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圣旨已下,就再無轉(zhuǎn)變的可能,將軍府上下為子柒的婚事張羅開了,只是總有種淡淡的哀愁籠罩其間……轉(zhuǎn)眼就到了她出嫁前的那一夜。她來到俞廣房門外,輕輕敲了敲門,門開了,他望著眼前這個差點就要成為自己兒媳的美麗少女,不禁悲從中來,他老淚縱橫道:“小郡主,老夫沒有這個福氣啊,少俊也沒有這個福氣啊……”
“不,將軍,是柒兒沒有這個福氣。您能不能幫我?guī)Ь湓捊o少俊哥哥?”
“您請說,老夫一定帶到?!?p> “請將軍轉(zhuǎn)告他,柒兒要他好好活下去……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了……”說完她泣不成聲,俞廣聽后既難過又欣慰,他從心底里感激她,他因夫人早逝,就只少俊這一個兒子,他不能失去他。
“小郡主,老夫?qū)δ屑げ槐M。”說完,他掩面而泣。
“將軍,柒兒還有個請求,不知您是否愿意?”
“小郡主,快別這么說,不管您說什么老夫都愿意!”“那好,既然這輩子柒兒沒法嫁給少俊哥哥了,那柒兒能不能叫您一聲爹?就當(dāng)……就當(dāng)……”話沒說完,子柒早已淚如雨下。
“呵,好,好,老夫真是求之不得??!”
“爹!”
“小柒!我的好女兒!你聽爹說……”
第二日就是子柒進宮成親的日子,這一去,不知前路如何,坐上花橋出門的那一刻,她萬念俱灰!十歲那年,得知父親謀反被打入大牢,她都未曾有過如今這樣的心情。
走過一道道宮門,行過一項項儀式,終于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子柒被人扶著送進東宮,宮女服侍她在榻上坐好后就退下了。她身穿大紅色的嫁衣,透過喜帕朦朧間看見屋內(nèi)紅燭搖曳,她悄悄掏出一把匕首藏在身下,不一會兒,就感覺有人走了進來。
來人慢慢走近她,拿起桌上的秤桿掀掉了她頭上的紅蓋頭,驟然見到光亮的她看到面前竟站著一個熟悉之人,不禁開口問道:“你……你怎會在此處?你不就是那日的……景弘?”不對!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不敢置信地再問:“難道……你就是太子?”此時此刻,她方才明白,景弘非但不是尋常人家的富貴公子,其實他是太子?。?p> 他點頭道,“不錯,本王正是太子!只是那日之后,本王再未想過太子妃會是你?!?p> “你……明明知道……”
“本王的確知道你對少俊的感情,但那又如何?”他一下把她推倒在榻上,并且整個人向她撲了過來!她剛要掙扎,那把被她藏在身下的匕首已被他捏在手里。聰明如他,早已意識到不妥,所以先下手為強。
“本王勸你還是放棄吧,好好當(dāng)你的太子妃!掙扎是無用的,這就是你我的命!”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她一人哭倒在床上,心中不斷在想:“我該如何去做?少俊哥哥,我該如何去做???”
因在成親初夜就出了這等事,自那以后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始終都有隔閡,好在此事尚在襁褓中就被扼殺,因此再無第三人知曉。初始,皇上還挺關(guān)注太子和太子妃的生活起居,稍后幾年,隨著景弘嬪妃數(shù)量的不斷充盈,他便不再關(guān)注他們。不過,在他心目中,子柒的地位可還是遠遠超過他的其他兒媳的。
六年后,佑儻駕崩,景弘順理成章繼承皇位。子柒按照先皇遺詔被冊封為貴妃,但是大家還是習(xí)慣叫她洛妃。同年,邊疆戰(zhàn)事全部結(jié)束,少俊得以返回家中。在邊疆苦苦支撐他堅守下去的信念是什么?是子柒!然而等待他的并非是與她重逢的喜悅與激動,而是她早已嫁做人婦的現(xiàn)實以及她留給他的那句話:“少俊哥哥,柒兒要你好好活下去……因為活著,就是希望!”
“柒妹……柒妹……洛妃娘娘!不!??!”少俊聞言沖出門外,他騎上馬就往外跑,任憑馬兒把他帶去天涯海角罷!可它卻只是把他帶到了從前他和子柒一起騎馬的地方。他看著這熟悉的一切,不禁觸景生情、悲從中來,苦澀道:“馬兒,就連你也忘不了柒妹么?”可如今,身旁再也沒有她的身影了,耳畔再也聽不到她在后頭喊:“少俊哥哥,等等我?!彼仓荒芤槐橐槐椴粩嗟貑栕约海骸盀楹螘绱??為何會如此啊?”
他想夜探皇宮帶她走,可是重重宮門,哪有這么容易?第一次,在自家府內(nèi),他來遲了;第二次,在郊外客房,他來遲了;這一次,他還是來遲了。這輩子,他和她,終究還是錯過了!他留下無奈的淚水,可就連這淚水都被風(fēng)給吹得無影無蹤了……
三日后,他回到家中,俞廣對他說:“少俊吶,想明白了?”
“爹,我……”
“爹明白,這很難,但是少俊吶,事已至此,只能面對現(xiàn)實了……”
“爹……”
“少俊,想想你起初的心,你可是希望小柒得到幸福?”
“幸福?是的,柒妹……我希望你幸?!裟隳苡肋h笑靨如花,不負(fù)韶華,那無論讓我做甚,我都愿意?!?p> 六個月后,少俊上書朝廷,表示邊疆戰(zhàn)亂未平,自己身為御前大將軍,理應(yīng)為國效力,惟愿常駐邊疆,掃平蠻夷。景弘看后應(yīng)允,子柒聞言悲痛欲絕,想跟著少俊一塊去,可她根本沒有出宮的機會,上一次,她送他走,這一次,她甚至見不到他。
又過了一些時日,景弘正下朝回宮,途中他在御花園看見子柒,她正站在一棵桂花樹下,金黃色的桂花紛紛揚揚飄落在地,有零星的花朵沾在她深色的華服上,像星星那樣耀眼,他忍不住對侍衛(wèi)說:“停轎!”
“渣?!币娀噬弦褟霓I上下來,侍衛(wèi)正要通報:“皇……”卻被景弘阻止:“噓!退下退下。”
“渣。”
樹下的子柒渾然未覺,她想到了十五歲那年在桂花樹下等少俊下朝時的情景,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可惜早已是物是人非,“少俊哥哥,自你走后,又是四年,你是否無恙?我甚念你?!?p> 看著子柒溫柔的眼神,景弘明白那不是望向他的,卻仍舊無法放下她,就那樣怔怔地站著。本就對他頗為冷淡的她偶一回頭,看到他不知何時過來了,不禁又想起少俊如今呆在那不毛之地且歸期遙遙,氣就不打一處來,更是對他沒有一絲好顏色。他見她回頭了,剛要開口說話,卻見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中非但不帶一絲溫柔且只有冷漠的時候,他氣得拂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