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滄汕好似一點也不在意,對依舊我百般疼愛,疼愛到就連天諭和弓玄初時甚至以為我是他的親生骨肉。
直到有一日,他們在屋外聽見母親笑著說了一句:“怎開心得好似你做了父親一般?!边@才知曉,原來我并非滄汕親生。
滄汕聽母親這般說并無任何不悅,只是抬頭對母親笑了笑,又對著懷中的我做起了鬼臉,道:“你女兒和我女兒有何區(qū)別呢?況且她日后總歸是要叫我一聲父尊的?!?p> 我很疑惑,他不是要做我的......怎得又要做我父親了?
母親沉默片刻,輕聲道:“滄汕,你明知我們不過是做場戲哄騙阿洛的,”見滄汕的臉色沉了下去,母親頓了頓,還是堅定的拒絕道:“我不會嫁給你的。”
滄汕急了:“你可是擔(dān)心我日后對你們母女倆不好?你放心,我不會在意你同司洛的過去,孩子我亦是會當(dāng)做親生一般看待......”
母親搖了搖頭:“滄汕,我相信你會待我們母女極好。可是,我心中并無你啊......”
滄汕愣了許久,終是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口中說著沒關(guān)系,我卻注意到在母親轉(zhuǎn)身后,滄汕眸中浮現(xiàn)出冷冽之意。
之后滄汕亦是依舊日日前來,母親對滄汕依舊以禮相待,兩人都好似并未將那日之事放在心上一般??善鋵崨]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的,唯有母親一人罷了。
我不喜歡滄汕在母親面前總是做出一副正派的模樣,可他掩藏的十分好,是以母親從來都沒有察覺。只是假象終有一日會被撕破,但我從未想到,這日來得竟是如此之快。
那日母親如往常般抱著我往九天之北而去——她日日都會躲開滄汕和舅舅姨母們,獨自一人帶我來到此處站上許久。
她會怔怔的望著腳下寬闊的極北之海中,那個碗口大小半明半滅的圓點發(fā)出嘆息,而后指著那處告訴我,那里叫做陰陽島,我的父親便在那里思念著我們。
我不明白,父親既然思念我們?yōu)楹尾粊砭盘焱覀円黄?。就像我不明白,為何母親每每摸著手腕那條條紅繩串著八個銀色鈴鐺的手鏈時,眉色便會那樣的憂愁。
有時她會問我:“你也想去看看他的,對不對?”
見我發(fā)出“咯咯”笑聲,她反苦笑起來:“可滄汕說,他到了如今亦無半分悔改之意?!?p> 我不懂,想見便去見好了,這和悔改與否有何關(guān)系?父親,又需要悔改什么呢?
母親從不告訴我答案,只是在滿面的愁色中又再嘆息著離去。
母親今日恐是心情欠佳,回去的路上并未踏云而行,而是走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她的眉色未曾舒展過半分,低頭望著腳下那軟綿綿的白漫無目的行走。
母親總是這樣,好似心里有著許多事一般,卻又不肯同我說說。
快行到天門處時,她終是抬頭看了一眼,然只這一眼卻叫她頓時怔住腳步,臉色亦是冷冽起來。
我忙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一朵白云之后竟隱有黑氣浮現(xiàn),那黑氣極為濃烈,竟連五尺高的云層都遮擋不完。
“魔族何時出了個魔氣這般濃烈之人?”母親將我抱得緊了緊,疑惑道:“莫非是來九天尋仇的?”
我覺著十分奇怪,父親不就是魔族么?既是父親的族人,為何會來......尋仇?
可見到母親祭出神力的架勢,我便知曉母親定不會放那人活著回去。正在我欲欣賞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打斗時,那魔氣卻漸漸消失了去,而后一人扒開云朵走了出來。
抬頭見到母親,那人臉色突變,而我與母親驚訝之色并不比他少。
因著此人,竟是仙族之尊滄汕。
母親沒有說話,蹙緊了眉偏頭思索著什么,突然她死死的盯著滄汕,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白了起來。
“滄汕,你才是真正的吸食者,對不對?”
滄汕驚慌失措的想要上前拉住母親,母親卻抱著我連連后退,看著滄汕的目光痛苦而又陌生,好似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認(rèn)識過這個人一般。
其實母親是對的,她往日認(rèn)識的都不是真正的滄汕,只是她自己并不知曉罷了。
母親突然咆哮起來:“是你設(shè)計陷害阿洛的,對不對?”
我知道,阿洛,是母親對我父親的稱呼。
滄汕眸中露出苦痛糾結(jié)之意,他沉默了好半響,才終是緩緩的點了點頭:“是,最初的吸食者,是我。司洛一開始亦不知曉自己吸食的,是普通生靈。”
母親腳步不穩(wěn)的往后退去,雙唇顫抖起來:“原來,想取而代之得到天下之人是你?!?p> 滄汕急切的解釋道:“不,我沒想過要得到天下,我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你啊?!?p> “為了我?”
“為了你?!睖嫔屈c頭肯定道,又苦笑起來:“你可還記得,千年前你救過一個孩子?”
千年前,滄汕不過是滄族中一個普通孩童,如若說真有何特別的,只能說他是滄族族長唯一的子嗣。
幾乎所有孩子都不喜歡無聊的修煉,而滄汕亦如是。只是旁的孩子迫于大人的淫威,再是不喜亦不得不日復(fù)一日的打坐。
可滄汕卻是不怕大人們發(fā)火的,即便為此挨揍過不少次,可只要大人們不注意,他依舊會偷偷溜出部族四處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