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親手埋葬
孩童見我望著手中的糖沒有說話,又笑道:“姐姐,你吃呀,吃了這個便會笑了。”
我將那顆晶瑩剔透的糖果丟入口中,揚(yáng)起唇角對他露出笑來,輕聲道:“果真吃了糖是會笑的?!?p> 與孩子告別后我便離開了集市,見到集市旁的山極高,便直接往山頂而去。
到了山頂抬頭一瞧,那輪火紅的驕陽像是一個扣在頭頂?shù)拇笈?,仿似一伸手便可觸及它周身的熊熊烈焰般。腳下的集市變得極小,就連當(dāng)中的人群亦是細(xì)不可見了。
火之境全是光禿禿的大石,司洛的城便是由這些隨處可見的橙紅石頭堆砌而成,沒有古城的恢弘之氣,亦是比不得九天的典雅尊貴,卻有一種大漠孤煙的灑脫。
我望了望遠(yuǎn)處那暗無天日的冰凌之地,如若叫我選的話,定會選擇將城建在冰之境。
畢竟冷了可以加衣抵御,陰陽島有眾多兇獸,想來并不會缺少皮毛。然這熱卻是極難耐的,即便扒下自己一層皮來亦是不見得能涼爽上幾分。
在他們還無法撐起這般強(qiáng)大結(jié)界之前,司洛為何寧愿日日浪費(fèi)靈力撐起屏障,亦要將城建在火之境呢?
我細(xì)細(xì)將四周打量著,卻并未發(fā)覺有何特別之處,不由得感嘆,司洛司鋮這父子兩的心思,常人果然極難猜得透徹。
接下來又該如何呢?當(dāng)真要喚司洛一聲父尊嗎?
我搖了搖頭將這念頭否了去。
對著他,父尊二字我是無論如何都喚不出口的,可又不能與他針鋒相對下去,真是叫人愁苦得很。
我在這山上蹙了兩日眉,頭頂那輪烈日便曬了兩日。到了第三日,也不知是司洛吩咐的,還是司鋮自己想的,總之,終是尋了過來。
尋來了好啊,否則我還得想個借口回去呢。
他逆光緩步而來,走到我身邊直直站立,身影將大半烈陽都擋開了去。望了我許久才輕聲道:“父尊已親手將屋舍搭建好,你便隨我回去看看吧?!?p> 看著他緊蹙的眉,我突然想起往日在蓬萊之時,他總是笑著的,可如今好似許久未見他笑過了。剛伸出手欲將他的眉撫平,蒼梧淵那密密麻麻冰冷的墓碑卻出現(xiàn)在眼前。
我咬了咬牙,憤恨的收回手,躺回大石上冷眼望著他。
他嘆息一聲:“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放下芥蒂?”
“芥蒂?”我瞇了瞇眼,冷笑起來:“我蒼梧千余人命在你口中,不過是芥蒂二字嗎?”
“你為何就不能相信此事并非我們所為?”
“司鋮,我曾今還不夠相信你么?”
他沉默了,許久終是輕嘆道:“我以為你扛起整個蒼梧之后便會理解,我肩上扛著的,亦是整個魔族命途。”
“只一句魔族命途便可以害了旁人性命?”我冷笑起來,魔尊的命難道就比人族和我蒼梧同門的命來的珍貴嗎?
他以為我這“旁人”二字只指人族,沉聲道:“這天下,本就是弱肉強(qiáng)食。難道就因人族自己弱小,我魔族就該為了他們不做半分抗?fàn)幟矗课夷ё鍙奈词苓^人族恩惠,又憑什么為他們做到如此地步?”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曉對你曉之大義無用,畢竟我們不同,我曾是凡人一個,而你,從來都是魔?!?p> “你如今不是同我一樣,亦是魔?”
我一怔,突然笑了起來。是啊,我怎忘了,我如今可是魔族公主。
伸手那隔著驕陽的結(jié)界指了指,我笑道:“即為同族,那么我應(yīng)是可以知曉打開結(jié)界的訣吧?!?p> “你知曉訣作甚?”
“想去鬼族尋一尋大哥和傾城哥哥?!?p> 他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不行?!?p> “為何?”
“你不知貿(mào)然前去會為魔族帶來何事?”
我當(dāng)然知曉,以神族同魔族的仇怨,若知曉我離開陰陽島,定會想方設(shè)法將我拿住,借以威脅魔族。
雖說人妖鬼仙四族自知不敵,如今是不敢對魔族做什么的??扇~流這般老謀深算之人,若知曉我還在意人族親人,亦是會以此為由找魔族討要些好處。
無論怎樣,對魔族都是不利的。
可那與我何干?我要的,只是這結(jié)界的訣罷了。
他見我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終是忍不住有了些許慍色:“魔族在你心中,就這般無所謂么?”
“我弦鈴音在你們心中,不也是無所謂么?”我嘲諷著。
“如若我們當(dāng)真無所謂,又怎會從九天撤兵?”
“如若當(dāng)真有所謂,當(dāng)初又怎會在我命不久矣之下,還要誆騙我去取阿娘神力?”
“我們......”他急急解釋道:“那時并不知曉你是父尊的女兒?!?p> “可你,”我望向他挑起唇角:“卻是知曉我是弦鈴音?!?p> “我......”司鋮一陣,握緊拳低垂下眼眸不再說話了。
我不愿與他這般針鋒相對下去,沉默片刻終是輕嘆一聲放緩了聲調(diào):“這些年,為保蒼梧我不敢去往鬼族一步,大哥他們已等我太久了。你當(dāng)初就知曉我是個固執(zhí)的人,我既說了要去,怎得都會去見一見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