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通行令
這話一出，兩人都有些不自在，于榮看著于璟臉上不自覺流露出“這人今天莫不是吃錯藥”的表情，掩飾地咳了兩聲，然后拱手道：“告辭了。”轉(zhuǎn)身和陳蒙匆匆離去。
于璟聳聳肩，把心中那點怪異的情緒抹掉，推門進入。
桌上杯盤尚未收拾，可見晉王和兩位將軍已經(jīng)一同用過膳了，于璟悲催地摸摸自己癟癟的肚子，小心臟又受到了重擊。
陸北寧坐在桌前，抬頭看了一眼于璟，總算好心了一把，拎起桌上溫好的酒壺，斟了一杯酒，遞給于璟，“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于璟伸手接過，仰頭喝下，然后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殿下，把這一壺酒都賞了我唄?！币膊坏汝懕睂幓卮?，拿起酒壺，一口氣兒地灌下。
陸北寧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叩了叩桌面，問道：“如何？”
于璟：“景姑娘突然說她要走，然后說要見見慕少將軍?！?p> 陸北寧暗嘆一聲，向后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只覺嘴里又酸又澀。
于璟看著他家主子俊秀雅致的面龐在燭光搖曳下，一明一暗的，那難以言說的失落之感，連他都感覺到了。
他從小陪著陸北寧長大，幾時見過晉王這樣的失意。
“殿下，你若不想景姑娘走，就別放她離開?！?p> “留下一個無心之人，有意思嗎？”陸北寧自嘲道，似在詢問，又似在自語。
他在腦子里將初見景云初的情景來來回回地細想了好幾遍，也不明白在那個起著薄霧的清晨，身作男裝的姑娘是如何踹開了他的心門，長驅(qū)直入，盛開出了絢麗的情花，掩蓋了四周火燒過的殘垣，血洗的大地。
于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初戀受挫的晉王殿下，只得干巴巴地建議道：“殿下，管她有心無心，留下來再說，殿下如此俊美，這天長日久的，看著看著說不定就有情了?！?p> 這話說得晉王俊臉一下沒繃住，“撲哧”一笑，“你這光棍，懂得什么！”
于璟腆著臉說：“亂拳還打死老師傅呢。說不定光棍也能無師自通，想出好法子來?！?p> 陸北寧本來滿腹惆悵，被于璟這么一攪擾，郁氣消散不少。他從袖中掏出一樣?xùn)|西，隨手扔給于璟，“等慕少將軍回來，將此物給他！”
于璟接過來一看，是一枚大魏境內(nèi)的通行令，吃驚道：“殿下真要放景姑娘離開？”
“本王不想放，但不得不放?！?p> 于璟本就是個機靈的人，晉王話中有話，他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景云初的身份，遲早會傳回京城，而且說不定宮里那位已經(jīng)知道了，留下她，確是下下之策。
于璟還待說些什么，陸北寧揮揮手，“去吧！”
景云初一直等到了子時，也未見慕清煜人影兒。她有點耐不住了，披上上次遇刺破了幾個洞的黑貂披風(fēng)，準(zhǔn)備出門。
綠水嘀咕道：“六公子，穿個破貂裘出去，被人瞧見會丟人的?！?p> 景云初：“我倒忘了它破了，若是喬木在，定能補的天衣無縫。唉，可惜了，這么好的貂裘！”
綠水不干了，“你嫌棄我！”
景云初趕緊哄道：“沒有，沒有，上天明鑒，絕對沒有！”
“有！你和明遠公子一樣，都嫌棄我！嫌棄我手笨！嫌棄我腦子不靈！”
景云初在心里把明遠罵了十八遍，惹了人一拍屁股走了，黑鍋扣到她頭上。面上還得笑容可掬地繼續(xù)哄道：“綠水，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怎會嫌棄你。你看，喬木喬葉兩姐妹我都派出去了，獨留下你陪著我。你這樣誤解我的心，我好難過?！?p> 說完她自己肉麻地抖了拌。要說治綠水，景云初是一套一套的，綠水聽了這句后，果然面露愧色，單腳蹦過來，拉著景云初的手，說道：“姑娘，是我想歪了，您別生氣。”
景云初拍了拍綠水的臉，換了件棉披風(fēng)，道：“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景云初剛拉開門，就看見面前杵著一個人，她吃了一驚，肢體的反應(yīng)比腦子還快，腰間的劍瞬間就到了手上，一道白光迅如閃電就揮了出去，來人好似沒想到她會出手，愣在原地居然沒動，好在她電光石火間看清了人，急忙收手，那劍堪堪停在了慕清煜的脖頸之前。
慕清煜嚇了一跳，喃喃地說道：“我正準(zhǔn)備敲門。”
景云初窘的趕緊放下劍，退后兩步，彎下腰，正而八經(jīng)地行了個大禮，“少將軍，對不住，嚇著您了。”
這話說得不怎么服帖，慕清煜心想這是在道歉還是在損我膽小呢，不過這話他也不好意思說出來。他清清嗓子，說道：“于璟傳話說景姑娘要見我？”
話語帶著客氣和疏離，景云初也不介意，向右一側(cè)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辛苦少將軍了，外面天寒，不如進屋一敘?！?p> 慕清煜負手而立，嚴(yán)詞拒絕道：“夜深了，姑娘家的閨房，男子如何能進?！?p> 景云初：“……”
好吧，景云初從善入流，輕輕笑了笑，“那就在門外說，其實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事，無非是我想在臨行之前，親自向少將軍辭行?！?p> 慕清煜沒有流露出一點詫異的神色，顯然是于璟已經(jīng)告訴他了。他點點頭，“會安城雖大局已定，但政務(wù)、民生、軍防等諸多事務(wù)還需晉王主持，你留下也無益，早日去京城見父親才是正理。”
景云初本來是想把她辭行去見秦王這事全盤托出的，現(xiàn)在聽慕清煜之意是以為她要直上京城，一時猶豫了起來，話到嘴邊拐了個彎就變成了：“少將軍說的是，只是大戰(zhàn)未了，我南下京城，沿途盤查甚嚴(yán)，恐怕會不太順利?！?p> 慕清煜沒有吊人胃口的癖好，聽景云初這么一說，馬上就拿出了于璟給他的通行令，“景姑娘，這是晉王爺托我轉(zhuǎn)交給你的通行令，只要持有此令，大魏境內(nèi)任你通行?！?p> “民女謝過殿下！”景云初朝著陸北寧的主院行了一禮，接過通行令，細細地打量起來，這是一塊長兩寸寬一寸半的銅牌，一面雕著龍身虎頭的圖案，一面用小篆刻著一個“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