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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錦繡馮錦傳

第七章

山河錦繡馮錦傳 璟玥 2838 2020-03-22 15:10:29

  “左昭儀馮氏,賢良淑德,封為圣女,下嫁北蒙,互通友好,揚我國威。正月后擇吉日啟程。”

  從賀樓月嘴里念出來的,如沉重的鼓槌直擊人心。明明每個字都聽清了,卻直擾得馮箬蘭頭暈?zāi)垦?。待看清了那人手上是一卷明晃晃的圣旨,她原本清明的眸子中盡是難以置信。

  “皇上不知本宮是漢人,一生只嫁得一人?”

  “臣妾不敢揣測圣意,恭喜娘娘?!辟R樓月嘴角依然是那絲咸不咸淡不淡的笑,將手里的圣旨折起,雙手遞過去,“娘娘接旨吧?!?p>  馮箬蘭盯著對面那張精致卻令人難以捉摸的面龐,只覺一口溫?zé)岬难可虾眍^:“伶妃,你好生歹毒?;噬显偃莶幌卤緦m,本宮也是昭儀,豈容你爬到頭上來?”

  “您馬上就不是昭儀了,圣女娘娘。”賀樓月將圣旨擺在桌上,指節(jié)輕輕敲了敲桌面,“您也不必怨我,要怨就怨您那侄女兒。臣妾倒想瞧瞧,沒有了做昭儀的姑姑,她一個罪臣之女,拿什么留在世子身邊?!?p>  “罪臣之女”四個字沉沉地砸進馮箬蘭心中,她悔,不該將馮錦抱進宮來,更不該為了自個兒的清高和怨念,不爭榮寵,落得這般無依無靠,任人嘲弄。

  賀樓月?lián)P長而去,馮箬蘭盯著那方圣旨,心如死灰。

  直到一口鮮血毫無征兆地自她口中噴出,卿硯驚叫著進來,她顫抖著手,叫卿硯找馮錦入宮。

  彼時已快到平城宵禁,馮錦聽人來報時披衣起身,傳話的人也說不清,她只當(dāng)是姑姑得了什么急病,匆匆跑去請拓跋浚傳了轎子。

  進門時,忽地起了一陣風(fēng),天上飄下鵝毛大雪。

  “錦兒,姑姑本以為,不去招惹是非便能安安穩(wěn)穩(wěn)。原讓你做世子伴讀,是為將來出宮能有個好名頭,如今看來把你一個女兒家送去,是大錯特錯。”馮箬蘭看著馮錦進來,深深瞧了她一眼,自說自話。轉(zhuǎn)而又笑著回身坐下,給自己斟酒,淚卻止不住地流,“天子之言啊,斷不能信。數(shù)十年前我是我父皇送給大魏的禮物,也天真地期盼過從此能被另一個人捧在手心。卻從不曾想過如今,徐娘半老,竟仍要淪為夫君維系人心之物?!?p>  她好想問問拓跋燾,究竟什么時候,他才能在利益與自己之間選一回她。

  窗外的雪花兒自天幕上飄落,厚厚地積了一地,仿佛砸進了馮箬蘭心里,涼氣浸骨。

  “卿硯,替本宮照顧好錦兒。若她不想爭,就送她出宮,平平淡淡。若是她真想爭,便爭它個萬人之上。宮里步步為營,處處是圈套,本宮恰是輸在不爭不搶?!?p>  馮錦糊里糊涂地聽著,又怔怔地看到姑姑仰頭吞下酒杯里的東西,在自己面前倒下。

  直到卿硯反應(yīng)過來,滿臉淚痕地撲到馮箬蘭身邊,顫抖著擦去她嘴角的血跡,馮錦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卿硯將桌上的圣旨拿給馮錦看,那抹鮮艷的黃像一顆刺,狠狠地扎進她的眼睛。

  六歲那年聽姑姑說馮家落難,她心里更多的是陌生。后來甚至一度勸姑姑放下仇恨,好好過日子,等錦兒長大孝順姑姑。

  可宮墻之下,哪有好好的日子可過?

  姑姑也再等不到錦兒長大,等不到她找到哥哥,一家團圓了。

  馮錦出生那年失去了父母雙親,十五歲這年,徹底地失去了家。

  拓跋燾,賀樓月,你們一身血污,難道就不怕日日惶惶不可終,夜夜厲鬼纏身,擾爾清夢?

  那時的她還不懂,那寶座上的人啊,縱然有過情長,終是抵不過一句“千秋霸業(yè)”。霸業(yè)已成,又怎會在乎曾經(jīng)踩過誰的尸體,扼斷過誰的喉嚨。

  “卿硯姐姐,我與賀樓家,與拓跋氏,不共戴天?!?p>  卿硯流著淚,使勁搖著頭捂住她的嘴:“姑娘忘了吧,好好活著,好好替娘娘活著。奴婢去求皇上,讓你出宮,出了宮普普通通地活著?!?p>  可這個一夜之間長大的孩子,還是握住卿硯的手,說出了那句馮箬蘭次次在午夜驚醒時平靜地說出口、卻依然讓她心驚的話。

  “國仇家恨,錦兒忘不了?!?p>  出去了又能如何,姑姑嘴角的血夜夜入夢,叫她如何像普通人那般安寧。

  那夜風(fēng)卷了華堂高檐,雪漫了玉闕金宮。

  后妃史載,太平真君十八年正月十四,棲鳳宮左昭儀馮氏歿,雖已封為圣女,然仍以昭儀之禮下葬。

  大魏皇宮的元宵佳節(jié)前夜,燈火通明,歌舞升平,可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提那個剛剛被封為圣女,卻突然暴斃宮中的左昭儀。

  馮箬蘭此生,宛如一片雪花,也曾高高飄在天幕,絢爛一時;而后落在地上,叫人踩了踏了,化了也便化了,不留痕跡。

  馮錦知道,這座宮墻,她注定再也出不去了。

  翌日清晨回到太子府時,拓跋浚見她雙目空洞,進書房時也不復(fù)往常那般活潑,忙起身叫她:“錦兒?昭儀娘娘的病如何,可請了太醫(yī)?”

  “姑姑過世了?!?p>  拓跋浚一個愣怔,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好端端的人,如何就突然過世了。

  馮錦抬起頭,眼中盛滿了淚,瞧著面前這個她說過“不共戴天”的拓跋氏的皇孫,緩緩開口:“世子殿下說要娶我那話,可還作數(shù)?”

  為了私心嫁給拓跋浚,她不甘,也不忍。可眼下,唯有他,才能讓自己爭個萬人之上,為姑姑報仇,為馮家雪恨。

  拓跋浚上前,緊緊擁她入懷,馮錦的一滴淚砸下,暈開在他的肩頭,滾燙而苦澀。

  御花園的元宵慶典上,天兒放了晴,歌舞還未開場,滿園子的人便都先炸了鍋。素來聽話懂事的世子拓跋浚,今日竟帶了個丫頭來。

  而那丫頭,還是才過世的左昭儀馮箬蘭的侄女,罪臣馮朗的女兒。

  “真是晦氣?!辟R樓月瞥了一眼低頭立在拓跋浚身邊的馮錦,心里像長了疙瘩一般不痛快。

  酒過三巡,拓跋浚起身,牽了馮錦在眾人中間站定,向著拓跋燾跪地道:“孫兒想請皇爺爺賜婚,娶馮錦為妻。”

  這話一出,最先坐不住的是身為父母的太子和太子妃,可礙于身份,也不開口。倒是賀樓月,也算是復(fù)了寵,說話便更無顧忌:“說來這事兒本不該本宮插嘴,可世子殿下也該為馮姑娘著想。昭儀娘娘剛剛逝世,她該守孝吶,怎能與殿下大婚?”

  “伶妃娘娘說得是,孫兒只是想求圣上一紙賜婚,至于何時大婚,等錦兒守孝期滿再定?!蓖匕峡K坪蹊F了心,攥著馮錦的手握得更緊。

  “奴婢與殿下真心相愛,求皇上成全?!瘪T錦定了心神,叩頭道,“奴婢自知馮家罪孽深重,大婚是絕不敢奢求的,為妾也好,通房丫頭也罷,只望皇上給奴婢一個留在殿下身邊的名分?!?p>  拓跋浚錯愕,他不知道昨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讓馮錦如此急切地想嫁給他、留在平城,甚至將“罪孽深重”四字壓在了她自個兒身上,不惜為妾。

  他不知道,不明白,卻也大起膽子來,堅定地望著拓跋燾。多年的默契讓他深深地感受到,馮錦此刻多需要他的堅定。

  跪在御花園冰涼的石地上,手背安靜地待在拓跋浚溫?zé)岬恼菩睦?。馮錦恍然覺得,她眼里有那么一瞬間沒有了世子殿下,沒有了罪臣之女,仿佛他們就是一對普通的、兩情相悅的少男少女在征得長輩的同意。

  可現(xiàn)實是,她沒有了做昭儀的姑姑,便只是罪臣馮朗的女兒。若不能嫁給拓跋浚,待拓跋浚成家,她沒了名分,要么沒入宮中為奴為婢,要么,像哥哥一樣離開平城,不得回京。

  如果真的那樣,馮家的滅國滅門之恨,恐怕永世無以得報了。

  “可浚兒你還未曾選妃,怎么能先讓妾進門?”座上的太子妃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皇爺爺,父親,母親。兒臣今日請旨,要么一個不娶,要娶,妻妾同娶。母親不是喜歡賀樓家的小姐?那便聽您的,封她為世子妃。無論世子妃是誰,馮錦兒臣娶定了?!?p>  妻也好,妾也罷,他今日只要想盡辦法,把馮錦留在身邊便是。

  一時間僵持不下,拓跋燾望著棲鳳宮的方向,驀地松了口:“隨浚兒去吧?!?p>  賀樓氏為世子妃,馮氏為夫人。

  膝下的青石鉆心的涼,馮錦低頭謝恩,看不出情緒;賀樓月皺著眉,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憤怒。

璟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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