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一番,官兵壓著幾名可疑的年輕男子,撤出了客棧,喊冤的聲音像一場龍卷風(fēng),席卷在所有人耳邊,卻都聽而不見。
沐雪嫣喉嚨一緊,心里為那幾名男子捏了一把汗,殊不知何時自己已經(jīng)身陷囹圄。
待官兵撤走后,黑煞轉(zhuǎn)眸,對身后眉尖凝成了疙瘩的沐雪嫣做了個“噓”的手勢,“姑娘先在此等候,在下去去就來?!?p> 沐雪嫣猶豫的拽了下他的衣袖,最終什么也沒說。
黑煞謹慎的四周查探后走到客棧堂口,一改往日的陰沉,笑臉瞇成了一縫,他故做翩翩公子,溫潤如玉之狀,笑呵呵的從布囊掏出一錠銀子對老板道:“店家,一間上等客房,要二層靠街的?!?p> 那老板一見銀子瞬間樂開了花,忙放下手中的算盤,將那一錠銀子收入袖中,做出了公子請的手勢。
黑煞兩袖清風(fēng)微甩,眉眼間攤開了一抹紅暈的鳶尾蘭,與黑黢的膚色相襯,竟是從未有過的倥傯。
客房內(nèi)只風(fēng)牖微敞,便能瞧見門庭若市的京城樓宇,只是因為此刻的慌亂,街巷竟空無一人。
黑煞對這間客房贊不絕口,忙謝道:“多謝店家?!?p> 那老板更是笑的褶子都堆在一起,連說:“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那老朽就不叨擾公子歇息了?!?p> 說著便退出了客間。
黑煞嘴角的笑霎時掩藏,他敞開窗子,凝聚內(nèi)力,從窗欞一躍而下,黑衫紗羅,宛若一團魅影,轉(zhuǎn)瞬便走到沐雪嫣跟前。
沐雪嫣面上惶恐,內(nèi)心更加不安,導(dǎo)致黑煞走后她未敢邁出一步,直等他來小腿已經(jīng)酥麻,沒等她開口,黑煞便臉色凝重,透著一抹窘迫的紅,忙道:“姑娘快抱緊我。”
她抬眸,心一橫,縱然疑惑萬分,可此刻他是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她便直接撲到他懷里,摟緊他的腰。
在他強烈的壓制下,她扔能感受到他胸腔狂熱的心跳,他的臉紅的有些發(fā)紫,身子卻顫抖的像凍僵的紫葡萄,黑煞凝聚內(nèi)力,單手攬著沐雪嫣纖細如柳柔軟的腰肢,騰空而起,飛檐走壁,繞到客棧另一側(cè),身軀一躍,便進入此前的客間。
未等站穩(wěn)了腳跟,黑煞便心思縝密的將客房內(nèi)的門拴上門栓,轉(zhuǎn)而對沐雪嫣道:“姑娘先歇著,在下去報信,謹記,任何人來都不得開門?!?p> 沐雪嫣狠狠的點頭,眸光鞣雜一絲擔(dān)憂,對黑煞道:“你要小心,平安回來?!?p> 簡短的一句話,卻令黑煞神情變得恍惚,就像八月的盛熱,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讓他不知所措,他斂眸閃避,只淡淡的點了頭,便飛躍窗欞,沐雪嫣趴在窗口,看著他東躲西藏,漸行漸遠,黑影如霧,所思所想,她已心亂如麻,不知阿楚此刻有沒有到東楚。
她坐在床榻上,神韻空洞,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邃然覺得如霾籠罩,像有一雙命運的大手,翻云覆雨的將她推到這里,她不禁又想起火鍋店的那一幕,熯天熾地的大火仿佛猛獸逢人便吞噬,她與同事一起正因發(fā)了薪水而慶祝,喝的滿臉通紅,霎時,只聽“砰”的一聲,煤氣罐炸裂,火光繾綣著火苗竄到棚頂,燈管碎裂,滿地殘渣,墻皮脫落,壁檐就要坍塌,一時間,人群轟動,熊熊大火隔斷了生的出口,濃煙四起,嗆得人們淚眼朦朧,喉嚨痛的發(fā)緊,仿佛呼吸已是困難。
沐雪嫣與同事們捂著口鼻,攤在一角,因呼吸困難而頭腦有些暈眩,奄奄一息之際,只聽嘈雜聲亂于耳,火光中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漫天大火在他身邊燃燒的旺盛,而他毅然決然向她走來,好像天神般迷離,她的世界驀然寂靜,她的眼就要睜不開,他將她橫空抱起,他的面容明明近在咫尺,卻越來越模糊,她只聽又一聲巨響,便闔上了雙眼,醒來時已經(jīng)身處異世,而那張臉,她終是沒有記起。
回憶如煙,風(fēng)吹即散,不過半年之久,便已覺得恍若隔世。
沐雪嫣雙手攪在一起,神韻凌散,黯漠無光,指尖因心里憂郁而慘白,快鉗到肉里。
她心緒如腹部漲了氣,快膨脹到嗓子里,狂躁的她心思驟亂,若此刻北離是險境,她倒希望阿楚不要來只身范險。
坐的久了,她的腰肢酸痛,便倒在了踏上,眼睛卻睜的像銅鈴,腦袋早已麻木扔無心歇著。
斜陽像抹了一層金光的香粉,從緊閉的窗欞撒了進來,巳時剛過,黑煞仍未歸來,沐雪嫣的心更加緊了。
只盼他莫要遇到什么事。
經(jīng)過一番盤查后,客棧內(nèi)恬靜安然,仿佛不曾遭遇過掘地三尺的搜查。
九門已關(guān),守城的將士與官兵一起盤查,整個京城戒嚴的宛若密封的包裹,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只不過再縝密的計劃都會有漏洞,黑煞于承寧門觀察許久,包括守城的職崗之人多久換一次,內(nèi)城與外城何時交接。
他趁著銜接之時,有一名士兵上茅房便打暈了他,將戎裝換上,渾水摸魚到了闕臺之上。
好在守城的士兵眾多,沒人認出他。
出了承寧門,他便脫掉戎裝,潛入松懈的司天樓,本以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未料到的是,此刻官兵正在對茶樓酒肆客棧進行二次盤查。
官府內(nèi),所抓獲的可疑之人在讞鞫無果后,皆被釋放。
一時間京城的所有茶樓酒肆客棧青樓都被官兵包圍,黑壓壓一群包裹的像粽子。
沐雪嫣只覺步聲如雷,響徹云霄,客棧沸騰聲起,她立即僵直著身子,側(cè)耳靜聽。
領(lǐng)頭的武官面目兇煞,直接踹開門對手下說:“給我搜?!?p> 原本安靜下來的客棧再度烏煙瘴氣。
客棧的老板臉色黑到像一頭栽到了炭堆里,他忙從柜臺出來,年邁中老已經(jīng)不起折騰,苦著臉道:“哎呦喂大人,這早上不是已經(jīng)查過一次了?!?p> 那武官怒瞪他一眼,眼神里包含多嘴乃至不識抬舉等,“帝王令,違命者,斬。”
店家一聽,立刻腿腳發(fā)軟的縮到了柜臺里,瘟神般的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