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有些微涼,樹葉上凝萃的露珠滲透茅草屋的房檐滴落,日頭慵慵懶懶的從東方升起,攜帶著一股冷風從墻延的四周鉆進來,鋒刃的好像利器,沐雪嫣驀地打了個噴嚏,她闔著緊皺的杏仁眼,一邊裹著薄薄的褥子,將顫栗的身軀縮成一團,一邊嘟囔道:“這才初秋就冷的讓人發(fā)顫,冬天還怎么御寒······我的空調房,炸雞火鍋麻辣燙······”
這時正有兩輛馬車急匆匆的像茅草屋的院落駛來,馬蹄崛起威風,繾綣著一片塵土飛揚。
凡經過之處,皆有村民連連矚目。
沐雪嫣正在屋內扯著嗓門嚎啕,弒時門外傳來一聲徹響云霄的,“圣旨到。”
幾乎條件反射般,她咻地坐起身,驚詫的瞳孔像受驚的小鹿,跌跌撞撞快要昏倒,通過窄小的窗沿瞭望,亂糊一團的窗紙模糊不清,大致只能看出一副倫廊,更加將此事蒙上一層神秘面紗,像她此刻被嚇得煞白的臉龐。
沐雪嫣垂目斂眉,神情飄渺,眸光動蕩不安,心里閃過無數個雜亂的問號,“圣旨”······到?
正當她心亂如麻之際,院內又傳來一聲犀利的仿佛帶著毒刺的,“爾等還不速速前來接旨,難道是想抗旨不成?!?p> 沐雪嫣頓時嚇得身子癱軟,從床板上連滾帶爬到門前,又剛好絆到了門檻,“撲哧”一下趴倒在地。
院內的灰塵蒙了她一臉,在傳旨太監(jiān)以及眾多家丁眼中,粗布麻衣,露趾布鞋,這副尖酸的模樣,活脫脫就像一個笑話。
沐雪嫣咧著大嘴巴,拍拍身上的塵土,緩緩起身,搶到嗓子眼的塵埃使她咳嗽兩聲,“咳咳咳”。
瞬間,耳邊傳來刺耳的嘲笑聲,沐雪嫣眼仁輕翻,睇了他們一眼,心想:笑什么笑,沒見過美女嗎。
如果當時有一面鏡子,她保證,打死她都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見她又重新站起,太監(jiān)立馬瞪著圓滾滾的雙目,“大膽賤民,還不快跪下?!?p> 沐雪嫣眸光飛速瞧了一眼裝飾艷麗的兩輛馬車,心里琢磨著皇上找她能有什么事的時候,在家丁的人群中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時她想,那個精瘦的男子不是那個肥頭大耳丞相兒子的隨從嗎,他怎么在這?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愛卿之子柳鐘珣廉潔奉公,為人忠厚誠實,迎娶草民沐雪嫣為第十八房側室,待良辰吉日嫁入丞相府,朕特賜:嵌珍珠瑪瑙翡翠金簪三支,銀鐲兩對,綾羅綢緞十匹,黃金百兩,布告天下,咸使聞之。”
語落,家丁隨之從靚麗的馬車內抬出在太陽底下閃耀璀璨金光的的黃金以及珠寶首飾攤在她面前。
沐雪嫣哪管的了那么多,此刻的她垂著頭,胸口跌宕起伏散發(fā)悶氣,兇狠的目光像狼一樣,恨不得將那柳鐘珣撕成兩半,第十八房側室······也不怕撐死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去吧,想讓我給你當小妾······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啥德行,這皇上也是,什么閑事都管。
皇帝。
她不禁想起橋下那一幕。
沐雪嫣心中氣憤,面色卻不溫不怒,平穩(wěn)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太監(jiān)在不停的催促著,“還不趕快接旨,謝主隆恩?!?p> 沐雪嫣瞇出一條縫的眸子輕輕一瞥,只見太監(jiān)手中端著的明黃紙張接縫處的“皇帝之寶”璽,映入眼簾,還有那金燦燦的黃金差點晃瞎了她的眼,她明眸一顫,倘若現在抗旨必定性命不保,此事只能從長計議了。
在諸多目光的注視下,沐雪嫣掩起衣袖,雙手接過圣旨,聲音坦蕩激昂,像即將出征的戰(zhàn)士,她眸光淵深,磕頭謝道:“謝主隆恩,民女感激不盡?!?p> 碰了一鼻子灰的沐雪嫣站起身,眸光昵向那名隨從,想從他得意的神韻中窺探出主導這一切事情的羽翼,可惜,她不過就是一名小螻蟻,怎么能掀起星濤駭浪。
那太監(jiān)又道;“良辰吉日已選好,明日會有人上門為你梳妝打扮?!?p> 沐雪嫣垂眸,氣囊囊的從牙縫里蹦出一個毫無感情的,“是。”
留下兩箱子滿滿當當的黃金首飾,太監(jiān)身后尾隨著一眾家丁離開,此前,那名隨從睇給沐雪嫣一個識趣的眼神。
直到人群走出了很遠,沐雪嫣望著琳瑯滿目的飾品一下子就爆發(fā)了,她把明晃晃的圣旨扔到茅廁邊,又氣沖沖的把箱子里的珠寶首飾通通踩一遍,“真是氣死我了,丞相的兒子就了不起······珍貴的東西怎么踩都踩不斷啊?!?p> 蹦跶不停拿著首飾撒一番氣,沐雪嫣累的氣喘吁吁,癱在地上,神魂具散,像有一記重拳無力傾瀉最終只能打在棉花上,她開始浮想聯翩,“媽,我不想當小妾······我想回家,哪怕你讓我一周相十次親都成。”
“媽,怎么辦,我要是嫁入丞相府,能不能回得去不說,我這一輩子就完了······可,這是圣旨啊,我要是抗旨,現在就完了。”
“我到底該怎么辦······”
在院落中央,初秋的涼風帶著盛夏的尾聲與枯枝纏綿,沐雪嫣闔著眼,仰天長嘆,她像上天許愿,哭成淚人,哪怕已經晌午,在影子最短的時候都沒有感受到一絲溫暖。
她就這樣一直沉默,像是丟失了歡樂,心思反復尋覓思索,直到日落。
沐雪嫣心一橫,在賴以生存的氧氣生命面前她必須要做出選擇。
是當小妾任人宰割沒有自尊心的活著享受衣食無憂的生活,還是,為了自由不看人臉色過得瀟瀟灑灑努力去拼搏。
或許,在摒棄瑪瑙翡翠黃金的那一刻,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她要逃,能逃多遠是多遠。
小芊是從北離而來的,那么她便去北離,沐雪嫣還不信了,丞相的官銜再大,還能特意率兵去抓她不成。
篤定自己的想法,她心里輕松不少。
那么,她接下來就要為了逃跑做準備。
若現在不逃,明日娶親的隊伍一來,想逃都逃不掉,所以,刻不容緩,決不能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