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羅玉堂的追擊
聽到于福海的話，吳闌珊猛地打了個寒顫，蒼白的臉幾乎毫無血色，直勾勾地盯著于福海。
“怎、怎么回事？”她沒有向于福海求證，而是轉(zhuǎn)向我，顫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崩潰般的尖銳：“到底是怎么回事！”
“兩年前，于福海來過這里，遭到了異形生物的襲擊，并把一只異形生物帶了出去。”我說道：“你不知道這件事嗎？”
本來，我以為在我昏迷的時候于福海和吳闌珊把話都說開了，就沒有想過這些，現(xiàn)在再問，似乎就有些晚了。不過，吳闌珊還是回答了我。
“于福海在那場暴雨中失蹤，我們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也從沒見過于福海。”她回答的是兩年前發(fā)生的狀況。那個時候，于福海在暴雨夜就迷路了，并且遇到山洪，被沖到了這里。他是第一個到達(dá)這里的——這毫無疑問，從吳闌珊的回答來看，等其他人到這里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離開了。
我道：“那只異形寄生在他的頭上，回去之后，他在一間牢房里把異形扒了下來?！蔽覍⑹虑榈慕?jīng)過簡短的講述了一遍，最后拍了下于福海光禿禿的腦袋，結(jié)束了這個令人惡心的話題：“他就這么永遠(yuǎn)的失去了自己的頭發(fā)。”
似乎只有我平靜得下來。當(dāng)然，我能這么平靜的原因也是因為，我相信于福海還是原來的于福海，異形生物雖然寄生在他的頭上，但在演變的過程中就被于福海從頭皮上剝離了，沒能變成于福海，同時也失去了原來的樣子，以至于變成現(xiàn)在那副內(nèi)側(cè)里全是尖牙、會發(fā)出刺耳尖叫、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詭異生物。
但不得不承認(rèn)，在這一過程中，它對于福海產(chǎn)生了一定程度的影響，直到現(xiàn)在，影響還在持續(xù)著。
“原來是這樣，是失敗了啊……”吳闌珊嘆了口氣，在放松下來的同時，竟然感到失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真的有失望感。不過我也稍微能理解，這對她來說恐怕是既害怕又期待的狀況，是身為一個生物學(xué)家的職業(yè)病，只是這種失望感實在是太過于殘忍。
“我們也是順著山洪找到這個地方的，羅玉堂帶的路?！眳顷@珊道：“可是發(fā)生了太多可怕的事情，一進(jìn)來，就出不去了，我和許志揚被永遠(yuǎn)困在了這里?！?p> “許志揚？”
她說的應(yīng)該就是在積水坑里發(fā)現(xiàn)的尸骨了。羅玉堂的到來，已經(jīng)讓我能夠確信，穿越伏流能到達(dá)這個地方，那么那具尸骨就是從這里穿越伏流死亡的，被沖到了積水坑埋于河底，他應(yīng)該是嘗試從這里離開，但不幸中途死亡了。
兩年前那批偷獵者，活下來的就只剩下于福海和吳闌珊。
我問道：“什么可怕的事情？”
吳闌珊一臉的恍惚，她剛想開口，于福海忽然站了起來，同一時間，我聽到“嘩啦、嘩啦”的富有節(jié)奏感的淌水聲，忍不住往河流下游一看，就見濃厚的霧靄里，一個人影在河流中間緩步而來，不多時，從霧靄里露出一張帶著僵硬笑容的臉，正是追來的羅玉堂。
沒有在他身上看到傷，他大概沒跟貓頭鷹發(fā)生沖突，也可能瞬間殺死了那只貓頭鷹。
我只覺得手心都在冒汗。
一只圓盤大的軟體動物正從他的一條腿上往上爬，他停下來，彎下腰把手伸到膝蓋，那只異形生物就從他的手爬上手臂，爬到肩膀，羅玉堂直起腰，異形忽然間跳起來，趴在了他的臉上。
那可不是嬉戲，而是襲擊。在襲擊了羅玉堂的臉之后，異形生物的軀體還在扭曲，猶如融化了一般，順著羅玉堂的濃密的發(fā)絲鉆進(jìn)去。在完全隱入羅玉堂的頭發(fā)里之前，羅玉堂緩緩地伸出手，像是抓著一團濃稠的汁液一樣，把它從發(fā)絲里拽了下來。那團怪物在他手里扭動著，他的腳向后拉開，做出一個扔棒球的姿勢，嚇得我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給你們個見面禮?！闭f著，羅玉堂一甩臂，將異形生物扔了過來。
我嚇得往旁邊一躲，沒成想?yún)顷@珊一下子竄過來，伸手就要接，我下意識地拽著她的衣領(lǐng)把她往后邊一拉，摔了個屁墩兒，異形生物就從她頭上飛了過去。
“你他媽瘋了！”
“我想把它做成標(biāo)本帶回去……”吳闌珊的話還沒說完，掉在遠(yuǎn)處的異形生物飛速地爬了過來撲向我，我躲閃不及，被它粘在了衣服上，霎時間，我就覺得它透過衣服刺穿了我的皮膚，驚得我?guī)缀踔舷?，炸著頭皮以最快的速度脫下衣服，但衣服還是被它粘在了我的側(cè)腰上。我用力一扯，只覺得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傳來，側(cè)腰處就開始滲出密密麻麻的血點，像是揭了一層皮似得疼。
真無法想象于福海把盤踞在頭上的異形生物揭下來的時候，到底有多疼。
我匆忙把異形生物包在衣服里，照著羅玉堂撇了過去：“還給你！”
衣服在半空中就綻開了邊，軟綿綿地掉進(jìn)河里，順著水流沖向羅玉堂。我氣得牙根兒都癢癢，也怕的心臟在顫抖，此刻也顧不上其他，把坐著的吳闌珊提溜起來，轉(zhuǎn)身就跑。
在我反擊之前，于福海就已經(jīng)跑了出去，我跟在他后面，回頭看了一眼，羅玉堂正蹲下身子，接到了我扔出去的衣服。
他抬起頭，笑瞇瞇地看著我們，還是沒有追上來，但那副笑容卻讓我感到毛骨悚然，有一種永遠(yuǎn)也甩不掉他的絕望感。
真他媽陰魂不散。
吳闌珊也回頭看了一眼，我吼道：“別管他！學(xué)學(xué)死禿……”正說著，羅玉堂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傳了過來。
“于福海，到我這邊來?！?p> 于福海忽然停下身子，艱難地轉(zhuǎn)過頭，原本就帶著茫然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病態(tài)般的潮紅。
我抓住他說道：“你干什么？還不……”
他一把扒開我，猶如被勾住了魂魄似得，一步步向羅玉堂走去。還未消退的驚悚感再次升騰起來，我心里一片惶恐，心說異形生物對他的影響竟然有這么大嗎？他竟然會聽羅玉堂的話？
“你他媽的！”沒有思考的時間，我照著于福海的腦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把他打得“砰”地摔在地上，他晃悠著腦袋，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我，我又照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腳，吼道：“趕緊給我跑起來！”
他這才回過神來：“那種歸巢感……”
“于福海?！绷_玉堂的聲音再次傳來，同一時間，我用力大吼：“捂住耳朵！”蓋住了羅玉堂的聲音，于福海立刻捂住了耳朵，扭著屁股跑了起來。
越來越覺得邪門兒了。
羅玉堂沒有立刻追上來，我們又鉆進(jìn)森林里，直到遠(yuǎn)離了河流，又跑了一會兒，進(jìn)入森林深處才停下來，我和于福海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反倒是吳闌珊比我們好很多，至少她的身體沒有我們虛弱。
“歇一會兒再說。”我道：“羅玉堂一定會跟隨鞋印追上來，但他追得不緊，咱們有機會跑掉！”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吳闌珊蹲在樹下回頭觀望，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像是發(fā)瘋了一般喃喃自語，我怕她又干什么蠢事兒，提醒道：“你別往回沖??！”
她回過頭，問道：“羅玉堂真的死了嗎？”
“不用想，這肯定不是他，他的尸體已經(jīng)火化了?！?p> “可是……”吳闌珊一臉痛苦地咬著指甲，“萬物之母演變成人類，怎么可能會不把自己當(dāng)做人類……”
“我估計他是把自己當(dāng)神靈了?！?p> 吳闌珊愣愣地抬起頭，神經(jīng)質(zhì)的表情終于有所緩解，“萬物之母演變成任何物種，都會獲取物種的本能、完全變成另一種生命形態(tài)。羅玉堂為什么會……你之前說過，他蛻皮了是嗎？”
“——沒錯?！蔽铱吭跇涓缮嫌昧Φ暮粑?。
“怎么退的？”
“我又沒看見！”我道：“就找到了一張人皮?！?p> “和蛇的蛻皮一樣嗎？人類怎么可能蛻下來一張完整的人皮！萬物之母演變出的人類，也不可能那樣蛻皮！”她尖著嗓子吼道。
我心里想著你吼我有什么用啊，嘴上說道：“你問我，我怎么知道。還有你別叫那東西萬物之母行嗎？”
聽起來實在太尷尬了。
吳闌珊又把頭埋進(jìn)膝蓋里，嘴里還一直念叨著：“不是人類，它沒有完全變成人類……”
我生怕羅玉堂追上來，歇了一會兒后，就站起來準(zhǔn)備繼續(xù)跑。于福海在旁邊盯著吳闌珊，似乎對她的狀態(tài)有點不放心，用眼神詢問我怎么辦，我抓耳撓腮地想著，她無論什么時候崩潰都不奇怪，說起來，解決她的精神問題已經(jīng)刻不容緩了，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解決。
就在這時，吳闌珊又猛地抬起頭：“他到底為什么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