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送別1
景云初拿起茶壺,仰頭倒進嘴里,沒理會明遠瞪她的眼神,繼續(xù)說道:“我們剛進入大魏,腳跟還沒站穩(wěn),先謹言慎行,這種因小失大的事不能做,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是抄家滅族的死罪,我們所做的一切也就前功盡棄了?!?p> 明遠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理,就暫且丟開了這個念頭。
第二日清晨天微微亮的時候,景云初一行便收拾停當(dāng)了,步出院門,便見趙賢候在此處。
趙賢看見景云初,趕緊“噔噔”地跑過來,臉上笑開了花,“景公子,王爺知道您要走,擔(dān)心路上苦寒,特地讓小人安排了一輛車?!?p> “不必麻煩,我們都是騎馬騎慣了的,沒那么嬌氣。”明遠直接硬梆梆地拒絕。
趙賢看著景云初,“這——”
景云初微微一笑,說道:“別聽他的,我正愁這天寒地凍騎馬受罪,王爺好意,我豈能推拒?!?p> 明遠:“……”
趙賢樂呵呵地說:“車停在門外,景公子請隨我來?!?p> 景云初頓了一下,遲疑道:“要不我先去給王爺辭個行?”
趙賢道:“王爺今兒一大早就去大營了?!?p> 景云初:“那王爺有沒有說什么?”
“就是叮囑小的安排好公子的出行,其它沒說什么?!?p> 景云初心想,“這是不愿見我了?!?p> 昨日不歡而散,卻難為他拋下王爺之尊,托慕清煜送來了龍虎軍的通行令牌,又讓人備下馬車,此番種種,讓景云初有種如噎在喉的感覺。
大門外,早已停好了一輛褐色的馬車,除了比尋常車廂略大些外,外觀普普通通。景云初略有些詫異,按晉王的性情,擺在這兒的應(yīng)該是一輛氣派華麗的車駕才是。
趙賢察言觀色,連忙引著景云初來到馬車前,恭恭敬敬地介紹道:“王爺怕路上不太平,不讓給公子安排奢華的車駕,只讓小人盡量準備的舒適。車廂里放置了暖爐、茶點、錦被,還有路上解悶用的棋盤、書籍,安神用的熏香。公子且多擔(dān)待點。”
景云初聽的目瞪口呆,忙道:“王爺想得太周到了,多謝,多謝!”
趙賢又道:“王爺說公子不喜外人跟隨,所以小人沒有給公子準備車夫。駕車這事,還請公子自行安排?!?p> 如此善解人意的陸北寧,讓景云初心里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似慚愧、似感動、似無奈,隱隱的還有一絲別樣的情愫。這幾種情緒在她胸中來回翻滾,似要堵住她的呼吸,令她極不舒服。
趙賢站在邊兒,一臉殷勤地看著她,希望景云初感動之余能說點什么,他好跟自家主子回話兒。
景云初心中排山倒海,面上卻不露分毫,笑盈盈地指著明遠道:“勞煩明遠哥哥為我駕車?!?p> 轉(zhuǎn)過頭來,對趙賢說道:“既已準備妥當(dāng),我們就告辭了,替我多謝王爺?!比缓蠓鲋G水上了車,拉下了車簾,將趙賢失望的眼神擋在了外面。
明遠跳上車駕,一揚馬鞭,駿馬嘶鳴一聲,一行人向城門而去。
待車駕遠去,趙賢才收住他長年累月的笑臉,對著空曠的街道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嘆息自家王爺?shù)亩嗲?,還是在埋怨景云初的寡情。
馬車上,暖爐早已點好,車廂內(nèi)暖意融融,綠水興奮地這搗鼓一下,掏出一套精美的白瓷茶具,那擺弄一下,翻出幾盒香味各異的熏香。她打開一盒,聞了聞,贊道:“好聞,比西域的香好?!?p> 景云初此時已收拾好心緒,聞言接過也輕嗅了一下,“西域的香濃烈,這個香淡雅,卻余味悠長?!?p> 綠水又打開一盒,遞給景云初:“姑娘,您再聞聞這個?!?p> 景云初聞過,說道:“這香奇怪,先帶著一股甜香,慢慢縈繞在鼻尖,卻變成了一絲清香,若有若無的?!?p> 綠水還待繼續(xù)開盒,景云初制止了她,“這車廂里空氣不流通,各種香味混淆,一會兒小心熏著。”
明遠在車外問道:“云初,你為何要接受晉王送的馬車?”
景云初掀開馬車的門簾,笑道:“我一直在心里數(shù)數(shù),看你能忍到幾時才問。明遠哥哥,你耐性要練練才是,我還以為你至少能忍到出了城門,結(jié)果,才走了兩條大街。”
“少廢話,回答我!”
“唉!”景云初裝模作樣地嘆氣,“通行令那么大的禮我都收了,再來拒絕一駕馬車,不是矯情是什么?”
“再說,綠水腿還受著傷,需要好好休養(yǎng),難不成還讓她騎著馬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
聽了這話,明遠默不作聲,半晌才說道:“也罷,反正咱們已經(jīng)離開了,以后最好不要再碰面?!?p> 景云初沒吭聲,只是心里想道:“怎么可能,崔景兩家日后必有一番惡斗,皇權(quán)政治都會牽涉進來,晉王是崔皇后的親兒子,再見面恐怕就是對立的雙方了。”
景云初越想心里越是煩悶,突然自嘲一笑,想那么長久做什么,說不定出師未捷身先死,自己還沒走到那一步就交待了呢,不就什么煩惱都沒有了嗎。
城外的一座小山丘上,于璟拿著一根枯草在嘴里嚼著,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家王爺?shù)谋秤?,再一次地感嘆自己命苦,昨晚才睡下不久,美夢還沒做一個,就被他主子從溫暖的被窩里薅起來,天沒亮,就頂著凜冽的寒風(fēng)跑到城外這破山丘上。
“殿下,好歹避避風(fēng)吧,您一動不動地站那兒已經(jīng)半個多時辰了!”于璟再次無奈地勸道。
陸北寧充耳不聞,他站的山丘下面就是官道,出城的人向東南走都必定經(jīng)過此處。他抬眼望去,只覺遠處近處的景致都是灰敗一片,有點像他的心情。
“要下雪了!”他用手撫過石頭上凝結(jié)的白霜,冰冷的涼意順著指尖直入心底,“我居然也有多愁善感,見景傷懷的時候?!?p> 他本來沒打算來送別的,不知怎的,夜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煩悶的緊,坐起身來點燈看書,書上的內(nèi)容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試著轉(zhuǎn)移注意力,開始想大魏國內(nèi)的事務(wù),對外的戰(zhàn)事,腦子里卻似一團糨糊,半天理不清思路。好不容易挨到寅時,翻身起床,叫上于璟,奔大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