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輕絕看到洺玥,并沒有立即上前,而是停下了腳步,與洺玥遙遙相視。
兩人多年未見,即便有書信往來,但再相遇仍是由陌生到熟悉的過程,兒時的片段不斷在腦海中閃現(xiàn),光影重合,眼前那個人,如此熟悉又陌生。
冰輕絕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走到洺玥面前。
“阿玥——”
“阿絕——”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像是在確認一般,低聲喚了對方兒時的稱呼。
曾經的青梅竹馬,現(xiàn)在的郎才女貌…….
江徵歆幾乎要血淚狂飆,內心中盡是絕望。
元祖則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睜大眼,呲著牙,還用手指戳了戳江徵歆,竊聲問道:“怎么樣,你覺得般配嗎?”
此時的江徵歆就跟灘爛泥似的,被元祖一戳險些栽倒,好在元祖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唉?你怎么了?爬山累得氣虛了?”
洺玥意識到有許多弟子在場,不好再喚對方兒時稱呼,于是改口道:“冰閣主。”
冰清絕亦是改口:“冷宮主?!?p> 就在這時,南峒派掌門陸原與松風門掌門席云過率領六十余名弟子一同到場,他們聽說寒弦宮主與半鏡宗主到了云臺之后就立刻出來迎接,沒想到四大派掌門已到齊,忙笑著拱手相迎。
六位掌門寒暄了一會后,陸原對在場眾人朗聲道:“今日三生大會,承蒙各位武林好友齊聚九蕩山,真是蓬門生輝,現(xiàn)五大派掌門已到,三生大會就此開始,請各位掌門入座吧。”說完他抬手引眾掌門入座。
江徵歆數(shù)了數(shù)前方落座的掌門,大小門派共十九位,又草草估算了下在場人數(shù),各路豪杰應有近千名,不由感嘆道:“我才知江湖原來竟有這么多人!”
“這才只是一小部分?!痹娌嫜Φ?,“大多數(shù)弟子留在門派內并未前來,若要都算上,少說也有幾萬人?!?p> 江徵歆點頭:“怪不得離淵說江湖的勢力足以與朝廷抗衡,有這么多功夫了得的俠士,對抗幾十萬大軍是不在話下?!?p> 元祖自豪道:“那是當然?!?p> 這時,嘈雜的會場忽然安靜了下來,原來是冰輕絕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抬手對眾人道:“勞煩各位朋友遠道赴會,我冰輕絕在此謝過大家了。此次冰某并非有意越俎代庖下這三生之令,只是敝派無端受到了古焱教的欺辱與挑釁,身為一派之首不能保護門下弟子實在慚愧,但深知門派尊嚴不可損,弟子安危不可不顧,無奈只能出此下策,以三生令邀各位朋友前來,重選江湖之主,主持正義?!?p> 眾人早對古焱教積怨已久,冰清絕話音剛落,群豪中便有人喊道:“冰閣主言重了,古焱教多行不義,大家早該齊心合力鏟除異教了?!?p> “對,大家伙已經受古焱教迫害已久了?!?p> “我?guī)熼T盡為古焱教所殺,早有復仇之心。”
“不能再讓這種邪魔歪教存于世間?!?p> “定要推舉新盟主,帶我們清除異類,還江湖一個清凈?!?p> ……
一時間,群雄激奮,聲音嘈雜,言論不斷。
巫宸開口道:“即便合江湖之力,怕也不一定能鏟除古焱教,大家應該都知道對抗重生術的唯一方法是砍下對方的首級,可誰會輕易的把頭送給別人去砍?古焱教身法詭譎,連我燃葉派的輕功都不好捉到對方的行跡,又更何談削首。”
他聲音雖不大,但由內力送出,清晰的傳入了眾人耳中,壓住了議論之聲。
陸原道:“古焱教是不容易對付,但至少我們可以先合力將其壓制,不再任其肆意妄為。”
其余掌門皆點頭贊同,唯有姬鐸漫不經心地道:“合江湖之力對抗一個古焱教也是可笑,想來是門派不興,掌門不濟,武林沒落了?!?p> 眾人知姬鐸說話向來不留情面,一下算是把各門派都貶損了,包括他自己的半鏡宗,可卻都無法反駁,一時啞口無言,鴉雀無聲。
最終還是陸原先開了口:“是我輩無能,不僅未能將師祖?zhèn)兞粝碌奈鋵W發(fā)揚光大,反而還讓武林中出了邪教,實是我們的過失。但錯已鑄成,只盼早日補過,縱使合力也好,只要不再任其危害四方,也算善果?!?p> “我贊同陸掌門的話?!毕七^道,“三生大會既已召開,還是先推舉出盟主,也好凝聚各方力量,同仇敵愾?!?p> 姬鐸嘴角勾了勾,目光望向了洺玥:“江湖之主看的是門派實力,武學造詣,還有掌門在江湖中的威望地位,除了當?shù)哪旰覍m三者皆具,如今怕是沒有哪門哪派可擔此位了吧。”
他們說了半天,江徵歆也沒見洺玥開口,低聲問元祖:“五大派掌門都發(fā)表意見了,為什么小玥一直不說話呀?”
元祖答道:“宮主今日不是來爭這位置的。”
“那他來做什么?只投票嗎?”
元祖笑笑,沒有答話。
在場眾人中,巫宸最不喜姬鐸的性子,什么事看起來都漫不經心,事不關己,可嘴又毒得很,非要讓人下不來臺,他反駁道:“姬掌門此話嚴重了,在場這么多位掌門,難道還選不出個盟主?武功咱們好久沒比試過了,暫且不論,單憑門派實力和掌門威望的話,陸掌門和席掌門都可當此尊位。”
姬鐸笑了:“哦?是嗎?但我覺得寒弦宮依舊最合適呢?!?p> “……”
巫宸怔住了,他不知姬鐸為何要推舉寒弦宮,遲疑了片刻方道:“寒弦宮元氣尚未恢復,冷宮主先年紀也尚輕,況武功也不知如何,只怕是不能服眾?!?p> 席云過摸著胡須笑道:“冷宮主年紀雖輕,但武功造詣已登峰造極,天下第一非他莫屬,即便資歷尚淺,但人品出眾,可擔此位?!?p> 這句話讓在場眾人驚疑不已,即便寒弦宮武功再上成,也沒人相信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可獨步武林,實非常理可及。
的確,江湖中從未有過二十歲便可登頂?shù)南壤?,即便一個人再天賦異稟,不靠吸取他人內力,或得遇天賜良緣也很難憑一己之力在年輕時修煉至武學最高境界。但是,若一個人愿意犧牲一切,不顧性命的去練功,那便沒有什么不可能的。洺玥為快速登頂,日夜勤學苦練,一味求快以致倒行逆施,幾次走火入魔,然后便廢去全身武功從頭再練,直到后來心脈俱損,再難復原。看似風淡云輕得到的一身武功,實則是以生命為代價的。
這世上本沒什么傳奇,天之驕子不過是比別人付出了更多努力,承受了更大的痛苦罷了。
只是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這些……
巫宸問道:“席掌門何出此言?”
“新宮主接任時,我與陸掌門曾去道賀,也切磋了一番,俱敗下陣來?!?p> 陸原點頭道:“正是。”
他們兩個說這番話時,都未因輸給洺玥而慚愧,反而目光慈祥地看了洺玥一眼,點頭微笑,如看對待至親的晚輩一般。他們曾與洺玥的父親相交甚深,以兄弟相稱,若撇開掌門這個身份,與洺玥實為世伯世侄的關系。所以洺玥手刃仇人,奪回宮主之位,兩位掌門曾一起親臨道賀。
姬鐸從頭至尾也在極力推舉寒弦宮是因為宇文晉的關系,他還未任半鏡宗主時曾得宇文晉救過一命,從此便和宇文晉成了好友。這么多年,宇文晉能帶洺玥隱于極南山谷而不被古焱教和朝廷發(fā)現(xiàn),若非這三大門派相護,斷不能存于今日。
這時,群豪如波浪般向兩次分開,在憤怒、驚懼的目光中,一眾黑衣人從中走出,“江湖之主是誰,也該問過我古焱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