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柔和匯安郡主接觸下來,也發(fā)現(xiàn)了這位傳聞中楚王的姐姐好像與自己聽到的不太一樣,而且她是能夠感受到匯安郡主對于自己的照顧和喜愛的,甚至她能夠感覺到匯安郡主對于自己的一種偏愛的情緒。
這個詞匯用在自己和匯安郡主身上,那分明是不合適的。她又不是匯安郡主的誰,又怎么會被偏愛呢?這種感覺讓權柔忍不住有些恐懼。
這世上沒有誰是必須對誰好的。這個道理她很小就清楚了,哪怕是生身父親,也沒有必要對你好的。她因而更加恐懼這種莫名而來的偏愛之感。
但可能是因為匯安郡主太過于貌美,權柔不能從她身上看到一點不好的東西。對于匯安郡主的好意,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只能點了點頭,“只要郡主不嫌棄就好了?!?p> 匯安郡主就拉著權柔,又問了很多權柔的事情。
權柔壓下心底那點懷疑,笑著給匯安郡主說一些關于自己的事情,但是也只是表面上的東西而已。
玉嬤嬤就立在匯安郡主身邊,眼神帶笑,時不時的看一眼對面的權柔,那眉眼間滿意的神色更是讓權柔的心突突直跳!
她們是在圖求什么嗎?權柔聯(lián)想到今天的所見所聞,心底逐漸升起一種猜測。她越發(fā)不安起來。
再怎么心機深沉,也只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姑娘而已。權柔從未想過要參與到這權利的中心去。當初選擇白家,不就是看中了白家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嗎?可是若是自己被強行拖進了他們的爭斗之中,權柔有些不知道自己會怎么辦。
她要是不作為,就會像夢中一樣嗎?夢中的權柔死的時候已經(jīng)傷痕累累。而替她擋住了那些箭雨的江忱,也是一身狼狽。
他們會落到那一個地步嗎?權柔只覺得自己仿佛被拖入了一個無盡的深淵,眼前暖間里那些奢靡的擺設盡數(shù)散去,入眼盡是一片凌亂。
白綢布和黑綢布交替裹著那兩口棺木,兩旁的花圈被封吹的簌簌地響。有人腳步匆匆的走來,“爺!趙行來了!”
那頹廢地靠在棺木旁邊的人抬起頭,五官精致,不似凡人。他似乎許久沒有動作了,這么呆愣楞的看著來人,眼睛宛如三月寒潭,幽深而又凄涼。“夫人呢?”
他開口的聲音有些嘶啞。
來人地聲音里就帶了哭腔,“趙行是帶了夫人一起來的……他說,爺要是不出去給他跪下,他就……”
棺木旁邊的人意抬手,止住了來人繼續(xù)往下說,他似乎累極了,卻還是抓著身邊的一柄長劍站起來,慢慢的,拖著那疲累的身軀走過去,走到來人的身邊,長劍還在滴血,一點點落到地上,“四六,我不想讓你受折磨了,我是個沒用的主子?!?p> 他把長劍立起來,指著來人。
來人噗通一聲跪下去,“爺!”
“小的知道,爺對小的最好了!”
他閉了閉眼睛,天仙般的臉上盡是痛楚。
那來人已經(jīng)自己撞上了劍去,長劍融入肉體,發(fā)出聲音撕裂著他的心肺。
這間正堂里更冷了幾分,那兩旁的花圈被風吹著發(fā)出像是哭泣一般的聲音。
他把劍抽出來,手還在抖著,他蹲下去,給來人合上了眼睛,“四六,下輩子,不要再跟著我這樣一個沒用的主子了,為了不讓你被趙行折磨,我只能,親手送你去死……”
他起身,提著劍,一步一步往外走去,這偌大的宅院空無一人,小徑兩邊的尸體堆積著,已經(jīng)發(fā)出了腐臭。他捏著長劍的手緊了緊,“金陵的春天,竟也這么冷嗎?”
冷的人心寒。
那長劍的血跡還在滴落,一點點的,彌漫了整條小徑。
權柔只覺得眼前一黑一紅,然后便什么知覺都沒有了。
她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張陌生的臉,滿臉驚喜地看著她,“姑娘可醒了?”
權柔嗓子火辣辣地疼,她只能點了點頭。
那丫頭模樣的人忙高聲道,“快去回稟郡主,權大姑娘醒來了!”
“姑娘!”接著編有人撲過來,已經(jīng)是帶了哭腔,“姑娘怎么好端端的暈倒了?奴婢,奴婢該死,奴婢沒照顧好姑娘!”
是祈月,這丫頭臉色寡白,應該是被嚇得狠了,唇上一點血色也無,兩只眼睛只顧著往下流淌淚水。
先前那個丫頭忙來扶她,“祈月妹妹快些起來,姑娘好容易才醒過來,可不興這么說話了!”
祈月先前也是著急壞了,現(xiàn)在被人意說,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一邊朝著那丫頭點頭,一邊對權柔問著,“姑娘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權柔看著她,眼睛眨了眨,還是說不出話來。
那邊已經(jīng)有人掀了簾子進來,丫頭拉著祈月到了一邊,匯安郡主滿臉焦急地坐到權柔身邊去,用手貼了貼權柔的額頭,“好孩子,可還有哪里不舒服的?都是我的錯,明知道你前段日子才得了風寒,怎么就拉了你去逛園子!”
說著,已經(jīng)是滿臉的懊悔。
身后的玉嬤嬤忙寬慰著她,“郡主快別這樣,權大姑娘才醒過來,快別這樣了!”
權柔這才發(fā)現(xiàn)匯安郡主好看的鳳眸有些微紅,看樣子剛剛是哭過的。江小侯爺被自己砸了她都沒哭,怎么會為自己暈倒掉眼淚呢?權柔越發(fā)不懂了。
她躺在那里,一句話不說,看在匯安郡主眼底卻是燒糊涂了,匯安郡主拉著權柔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說著話,“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權柔聽得懵懵懂懂,她現(xiàn)在腦子還很暈,眼前的匯安郡主和一樽黑沉的棺木交疊重合,讓人心底發(fā)寒……
有人迎了大夫進來,給權柔把脈,匯安郡主的眼神一直落在權柔身上,溫柔而又慈愛,莫名的,讓權柔想到了娘親。
娘親,要是還活著,也會這樣嗎?權柔閉了閉眼睛,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下去,慢慢地流進了耳側的發(fā)絲之中。
“大姑娘這是風寒未愈,又受了驚嚇,我這兒開個養(yǎng)身的方子,照著抓藥就是了,只是這幾日里都不能再著涼受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