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云淇兒最近很是苦惱,小慕慕已經(jīng)好久不理她了。
這幾年來,她被圣醫(yī)谷拒之門外不少于一百次,距離最近的那次,時隔兩年多不見的小慕慕第一次出來見她,卻只冷冷丟下一句話:
“云小姐往后沒什么事的話,還是不要來了。圣醫(yī)谷,很忙?!?p>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為什么忽然之間他就像變了一個人,冰冷地像是從極地挖出來的冰雕。
從前他盡管不冷不熱,卻還是愿意見她的,可自從三年前某一天開始,他忽然就不見她了,甚至連個理由都沒有。
云淇兒很苦惱,她的追夫路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被掐斷了?
她已經(jīng)十七歲了,就算是在習(xí)慣性晚婚的江湖中,她也算是大齡剩女了。
父親從去年起就放了話,若十八歲之前還追求不到自己喜歡的人,就要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她嫁給隔壁九州首富家的秀才表親。
若不曾遇見慕顏,媒妁之言也沒有那么不情愿。
可心里有了他,其他人便都成了寧死不屈。
“不行!”云淇兒堅定了神色,反正已經(jīng)大齡剩女了,再大點兒也沒所謂嘍?
大不了在武林盟混吃等死養(yǎng)老唄~
反正現(xiàn)在她爹養(yǎng)她,將來她哥養(yǎng)她,再將來她哥的兒孫養(yǎng)她……
這么一想,云淇兒仿佛豁然開朗,太佩服自己的智慧了!
豁然開朗的智慧少女云淇兒再接再厲,又想到一個優(yōu)秀主意——不是說“沒什么事不要來”嗎?她有事??!
思定主意,云淇兒一個提步飛上了屋頂,站在上邊往下望,嗯,高度剛剛好。
摔不了五臟六腑,摔不了腦漿迸裂,剛剛好能摔個傷筋動骨一百天~
真棒!
她望著下邊深呼吸十來口,最后咬咬牙,閉了眼,呼啦一聲就往下跳。
于是只聽“砰——”一聲悶響,接著“啊——”一聲尖叫,云淇兒完美地摔了個一百天療程起步的腿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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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圣醫(yī)谷前兩人高的石門題詞,初小滿嘆了口氣,舉起一只手揮了揮,身后四個大漢聽話地放下手中擔(dān)架,擔(dān)架上躺著摔斷腿鬼哭狼嚎的云淇兒。
初小滿很無奈,她不過是路過一趟后院,就被人逮著硬生生接了這么件差事——送云淇兒到圣醫(yī)谷就醫(yī)。
初小滿表示武林盟中就有現(xiàn)成的大夫,卻被云淇兒拉著衣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往上面蹭:
“萬一他給我治壞了怎么辦?我一個大好年華青春小姑娘,從此就要變成坡腳大媽,孤獨終老了,嗚嗚嗚……我要天下第一神醫(yī)給我治,我要,我就要,嗚嗚嗚……”就此開始了驚天動地哭天搶地的戲精哀嚎。
初小滿拗不過她,只好拉了四個屬下親自送她來就醫(yī)。
他們在圣醫(yī)谷前停下,依據(jù)傳聞拉了拉石門邊的麻繩。
很快,圣醫(yī)谷中匆匆跑出來幾名藥童,也不打招呼,直接一人一角接了擔(dān)架就小跑入谷。
這也不能說不禮貌,畢竟圣醫(yī)谷常年各種病患上門,急性|病慢性|病,分分鐘就要斷氣的也不少見,所以在這里,時間就是生命,爭分奪秒是常態(tài)。
一眾藥童抬著云淇兒走后,只留了一位藥童留在后邊,對初小滿一眾人作揖行禮,道:
“圣醫(yī)谷中只準(zhǔn)一名家屬陪同,哪位隨我進(jìn)去?”
初小滿讓其余四人在外等候,自己隨藥童入了谷。
·
慕容從藥房里出來時,正好看見被人抬著鬼哭狼嚎的云淇兒,下意識地駐足。
云淇兒一見慕容,振奮地恨不得立馬下地,頂著她那條傷腿奔到慕容身邊。
奈何身為殘障人士的云淇兒,莫得這個能耐,只得向著慕容伸出望眼欲穿的手,拖著哭腔:
“小慕慕,我受了重傷,傷筋動骨一百天,看來我得在這兒養(yǎng)上一百天才行?!边呎f還邊難過地擦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嚶嚶嚶地小聲啜泣。
慕容看著此情此景,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正想說話,就見人群之后走來一個身影。
看到初小滿的那一刻,慕容神情微怔,冷了神色。但不過須臾,他便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初小滿莫名感受到一個充滿寒意的冰冷目光,直覺向前尋找來源,卻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只看到人群中一個頎長身影,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慕容沒有耽擱,吩咐人將云淇兒抬進(jìn)藥房,初小滿作勢要跟上去,就見云淇兒拉住她,一雙桃花眼淚汪汪含情脈脈道:
“初姐姐,藥房里病氣重,你就別進(jìn)去了,?。俊闭f著,還不忘偷偷向她眨眨眼。
初小滿雖不知小丫頭打著什么算盤,但她也樂得清閑,便不跟進(jìn)去了。
云淇兒被人抬進(jìn)藥房時,慕容卻落后半步,在經(jīng)過初小滿身邊時,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聲音寡淡寒涼:
“他護(hù)你而死,你倒活得自在?!?p> 初小滿冷不防地被這一句愣在原地,腦海中閃現(xiàn)出東方故的身影。
確實,以東方故的功力,就算中了毒無法保全所有人,但如果殊死一搏,哪怕身負(fù)重傷,也不會讓自己葬身當(dāng)場。
是因為將半生功力都給了她,才保不住自己最后一線生機(jī)。
初小滿神情有片刻的呆滯,胸口中仿佛積壓了黑色的泥漿,堵得她喘不透氣。
可這件事,圣醫(yī)谷掌門怎么會知道?
她忽然想到一個人,記憶里那個戴銀色面具的疏離男子,與神醫(yī)慕顏的身影完美重合。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這件事?
難道……
許久后,待她回過神來,剛才的人已經(jīng)進(jìn)了藥爐,毫不留情地將她關(guān)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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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房內(nèi),藥童們將云淇兒放到病床|上,就聽慕容淡淡道:
“交給我吧?!?p> 為首的一個藥童有些猶豫:
“可是二皇子那邊……”
“你們看著辦吧?!?p> 慕容沒等他說完,平淡地打斷,好像一朝皇子對他來說完全無足輕重。
藥童忐忑地看了一眼掌門,又看了一眼病床|上那姑娘,猶豫了片刻,終是拉了其余藥童硬著頭皮出去了。
他們心里惶恐,昨晚皇帝最寵愛的二皇子中了毒,連夜送來圣醫(yī)谷就醫(yī),掌門忙活了一晚上才將他從生死線上拉回來,但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清醒。
于情于理,都是那邊更重要啊,掌門這樣棄皇子于不顧,萬一皇上怪罪下來,整個圣醫(yī)谷都得跟著陪葬。
可是他們不敢多說什么,掌門近幾年來愈發(fā)奇怪了,盡管面上常帶笑容、依舊如春風(fēng)暖陽般溫和待人,可站在他面前,就是讓人沒來由地汗毛直立,生怕喘錯一口氣。
在這樣陰森森的掌門面前,他們哪敢說一個“不”字?
待人都出去了,一直在悄悄朝這邊偷瞄的云淇兒,唰地一聲乖乖閉上眼睛。
慕容緩緩朝她走來,瞥了一眼她因為用力緊閉而顫抖的眼瞼,連自己都沒察覺地嘴角微微揚(yáng)了些許。
“摔斷腿,你好像很高興?”他淡淡道。
云淇兒聞言睜開眼睛,一臉心虛:
“沒、沒有啊~怎么會呢~我多誠實一孩子~”
慕容挑了挑眉:“我說你不誠實了嗎?”
“啊……”云淇兒半張著嘴,尷尬地笑起來。
慕容沒再理她,看著她被高高架在桌上的傷腿,薄唇緊抿。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傷是真的。
慕容認(rèn)真給她看了看,寫了張藥方讓人煎藥,自己則靜靜地坐在她身旁,聽她久別重逢格外話嘮的嘰嘰喳喳,從三年前一路叨叨到今天早上。
慕容全程沒有說話,只靜靜看她眉飛色舞、繪聲繪色,眼底無盡的耐心。
最終結(jié)束云淇兒無止休的話題的,是一碗陣痛安眠的湯藥。
在藥的加持下,云淇兒說著說著就沒了聲。慕容看過去,見她安靜的容顏,綿長的呼吸。
“說這么多話,會累吧?”不知道怎么的,慕容心里蹦出這么一個念頭來。
他從柜子里拿了棉被,輕緩著動作給她蓋上,蓋完了檢查檢查效果,于是又俯身在她脖子附近掖了掖,免得透了風(fēng)。
他靜靜在她身邊坐下,凝視著她的眉眼,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他最終,還是放不下她吧?
就算三年前她的父親害死了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家人,可親眼看到她受傷,他終歸是于心不忍。
如果放不下的話,不如就不放了吧?
三千亡魂,會原諒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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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小滿帶著四個手下回了武林盟,因為慕容遣人來說云淇兒要在圣醫(yī)谷留兩三個月,將她們打發(fā)走了。
初小滿一進(jìn)門,又恰巧碰見云慎之,不由感慨最近實在是太巧了,總能在各種場合下偶遇云慎之。
正好遇見了,初小滿便向他說了云淇兒摔斷腿被送去圣醫(yī)谷的情況。
云慎之起初還挺擔(dān)心,但聽到妹子是去慕容那里養(yǎng)傷,忽然就不在意了,只剩一臉無奈。
知妹莫若兄,那丫頭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過反正慕神醫(yī)醫(yī)術(shù)高超,他索性不操心了。
初小滿匯報完了情況,剛準(zhǔn)備告辭,就聽云慎之道:
“相請不如偶遇,不如護(hù)法今日便試試在下的新曲?”
吾欲無囚
1. 云慎之:真的是偶遇! 作者:阿滿肯定不信。 初小滿:喔,又偶遇了啊,怎么那么巧呢? 2. 二皇子:你們談情說愛為什么要讓我付出代價? 3. 東方故:對家都開始攻略本宮媳婦兒了,禿頭作者你打算什么時候放我出來爭寵? 作者:您可能孤陋寡聞了,我跟你講講現(xiàn)在的情況: 您的對家正在攻略您一手養(yǎng)出來的媳婦兒,而您對家的妹妹正在攻略您最親愛的好哥們兒~ 目前看來,您孤獨終老的可能性已達(dá)到50%。 (嗯,不過光您的豬隊友慕容小哥哥一個人就貢獻(xiàn)了那50個百分點。) 4. 云淇兒:我,吃喝不愁小公舉,最大的志向就是追到小慕慕~ PS:云淇兒為愛自殘的行為,是出于少女戀愛腦的結(jié)果,小仙女們請勿模仿。 愛你的人不會樂意見你傷害自己,不愛你的人看見了也只會覺得:“這姑娘太可怕了,這要真在一起,以后分手了她還不得拿硫酸潑我?” 咱們小仙女兒,還是得自珍自愛的好。 只有當(dāng)我們學(xué)會愛自己,別人才會珍視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