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尸體的心臟
抓羅玉堂堪比抓老虎。不,老虎還沒那么恐怖。
只要理智一點,就知道我們不可能去抓羅玉堂,就好比豹子不可能去狩獵獅子。一群豹子有可能打得過獅子,但說到底,獅子還是比豹子強大,盡管它們都是吃肉的。
陳輝道:“羅玉堂知道怎么離開,不需要穿越伏流?!?p> 豹子會為了明確的目標(biāo)去狩獵獅子嗎?
“除了穿越伏流外,還有什么辦法?”連一直主張找別的路的王漢,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堅定的決定穿越伏流了:“姓秦的說得對,我們只能穿越伏流。”
陳輝又道:“那些狼就是從某一地方入侵的。”
我搖了搖頭:“我有想過,可就算有能讓狼進來的方法,人類也不一定能出去?!?p> 陳輝看向我,眼神似乎終于產(chǎn)生了些波動,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他對羅玉堂竟然這么執(zhí)著。“兩年前那批偷獵者。除了于福海、吳闌珊、許志揚,剩下的四個人,包括羅玉堂,都不是從水路離開的?!彼溃骸八麄冋业搅藙e的路?!?p> 我心里一驚:“從別的路?”
“絕對是?!?p> 于福海也道:“你怎么知道的?”
“細節(jié)?!标愝x道:“我參與過搜救、調(diào)查、驗尸,那起偷獵者的案子從始至終,我都有參與,所以絕對能夠確認?!?p> 我倒是得到了一些資料,但沒有具體研究過,所以也不清楚兩年前那幾個偷獵者進出的細節(jié),不過陳輝能夠確認,我也只能相信他。
老實說,我有點動搖了,可我還是傾向于制造木筏,立刻就走。誰也不知道羅玉堂再出現(xiàn)的時候,能給我們帶來什么驚喜。
“還有……”
“你不要再說了?!蓖鯘h阻止了陳輝繼續(xù)說下去,他看了眼老楊,老楊就道:“讓我想想?!?p> “抓羅玉堂可不是鬧著玩的,咱們不是狩獵者,咱們是獵物。”于福海一邊說一邊看著我,見我沒說話,他一揚手,氣沖沖地道:“我他媽不管了!”
氣氛一下子陷入膠著。每個人都清楚其中的利弊——應(yīng)該說每個人都清楚其中的危險性,我們沒有利可圖,我們是在逃命。
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我嘆了口氣,道:“這樣吧,咱們等羅玉堂來找咱們?!?p> 于福海皺著一張苦瓜臉:“等他來找咱們?”
“你能找到他嗎?”我問道,于福海沒答話,我又問陳輝:“你能嗎?”陳輝也沉默了下來。
“所以只能等?!蔽矣值溃骸霸蹅兿仍炷痉?,伺機抓羅玉堂,兩邊同時進行。如果咱們造好木筏后找不到他,或者咱們斗不過他,就坐木筏走。不過先說好,到那個時候,誰也不能猶豫?!?p> 這是我能想到最穩(wěn)妥的方法了。當(dāng)然,還是冒了太大的險。
說不定我是錯的,豹子真的會為了明確的目標(biāo)去狩獵獅子。
在陷入絕境的時候。
于福海默默地點了點頭,王漢又沉默了一會兒,轉(zhuǎn)頭問道:“老楊,你怎么說?”
老楊一攤手:“我還能怎么說?”
王漢也松了口,“那就這樣決定吧?!?p> 總算達成了一致,我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松懈了些,可還是感到前途渺茫。老實說,我并不覺得我們能抓到羅玉堂,在我的心里,總有一種可怕的預(yù)感,可能會有人因此而死,甚至是全軍覆沒。
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只希望自己別抱著負罪感下地獄。
說定了之后,我們就立刻行動起來,因為沒有鋸,砍樹就只能用刀,雖然我們?nèi)耸忠话训?,但都是小型獵刀,砍樹就變成了一件很費時費力的事。
在尋找目標(biāo)的時候,我看到一棵被砍掉樹干的樹根,直徑竟然有將近二十公分,看痕跡像是用斧頭劈下來的。
這應(yīng)該是張庸砍下來的,他手里的刀很長,從樹根留下的痕跡來看也非常鋒利,所以才像是斧頭砍下來的。不過就算是真斧頭,砍這么兩棵樹也得一天的時間,他來到這里后,應(yīng)該在湖邊逗留了很長時間。
羅玉堂知道這個地方,張庸也知道。羅玉堂一旦恢復(fù)過來,就可能會再次過來查看,而張庸一定會過來,他只知道穿越伏流這一個離開的方法。
我們得時刻保持體力。
我道:“我去拿食物?!?p> “一起。”王漢緊接著就說道:“羅玉堂沒死,咱們現(xiàn)在吃喝拉撒都得在一起,誰也不能落單?!?p> 他說得對。
“那就一起去?!?p> 放下手里的活,我們都把刀緊緊地握在手里,王漢跟老楊扛著槍,就“轟轟烈烈”地出發(fā)了,此時此刻,我竟覺得我們這一行人越來越像一個完整的隊伍了。這讓我增添了不少安全感。
霧靄一如往常的濃厚,溫潤的湖水在持續(xù)蒸發(fā),如果這里不是一個巨大的天坑,如果沒有異形生物,就會是個人間仙境。
而不是人間地獄。
到現(xiàn)在,我們還是對異形生物一無所知,它們沒有從湖泊下面的出水口離開這個天坑,可卻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礇]有離開這個天坑。原本,我還以為河流里有什么類似漁網(wǎng)的東西把它們攔住,所以才沒有被沖進伏流擴散到外面,可看到出水口之后,我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這么一回事兒。
路上歇息的時候,我就蹲在湖邊盯著湖里面的水看,但是找不到異形生物的蹤影。倒是我們回去的途中,遇到了兩只來喝水的動物,我們遠遠觀察了一會兒,也沒見它們被異形生物襲擊。
湖泊平靜的令人毛骨悚然,我們又用了半個多小時,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我本想拿著食物就走,可還沒等走到地方,陳輝忽然往上面跑去,我問他干什么,他也不答話,只是一路跑向埋葬許志揚的地方,我一看那個墳?zāi)?,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兒,立刻跟了上去,陳輝已經(jīng)蹲在了墳?zāi)骨啊?p> 視線被陳輝擋住,我走到陳輝后面,往他前面一看,猛地發(fā)現(xiàn),許志揚的墳?zāi)咕谷槐痪蜷_了。
墳?zāi)估锞谷桓裢獾难取?p>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沖進了我的鼻孔,我被熏得幾乎要吐出來了,只見墳?zāi)估锉┞吨S志揚的尸體,而這具尸體不僅僅腦袋開了花,他的胸膛竟然也被豁開了,帶著血絲的慘白肋骨向外突出,里面血肉模糊,像是會吞人的怪嘴,猙獰得可怕!
難道有什么東西從他破開他的胸膛跑出來了?跟“異形”似得?就是那個“異形”?
我腦子嗡嗡作響,強忍著嘔吐的沖動捂住口鼻,慢慢蹲了下去,這時候后面的人也都跟了上來,我只聽于福海喊了一句“臥槽”,嚇得我一個激靈,雙腿一軟,差點滑進墳?zāi)估锔贿@張“怪嘴”吃掉。
忍不了這副血腥的畫面,出于恐懼,我立刻站了起來,向后退了兩步,遠遠地看著。陳輝這時已經(jīng)把手伸了過去,抓住了凸起的肋骨,往后一拉,那張“怪嘴”仿佛張得更大了,我實在忍不住,蹲在地上干嘔起來,唾液鼻涕眼淚一起跟著涌出。
“肋骨全被掰開了。”陳輝陰沉地說道,我實在無法理解,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能這么冷靜。
“啥玩意?”我擦了擦嘴,問道:“啥玩意跑出來了?!”
“不是從里面頂出來的,是從外面掰開的。”陳輝又道。
到嘴邊的話被嘔吐的沖動噎了回去,我繼續(xù)蹲在那干嘔,淚水模糊中,就聽到王漢問:“啥意思?這玩意……心臟呢?心臟不見了!”
嘔吐的沖動總算被我憋了回去,可眼淚模糊,我什么都看不清。我順了順氣,又擦了擦眼淚,這才做好準備再次往墳?zāi)估锟慈?,果然如同王漢所說,許志揚血肉模糊的胸腔里,心臟的位置空蕩蕩的。
“是羅玉堂?!标愝x道:“挖開墳?zāi)?,豁開胸腔,拿走了心臟?!?p> “不是別的生物?你怎么確定是他?”
“胸膛是用刀豁開的。能用刀的除了羅玉堂,誰也不會這么干。”
羅玉堂的蛻皮就在我腳下,一半被埋進翻開的土里,一半暴露在外面。
突如其來的驚悚感猶如海嘯似得淹沒了我,在幾乎窒息的恐慌中,我拔起腿跑向湖泊和河流的交匯處,吼道:“還有蔣興川!”
“等一下!姓秦的!”
老楊跟上了我,我們兩個以最快的速度跑向蔣興川的尸體,還沒跑到跟前,遠遠的就看到了蔣興川被豁開的胸膛。我放慢腳步,渾身顫抖地走到蔣興川的尸體邊,再一次感到令人絕望的窒息。
蔣興川的心臟也不見了。
“嘔!”
我終于忍不住,胃里沒消化干凈的食物連同胃酸一起嘔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