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佰仟云

第十二章 往事如煙

佰仟云 酒中蕩起煙痕 3856 2020-05-02 15:22:26

  紫荊峰月色如華,落英如雪,萬籟俱寂。一處亮著燈火的屋子,飄出陣陣藥香味。

  凌霧循著味道走了進去,見香奴正蹲在小火爐邊熬藥,便問道:“熬的什么,誰病了?”

  香奴沒留意凌霧進來,被他嚇了一跳,見是凌霧,連忙起身。

  凌霧蹲下揭開罐子蓋子聞了聞:“凝神草!”

  “回仙上。”香奴說,繼續(xù)蹲下輕輕扇火:“是凝神草?!?p>  “好你個香奴,自己開小灶進補?。 绷桁F一聽有點意外:“你哪來的凝神草啊,這東西百年才長成一株,你莫不是……”

  “不是,不是!”香奴一驚,凌霧這意思是誤會他了,慌忙解釋:“是給主子用的?!?p>  “哦,對,你們尊上這段時間,靈力折損有點大,是要趕緊調(diào)息了?!绷桁F會意點頭。

  “主人封印那個殘魂盒,耗費了近半功力,加之這段時間四處奔走,這不剛救了云姐姐,還受了傷,又去魔界,昨日回來我便覺得他有些不對,氣息很是虛弱。”香奴憂慮的說道。

  “他這是折騰,不過那個魔頭章鶴真是不好對付,喜好用毒咒。那天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你們恐怕兇多吉少。你說他把云丫頭留在身邊多好,偏要支走,可人走了吧,他又要費神探視保護,救她脫險,還不想讓她知道。唉,這兩個家伙讓我操碎了心啊。你說像從前一樣多好,兄友妹恭其樂融融的,偏偏搞得這樣別扭。那個倔丫頭,也許再也不愿回來了,人家回云靈山了。沒她在,真的好冷清啊,香奴你說是吧!”凌霧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香奴看著凌霧故作老成的樣子,憋了一下笑:“當(dāng)時懷無天尊剛走,魔族偷襲,主人是為了保護云姐姐,才送走她的?!?p>  “我知道啊,可是他就不能好好說啊,最后是被氣走的,現(xiàn)在,我想哄都哄不回來了!”

  “不那樣,云姐姐是不會走的。”香奴說道。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起來。多是凌霧發(fā)發(fā)牢騷,然后香奴又替主子辯解兩句。凌霧本就是睡不著,出來閑逛無聊,專門找個人說話的。顯然炫月不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他是能把天聊死的那種人,逮到香奴這么個脾氣和善的,自然是要發(fā)發(fā)泄一通。

  凌霧一直搞不懂,這天下怎么會有炫月這般少言寡語、惜字如金之人。

  不過也有例外,能讓炫月不厭其煩的那個例外,就是佰仟云。炫月和佰仟云說過的話,可能比和其他人加起來還要多,因為那丫頭就是個閑不下來的主,手??诓煌?,口停手必動,偏偏炫月拿她毫無辦法。

  凌霧記得佰仟云剛來的時候,還是五百年仙齡的孩子,他和炫月雖然仍是少年模樣,但已經(jīng)修煉了千年,心智早已成熟。那時候的佰仟云瘦瘦小小,師父還無天尊牽著她到了清月嶺,她就拉著師尊的衣角怯怯的躲在身后,時不時的探出頭看一下,大大的眼睛格外明亮有神,聽師尊給他引見同門的師長和弟子們,一眾人都對這個嬌小可愛的小姑娘格外喜愛,紛紛上前和她打招呼,有的弟子還忍不住捏了她粉嫩的小臉。她也不說話,站著任由大家圍著她問東問西,或是點頭,或是搖頭。只有炫月站在原地未動,就看了佰仟云一眼,便獨自走了。

  那一天以后,她成了懷無師尊的關(guān)門弟子,炫月和凌霧的小師妹。

  清月宮前,月色灑在一身白錦輕衣上,炫月閉目打坐,面容如玉,銀發(fā)如瀑。廚閣的那兩個實在吵人,也可能是無法聚神凝氣的原因,竟一字不漏的都聽了進去。他攤開掌心,那片被真氣護住的紫荊花瓣,在月光下泛著微微的白光,看了良久,他突然手一揮,細(xì)長的花瓣隨風(fēng)輕輕飛遠(yuǎn)。

  云靈山上,佰仟云輾轉(zhuǎn)反側(cè)。

  腦子里不停的回想最近經(jīng)歷的這些事,風(fēng)姨不說,她也不忍逼問。

  雖然回到云靈山,可這幾百年的記憶,更多的是在清月嶺,清月嶺現(xiàn)在不存在了,事后才知道,為了防止魔族來襲,他們竟棄了清月嶺。天尊門下,全部遷徙至紫荊峰。雖然已經(jīng)不是那座山,但人還是那些人,那些昔日一起修煉,一起玩樂的弟子們,他們在與魔族周旋時,自己卻獨自在外面逍遙,佰仟云想起來就十分愧疚。

  想起簫逐,那時候給她鑄煉的各種小兵器,似乎聽紅亞說起,簫逐還在打斗中受重傷,他師父炫月,用靈氣為他治療了三個月方才痊愈。炫月……

  想起紅亞,經(jīng)常做好吃的,兩個人夜里偷偷起來,溜到廚房去煮宵夜。想起香奴,一副乖巧模樣,時不時的塞給她各種他私下煉制的丹藥。

  想起凌霧,經(jīng)常帶著她潛進禁室,偷取師尊的古籍抄錄,然后躲著修煉。有一次還不慎走火入魔,臥榻半月,被掌罰的師叔莫煙狠狠的責(zé)罰了一頓,說是資質(zhì)不夠,斷不能妄自修煉。那次罰得最重,抄了一個月的經(jīng)書,又罰兩個人掃了一個月的臺階。從山上到山腳一千多級臺階,累的佰仟云叫苦連天。有一次趁著沒人監(jiān)視,凌霧便帶著她,跑去山下的河里抓魚,撿了柴火烤著吃。后來有了心得,干脆每天掃臺階時,帶著調(diào)料下山了。事后自然又被發(fā)現(xiàn),師叔又是一頓責(zé)罰。反反復(fù)復(fù),在佰仟云的記憶里,就光記得被罰的事了。可每一次,炫月都會一改沉默寡言,出來勸解,說佰仟云仙齡尚小,難免頑皮,請師叔不要重責(zé),小懲大誡即好。

  佰仟云心里都會一痛,她不愿想他,可總是繞不過去,腦子不停使喚,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根本無需去想。

  她一度以為很了解炫月,今日才發(fā)現(xiàn),他深不見底的心,自己竟然一點也看不清楚。

  思緒又回到她第一次見他的那時候,那個玉質(zhì)蓋華,俊朗容顏如精雕的少年,身著白衣,銀發(fā)如絲,藍眸冷冽,周圍似乎籠著寒氣,讓人無法靠近,只看了她一眼,打了招呼,便獨自離開了。

  后來和弟子們熟悉了,佰仟云才打聽到,炫月生下來就是銀發(fā),據(jù)說是家族的遺傳。

  炫月不喜和弟子們一起玩,練功修習(xí),閱覽書寫,都是一個人,形單影只。越是這樣,佰仟云就越好奇,越忍不住的就會注意他,或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有次見他一個人看書入神,她就抓了一只小蟲子,丟在他的書頁上,本想嚇?biāo)惶此骱畏磻?yīng)??伸旁掳l(fā)現(xiàn)后,只是眉頭微微一皺,拎起蟲子丟在了一邊,毫無反應(yīng)。佰仟云頓覺無趣,又偷瞄過去,問他看的什么書,好不好看。炫月干脆把書遞給她,留下佰仟云捧著書傻傻的站在原處,自己卻離開了,甩下一句:“把它看完,明日我檢查。”

  再后來,佰仟云有事沒事,總是喜歡圍著炫月打轉(zhuǎn),或是逗他說話,或是惡作劇捉弄他,他總是不愛搭話,卻似乎也不反感。

  師尊懷無,把她帶到清月嶺前,如同白紙一張,從小生活在云靈山的佰仟云,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也沒接觸過風(fēng)姨以外的人。

  懷無便手把手的教導(dǎo),從三界起源,到世間萬象。

  佰仟云才開了靈智,知道上古之神開辟了天地,造就了萬物,延續(xù)繁衍,漸分天界、魔界和人界三界。天界和人界是在一個空間里,也經(jīng)常能互相接觸到,人界也不乏天賦異稟之人修煉成仙,飛身天界,共同守護這上下一方的安寧。而魔界因為處在另一個平行的空間里,除非偶爾有空間縫隙,或是法力高強的上神上仙,才能打開通往魔界的入口。所以平常幾乎是沒人能接觸到魔界的。

  師尊懷無生性無羈,喜好云游,時常不在清月峰,佰仟云的教導(dǎo),便常常落在師叔莫煙身上,可那莫煙卻性情冷淡,嚴(yán)肅較真,讓佰仟云倍感拘束。

  于是,懷無看佰仟云喜歡跟著炫月,索性就將教習(xí)佰仟云的任務(wù),交給了炫月。

  在一眾弟子中,炫月修為最高,自小天賦異稟,常人要修習(xí)千年的尊門玄羅心經(jīng),他入門百年竟已大成,那時候大家就知道,他是未來天尊的不二人選。

  炫月教習(xí)非常嚴(yán)苛,雖然佰仟云是懷無天尊的徒弟,但一開始幾乎所有基礎(chǔ)的修習(xí),都是炫月一手教授的。

  她的師父僅僅是度了些真氣給她護體,直到師尊化塵前的幾年,才把“圣女心經(jīng)”口傳與她。當(dāng)時還對她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說以他的修為,過度靈氣給她,是小巫見了大巫,只能傳她此種心法口訣,以后用得著。

  對于佰仟云來說,師父這個概念,在她心目中并不是太清晰。

  相較師尊的撒手放養(yǎng),炫月簡直就是個嚴(yán)師:每日布置的修課必須完成,否則必定受罰,完成方可進食就寢。

  佰仟云再委屈,也別無選擇,比起莫煙來管教,至少炫月沒那么較真,也就懶懶散散跟著學(xué)了起來。

  這一學(xué),幾百年過去了。

  好的是,每次受罰,凌霧師兄會幫著她,偷偷在她餓時給她東西吃,或是受罰時幫她一起灑掃干活。而且給她吃的,都是既好吃,又滋補的東西。

  炫月負(fù)責(zé)教授,凌霧帶著佰仟云偷懶玩耍,師兄妹三人相處模式雖然怪異,卻是莫名的和諧融洽。

  直到后來有一天。

  佰仟云路過廚房,看到香奴在做吃食,嘴饞的溜進去偷吃一點:“香香在做什么好吃的,給我吃點?!?p>  香奴呵呵的笑著說:“還沒好呢,姐姐別急,這本就是給你做的,你幾天有些消瘦,要給你進補呢?!?p>  佰仟云很高興:“凌霧師兄真夠意思!”“是主人吩咐的?!?p>  佰仟云一怔,心里有了一種說不上來的莫名情緒。

  那種情緒一直延續(xù)到晚上,當(dāng)凌霧照例端著飯食偷摸進來,喜滋滋的對她說的時候:“云丫頭,看我給你帶什么好吃的?!?p>  佰仟云看著眼前,香奴白天做的膳食,發(fā)了呆。

  自那以后,佰仟云開始留意,她只要是錯過了用膳時間,或是修煉折損了,凌霧就一準(zhǔn)及時出現(xiàn),該吃的吃,該補的補,一樣也不會落下。

  雖有炫月嚴(yán)格勒令,不完成不許進食,佰仟云卻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沒有餓著過,也沒有凍著累著。

  有時候不小心在書房睡著了,第二天上午醒來,竟然都是在自己的床上。佰仟云曾經(jīng)一度以為,是凌霧師兄把她搬回來的。

  為了解除這個疑惑,佰仟云有一次,干脆裝睡。

  入夜無聲,手中的書被人輕輕的抽出,接著身體飄了起來。佰仟云被一雙有力的手抱著,隨著淡淡的雪蓮花香飄來。那一刻,佰仟云萬千情緒,胸口糾著一個結(jié),幾乎無法呼吸。

  那一刻,她知道是炫月,那個面目冷冽,少言苛刻的炫月,一直是他,在她受罰錯過用用膳時,讓凌霧送來吃的;也是他,在她冷時,偷偷的關(guān)了門窗,用真氣讓房間溫暖;是他將睡著的自己,一次又一次輕輕抱起,送回房間。

  從那時開始,佰仟云對炫月,從此有了不一樣的情愫和目光……屋外一聲鳥鳴,叫佰仟云的回憶拉了回來。

  云靈山的夜晚寂靜非常,佰仟云心口一陣糾痛。

  清月嶺,沒有了,時過境遷,他也不再是當(dāng)初的他,回不去了!佰仟云閉上眼睛,任眼淚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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