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封職
殿前一個大石缸里幾條小小的錦鯉游來游去,雨水滴滴答答的從屋檐往下滴落。
李云成穿著保暖,裹著薄薄的綿袍,里面填充的不是棉花而是蠶絲絮,一問才知道他們這個時代保暖都是麻布衣,綿袍,裘衣,還沒有沒有棉花這個物種。
這場大雨天突然就涼了起來,尤其是現(xiàn)在雨雖然小了卻還在綿延著下。
無人機到處飛著,李云成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余啟燦的二兒子晉王和四兒子鄭王都沒有追上,不過晉王人馬太多被劫殺了不少。
在大明宮里搜出來了余啟燦的三兒子趙王余永實。
當時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是在一處冷宮的廢井里搜出來的。
下著雨,本身是看不到井下的,只是士卒們聽到有人叫喊才過去放繩子把他拉了上來。
余永實渾身濕透,全是泥水,面色青白,被拉上來后就委頓在地,要不是井里還有人也在叫“還有人”,估計跟他一起藏身井中的宮侍就被忘了。
抓到兩人后問出身份就帶到了廖宗明和張瑞英面前。
只見張瑞英抽出身邊護衛(wèi)的刀,“刷”的一聲響,余永實抖的就越發(fā)的厲害了。
“饒了我吧!我什么也沒做過,我就是個廢物,也沒什么用,我阿耶就把我扔在一邊自生自滅,求兩位將軍饒過我這條小命吧!”
“你阿耶死了,是你兄弟殺的,你猜猜是誰?”張瑞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問他。
“肯定是二郎,別人也干不出這種事,我阿耶手上的兵也在他手里,他肯定怕阿耶傳位給四郎?!?p> “這不是還有腦子嗎?怎么想到藏枯井里了,要是沒人過去是不是過幾天就凍死餓死在里面了?!?p> “我,我實在不知道藏哪里,又怕跑出去被抓住殺了,我就想做個普通百姓?!?p> 趙王余永實邊說邊磕頭,邊磕頭邊打哆嗦,既是害怕的也是被凍的。
“我家兒郎若是如此,不用別人,我就先把他們攆出家門,免得丟人現(xiàn)眼,你說是不是?廖相!”
“你逗他有什么意思,抓住那個余永真才是正理?!?p> “這不是沒抓住嘛!拿他兄弟取取樂還不行嗎?”
“你自己帶下去慢慢取樂,別在我這影響我處理政務(wù),事情挺多的,你又不幫忙?!?p> “我那不是把好手都借給你用了嗎,不好使嗎?對了,你們把他帶下去看押好,別死了殘了或者跑了?!?p> 士卒把余永實帶了下去,留下一地的泥水印子。
“你說那個信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奇人異事自古有之!”廖宗明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
“說實話我沒見過仙人也沒見過妖鬼,他的樣子既不像仙也不像妖鬼,就是一個普通人罷了,也不知道從哪得了什么寶貝就扯謊騙人。”
“那又怎么樣,只看面容也得相信這就是先圣人的血脈,他又有了這個本事哪怕是個傻子也能一用,更何況只是愚昧一些罷了。”
“只是不知道這個姚茂青是從哪里把他挖出來的,去蜀郡探聽消息的人還沒回來?!?p> “你還是不相信他是信王!”廖宗明斷言道。
“說的就跟你相信似的?!?p> “一切就看圣人決斷,圣人說他是信王,那就是,圣人說不是那就不是。”
“這場大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了,民生艱難??!”
這場攻城之戰(zhàn)連破四門的“信王殿下”一日之內(nèi)傳遍大街小巷,再經(jīng)過當時親眼目睹那一場面活下來的士卒的傳言,事實就越發(fā)的夸大了。
幾個士卒坐在一起聽其中一個在說,
“當時我是跟在后面沖進的城門,那時候門上破的那個大洞一開始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等見到一個少年渾身是血的扛著那個‘鐵刺猬’走過來,我當時都打哆嗦了。
他身上破衣爛衫的,就頭上頂著個頭盔,跟個水鬼一樣,那‘鐵刺猬’上還掛著一些黏糊糊的東西,比我們這些穿著甲胄的都顯得兇。
有一個逆賊的士卒一下沖上去,刀都砍到他身上了,我離得近了就看到衣服都破了,他愣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也沒血流出來。”
“你不是說他渾身都是血,你還能看出他流沒流血?。 ?p> “當然能看出來了,要是受傷了你得感覺疼吧,你臉上得有表情吧!他身上的衣服不止一個口子,看上去被不少人用刀槍各種兵刃劃拉過,這要有血流他就站不住了。
他脖子那里衣服也爛了,能看到那里沒有任何傷口的?!?p> “你還看那么仔細??!不怕被別人一槍挑了你?”
“唉!那時候被人一槍捅穿大腿躺在地上了,要不是有其他同袍救了一救當時就交代了。
再說咱們這個信王,他出了城門就一路奔襲,聽看到的人說一眨眼就跑出一大截,還沒一會兒就看不到人了,要知道人家還扛著個那么大的‘鐵刺猬’,力能扛鼎說的估計也就是咱們信王殿下這樣的英雄人物了?!?p> “這要是在騎兵沖鋒營里,簡直能想到信王一馬當先左奔右突把敵方殺的片甲不留。”
“就是不知道信王殿下為什么從未聽說過?!?p> “以前也沒這樣的仗打呀!”
到處都能聽到各種或真或假的傳言,上面沒人管下面的人傳的就更厲害了。
等過了半月有余,圣人旨意下來了。
李云成給封了一個折沖都尉,管不到八百人的,是個正四品的官職。
把他歸在了廖宗明的旗下,還專門下旨給蜀郡去了一份。
李云成本人是無所謂,不過姚司空畢竟是前東家,還有晨娘這一方面要考慮,所以他就此問了晨娘。
唐晨表示姚司空一心為國,在出發(fā)前就說了一切隨圣人安排,其實是他身邊有唐晨,而唐晨的阿娘又在蜀郡,再加上李云成本身的皇室身份,所以只要不是他想自立不會在圣人的旨意觸犯底線之前一切都會同意的。
而如果圣人發(fā)出讓人接手蜀郡的話,估計姚司空就會開始想點子了。
那是他軍權(quán)的起始根本,不可能現(xiàn)在就松手的。
李云成明目張膽的帶著晨娘去看分給他的兵卒。
七百多人松散的站在一起也是烏壓壓的一片。
左果毅都尉和右果毅都尉是他的兩個副手,李云成對軍制職位一片茫然,還是助理給他查了地球古代對這個職位的解釋,也只是做個參考罷了。
這七百多人無一例外全是此戰(zhàn)傷殘的人,就連兩個果毅都尉也是如此。
沒有一個是那種輕傷養(yǎng)養(yǎng)就行的,都是不可逆?zhèn)Φ摹?p> 走路一瘸一拐的,手臂還殘缺的,一個個都包著傷口勉強站著,看的李云成震撼不已。
這就是大戰(zhàn)后的慘象,多少人死去了,多少人從此落下殘疾明明不再具備打仗的身體條件,可他們沒死還能動就還要重新上戰(zhàn)場。
李云成看到不少都還是瘦弱的身影,稚嫩的臉龐,看上去也不過十幾歲的少年郎。
李云成沒準備什么領(lǐng)導(dǎo)講話的發(fā)言稿,本來只是來認認人,看看自己要做什么。
可看到這一幕,他決定真的要做些什么了,不然等下一次上戰(zhàn)場,這些人就真的活不下來了。
“我不知道你們有多少人知道我,我沒打過仗,膽子不算大也不算太小,說實話殺人的感覺很糟糕。
除了我的身份,我從內(nèi)心來說就是一個普通人,本來我應(yīng)該說些振奮士氣的話讓大家都有個信心,至少也得有個盼頭,可說的再多你們身上的疼痛和殘缺也沒人能體會到。
當然相比死去的人能活下來也很慶幸,我從今往后會作為大家的統(tǒng)領(lǐng)之人,首先能保證給大家的就是豐衣足食。
能吃飽穿暖身體就會好很多,至少大家能有力氣提得動刀,拿得起槍。”
李云成走到一個缺了半邊胳膊的少年面前,看到他穿著不合身的木片串起的衣甲問他。
“你是怎么來當兵的?”
“回殿下,我家我阿耶是兵,他年齡大了,我怕他死到戰(zhàn)場上了,差人來找他的時候我說我替他,人家看我年輕力壯就要了我,不讓我阿耶來了,我還有五個姐姐,三個姐夫也被拉去當兵了,我還想找到我姐夫,要是誰活下來了還能給家里傳個信?!?p> 少年又黑又瘦,個頭也不算高,真的談不上“身強力壯”!
“那你呢?”李云成又問一個白胖的中年男子。
白胖子樂呵呵一笑:“回殿下,來當兵當然是我大父是軍戶,我阿耶是軍戶,輪到我自然也是了?!?p> “看你挺白胖的,你家是軍戶?”
“你別看我胖,我也是饑一頓飽一頓長大的,吃什么都胖,我也沒辦法,不過要不是我胖,人家捅我肚子上這刀估計我就腸穿肚爛了,嘿嘿!”
李云成大聲喊了一句:“有多少家中不是軍戶來當兵的嗎?把手舉起來我看下。”
然后就看到零星的舉起的二三十人。
這樣一看,大宣應(yīng)該就是那種“世兵制”,典型的祖?zhèn)鳟敱?p> 李云成把自己的兩個副手叫了過來跟他們要了名冊,一頁頁都拍了下來,還讓所有人都先分好組,就地休息。
按照名字叫人來,再拍上照片問幾句話,讓自己的助理幫忙整理成個人檔案。
有姓名,籍貫,年齡,全身照。
之前那個說是有五個姐姐的黑瘦少年叫劉大潮,白胖中年叫馮甲。
一個是新兵,一個是老兵,一個缺條胳膊,一個腿瘸了。
因為不是自己記錄,全程可以錄視頻讓助理后續(xù)整理資料,所以一共776人到了晚上已經(jīng)全部錄完了。
中間李云成抽空在一個民居里放了大量的米面油,米面都是用麻袋裝的,油都是用陶罐裝上的,原包裝全部更換了,還有大量的新鮮蔬菜和肉食。
七百多人的飯食如果管飽還吃好絕對是一筆大數(shù)目,哪怕李云成現(xiàn)在收入已經(jīng)不錯了也有坐吃山空的危險。
所以和官方的合作也將要開始了。
李云成也沒打算一直這樣長期靠現(xiàn)代的物資支援,如果是給兵卒們發(fā)銀子反倒是更劃算的事情。
哪怕一人一個月十兩,一年下來也才不到一萬兩銀子,對整個大宣來說還造不成經(jīng)濟的沖擊。
只不過目前長安城除了軍糧,很難買到各種吃的用的。
畢竟人跑光了,哪怕正在不斷的往回回來,要恢復(fù)還是要很長時間的。
余啟燦死了,他的兩個兒子跑掉了,還剩下大量擄掠來的的財寶和糧食囤積著。
下面兵卒是見不到的,畢竟以后打仗還是要錢要糧的。
李云成這邊的人吃的如此豐盛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卻沒人來找他問。
廖相和張相兩個人穩(wěn)如泰山,除了交代下面的人把那些傷殘嚴重的還能勉強上戰(zhàn)場的挑出來配給李云成外就沒過多關(guān)注了,隨他想怎么搗鼓就怎么搗鼓。
“咱們殿下還挺有面兒,我聽說就咱們這個下折沖府才又有時蔬又有肉吃,主要是還管飽,這個菜可真香,油也香,也不知道那面是那種麥磨出來的,蒸出來的饅頭可真白。”
“有的吃就吃,想那么多干嘛!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沒了。”
“就是不知道咱們殿下到時候讓咱們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打仗唄!”
“我說你吃著殿下的飯怎么還這么個臭脾氣?!?p> “再好吃的飯總有到頭的時候,一打仗,死在戰(zhàn)場上就再也吃不到了?!?p> “沒死前那就多吃點唄!想那么多干嘛!”
“我不早說了嗎?吃你的吧!想那么多干嘛!”
李云成看著手上的石雕,是一只手的樣子,只不過形狀份外磕磣。
手藝真是慘不忍睹。
特殊能力又有了,卻要練熟練度。
雕刻這個活兒真的沒做過,還是選了大家的建議,給工廠下訂單吧!
實在是自己沒那個能力,連畫畫都是畫的斷斷續(xù)續(xù),這還是搜了一張圖照著畫的。
根據(jù)每個人的視頻中拍到的情況助理們都忙了起來。
李云成這三名助理還另外招了幾名助手,一人分了一批資料,合計需要定制部位。
一大筆的錢又花了出去,李云成看著賬戶上的數(shù)值不斷變小,帶著幾個人去了鑄造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