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路喂洺玥吃著續(xù)命的藥,一路策馬飛馳著趕回京城,待到鐘柯為他醫(yī)治時,已是從鬼門關(guān)里搶人。
見到這樣重的傷,連向來自信的神醫(yī)都面露難色,關(guān)在屋子里為洺玥醫(yī)治了許久,也看不到救活他的希望。
蠱毒被拔除了,胸口的傷也被清理包扎了,只是心脈耗損嚴(yán)重,極難修復(fù)。
在這期間,宇文晉一直為洺玥運功維持著最后的生機(jī),江徵羽也送來了所有的一世仙,但仍無法讓洺玥轉(zhuǎn)醒過來。
江徵歆與寒弦弟子們守在門外,內(nèi)心十分焦急。
看著眼睛紅腫、面色憔悴的妹妹,江徵羽心疼不已,柔聲對她道:“傻子,即便要等,也先把傷口包扎了再等。”
江徵歆搖頭不語,始終不肯離去。
知道妹妹執(zhí)拗起來誰也勸不動,江徵羽輕嘆了口氣,解下自己的斗篷為她披上,然后摟住她的肩膀:“既然這樣,哥哥陪你一起等。”
他很感激那個人救了自己的妹妹,在聽說江徵歆失蹤不見時,自己尚還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個人已經(jīng)帶著人馬飛奔出了京城。
再回來時,生死垂危的是他,安全無虞的是自己的妹妹。
在生意場上遇到過太多人、太多事,他自認(rèn)為對人心、人性了如指掌,但卻始終看不懂洺玥,即便同樣作為男人,他也參不透對方的心思,為什么明明拒絕了妹妹,卻還肯舍命救她?
不過在江徵羽心中,已放下了對洺玥的成見。
無論如何,只要洺玥能夠活下來,自己就不會再干涉妹妹的感情,無論他喜歡她也好,不喜歡她也罷,只要妹妹喜歡他,自己就會支持她,因為她沒有喜歡上錯的人……
沒過多久,元祖也帶著弟子們急急趕了回來。
為了尋找江徵歆,洺玥、宇文、元祖是分了三路出發(fā),后來聽說人被找到了,但洺玥身受重傷,元祖就連忙率領(lǐng)弟子返回京城。
此時看到門口的人都是一副愁云慘淡的模樣,元祖的心也頓時七上八下的,他連忙走上前問道:“小丫頭,你受傷了嗎?宮主怎么樣了?”
“我沒事,但洺玥為我受了重傷?!苯珈н煅蚀鸬?,“鐘神醫(yī)和宇文先生正在給他醫(yī)治,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來了,我……我也不知情況如何?!?p> 元祖不忍看江徵歆如此難過,安慰道:“你先別急,宮主吉人天相,應(yīng)該不會有事的?!?p> “可……可我怕他因為我……”
“沒有什么因不因為誰的,咱們江湖人從來沒有見到朋友身陷險境而不救的道理,至于生死傷亡,那就隨著老天的意思了?!?p> 元祖雖然這么安慰著江徵歆,但他自己的心里也已是擔(dān)心極了,恨不能替洺玥受傷、受罪。
眾人又等了良久,緊閉的房門終于被打開,鐘柯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的面色很是蒼白,閉目搖頭,告訴大家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
江徵歆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不愿相信這一切,連忙向屋內(nèi)看去,見宇文晉坐在洺玥的床邊,臉深埋進(jìn)掌心之中,那頹敗無望的樣子令江徵歆一下失去全部力氣,跌坐在了地上,渾身不住地顫抖。
元祖又急又驚:“鐘先生若要什么靈丹妙藥,我可即刻去尋,但請你一定盡力救活我家宮主。”
鐘柯嘆氣道:“以恩師與寒弦宮的關(guān)系,鐘某不敢不竭盡全力,只是師父當(dāng)年為冷宮主治病時曾一再叮囑過他的心脈斷不可再受損傷,否則很難活下去。此次受了這么重的傷,鐘某真的是無能為力了,還請…….見諒。”
元祖:“……”
江徵羽知道如果洺玥死了,妹妹肯定會愧疚一輩子,便也不肯死心,凝眉問道:“當(dāng)真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無論先生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派人找來?!?p> 鐘柯?lián)u頭:“實在是已經(jīng)看不到能讓他醒來的希望,鐘某才會這么說的?!?p> “請你再救救他……”
江徵歆已然泣不成聲,伸手拽住鐘柯的衣角:“他能活下來的,請別放棄他,求你……求求你……”
話到最后,已變成了悲切的哀求。
鐘柯頓時大驚失色,立即跪了下來:“鐘柯受過小姐大恩,何能當(dāng)?shù)闷鹉阋粋€求字。”
想到自己為情潦倒時,若不是江徵歆幫他從失意中走出來,或許就醉生夢死,混沌一生了,哪里還能承襲師父的衣缽,繼續(xù)行醫(yī)救人。為了這份恩情,他也當(dāng)盡力施救到最后一刻,直至人真的沒了氣息,再來告訴她這個不幸的消息不遲。
鐘柯咬牙道:“鐘某……鐘某愿再去一試,縱是希望渺茫,我也……我也……”
他也不知能怎樣,就又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這時元祖也急忙跟了進(jìn)去,希望可以為洺玥運功續(xù)命。
看到房門又關(guān)上的那一刻,江徵歆覺得自己好沒用,什么忙也幫不上,只能抓緊哥哥的衣袖,靠在他的肩上默默流淚。
希望渺茫……
希望渺?!?p> 可哪怕是希望全無,她也不愿放棄。
活在荊棘中,生死如浮萍,洺玥在一次又一次的毫無希望中堅強(qiáng)的活了下來,所以她相信這次他依然可以,因為他從來不是一個脆弱的人。
一門之隔,她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卻沒有機(jī)會,也怕再也沒有機(jī)會。
摘下腰間的陶塤,吹起了白海棠樹下,洺玥曾經(jīng)為她吹過的那首曲子。
雖不知這曲子與洺玥有何關(guān)聯(lián)、有何牽絆,但他吹奏時,江徵歆能聽出里面復(fù)雜的情感,也許有關(guān)于他兒時的回憶。
她最怕的不是毫無希望,而是他毫無留戀。
一縷縷曲音悲嗚幽咽,如泣如訴,像是一聲聲傷心至極的低喚,一句句戀戀不舍的挽留。
——不知這首曲子是否能讓你想起曾經(jīng)美好的回憶,你雖然失去了父母兄長,但還有宇文先生和祖先生這些待你如親人般的人,你走了,他們該有多傷心……
請你不要走,好嗎?
請你活下去,好嗎?
為了那些愛你的人……
……
連日的奔波、幾經(jīng)傷心欲絕,痛到極處,江徵歆早已精疲力盡,但她一遍又一遍地吹奏著,希望洺玥愿意留下來。
江徵羽已看到妹妹咳出血來,但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取出帕子為她擦凈唇邊的血,然后安靜的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