小姐買了,她就知道事情不好。

  今晚本是來探探口風(fēng),誰知道這丫頭竟這般直白地出言警告。

  訕訕地笑了兩聲,“三小姐說的對,如今幾個哥姐兒也大了,只要一家人和睦齊心,咱們岑府總會越來越好的。”

  岑子衿溫婉一笑,“是啊,馬上三位兄長就要下場了,憑著咱們岑府的根基,三位兄長只要入仕,總會越來越好的,子瀟弟弟也很快會參加吧?”

  劉氏的臉色青白交錯,生硬地附和,然后就準(zhǔn)備起身告辭,岑子衿突然開口,“三嬸娘,三房除了祖父也沒其他長輩,但你也知道祖父不管世事已久,如今有件事,子衿想請三嬸娘幫忙拿個主意。”

  半抬起的身子又僵硬地坐回去,劉氏強(qiáng)顏歡笑,等她繼續(xù)開口。

  “乳娘家里有戶親戚,最近家中有事,就準(zhǔn)備賣了臨安的宅子,可禍不單行,孫子犯了事兒被官府給抓了,乳娘求到我這,又說那處宅子不錯,我想著要不就買過來,將來給兄長做聘禮也好,還能全了乳娘的情誼,不知道三嬸娘以為子衿這么做可妥當(dāng)?”

  劉氏聽了這話,臉色如墨,咬牙道,“趙吳氏服侍你這么多年,幫幫忙也是應(yīng)該的,要是犯的事兒不大,三嬸娘應(yīng)該能周旋一二幫著保出來,”

  “那就多謝三嬸娘了!只是這宅子的事,我還小,拿不定主意,要不明天請安的時候跟祖父提一提,聽聽他老人家的意見。”岑子衿有些為難的說。

  劉氏一聽,掐著手里的帕子,道,“一處宅子,哪還用勞煩三老太爺,你要是銀子不夠,嬸娘這還有些體己,明天就讓王嬤嬤給你送來?!?p>  岑子衿一聽,嘴巴大張,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那可要三千兩銀子呢!”

  如今岑府的老太爺只剩三房這位,這幾年雖不怎么出榮寶堂走動,那也是一言九鼎的存在,更何況曾經(jīng)還是個翰林!

  這次本以為是順手給翠玉樓解決點(diǎn)小麻煩,誰知道會捅出這么大簍子,如果被三老太爺知道了,讓岑斂休了她都有可能!翠玉樓要買那處宅子才花一千兩,到了她這就三千兩,當(dāng)真是獅子大開口。

  可這件事沒有她選擇的余地,劉氏絞著帕子的手都快掐出血了,卻只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三嬸娘怎么說還是有些嫁妝的,湊湊總能幫你……幫子初添點(diǎn)將來的聘禮,明兒一早我就讓王嬤嬤給你送來。”

  說完冷冷地站起身,朝門外大聲喚了王嬤嬤,又領(lǐng)了一眾丫鬟浩浩蕩蕩的離開。

  青瓷眼睛晶亮地在外面探頭探腦,岑子衿輕笑,“你是準(zhǔn)備在澤芳院做賊么?”

  “小姐!你可真厲害!三太太走到院門的時候都差點(diǎn)被絆倒,氣的甩了掌燈的小丫鬟一巴掌?!贝笱劬φ0驼0停锩娑际浅绨?,趙吳氏也抿嘴笑。

  屋子里氣氛輕松了不少,只有岑子衿坐在椅子上發(fā)愣,這只是開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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