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一道炙熱的目光在盯著她,她埋頭哽咽,連大氣也不敢喘,憋的滿臉通紅。
江時衍收回渾濁的目光,瞧了眼榻上躺著的病態(tài)驕人,立即變了臉色,溫柔道:“嫣兒,朕沒有怪你的意思,朕是心疼你?!?p> 柔聲的話,卻沒有彰顯話語中該有的柔情。
沐雪嫣眼睛瞇著一條縫,裂開的唇瓣干澀如稻草,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她看了眼跪地哆哆嗦嗦的小曼,眸子及誠懇又認真,她不想因她害小曼受罰,“阿楚,真的……不怪她。”
不過短暫相處幾日,且此前還都是在她昏迷不醒的狀態(tài)下,她現(xiàn)在竟如此護著寢殿里的人,這倒是讓江時衍意想不到。
沐雪嫣被捕牢獄的消息已放出幾日,東楚現(xiàn)在扔未有動靜,江時衍不禁開始對她在封云楚心中的地位產(chǎn)生懷疑。
既然有旗子在手,怎有不利用的道理。
停戰(zhàn)協(xié)議剛簽署,他必定也是不想挑起兩國爭端。
既然如此,他也要另想辦法了。
江時衍淵眸如水,瀲滟著迷人的波光,只是這樣的平靜,卻更像是無底的漩渦,他淡漠道:“就聽嫣兒的,你暫且起來吧,皮肉之苦免去,朕便罰……”
“阿楚,我都說了,是我錯了,你要罰便罰我吧。”
沐雪嫣支支吾吾的,忍著身體滾燙仿佛被烈焰之火燃燒般的疼痛對他道。
還真是執(zhí)拗,江時衍沉默片刻,轉眸對小曼道:“你先下去吧,夜里風大,關好窗牖,再去搬兩床禂?shù)s來,免得嫣兒著涼?!?p> 一直緊張兮兮的小曼,頓時松了一口氣,他磕頭謝主隆恩,心里對沐雪嫣又多了一分感激。
沐雪嫣見小曼不用受罰了,懸著的心才放下,她嘴角勉強牽起一抹甜蜜的笑,看的江時衍心一怔,她道:“謝謝你阿楚?!?p> 只是一聽到阿楚這兩個字,他才幡然醒悟,原來那般甜美的笑,確是對另外一個人,心里的厭惡不禁加重。
他起身,囑咐她好好歇著,沒有他的允許絕對不可再出鳳儀殿,直到身子什么時候好了,“那朕明日再來看你?!?p> 沐雪嫣點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竟有莫名的情愫在心里翻滾,那種說不出來的淡淡的疏離感,可明明他卻那么的關心她。
她不該有那種想法,她該信任他。
夜里的風呼呼的吹,吹的后花園的樹枝毿毿飄飄,沐雪嫣翻了幾個身便熟睡。
而巡邏的廖霆,卻再無心思當值,每走一步都有疑惑在心里滋生。
疑惑她怎么會突然在皇宮出現(xiàn),又是皇帝新冊封的妃子,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說不通。
兩個思想在他腦海里掙扎,像打鼓的聲音震蕩方圓幾里那般激烈。
他換了巡邏的小隊,彼次不再是皇宮外圈,而是經(jīng)過鳳儀殿,每到鳳儀殿,他的眸光和步伐都會駐足半分。
看著黑漆漆的鳳儀殿,心里五味雜陳。
當千帆過盡,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心里的人,永遠不會因為歲月的風霜而輕易抹去。
月落星沈,東楚國宣仁殿,早朝之上。
封云楚一襲袞衣龍袍,正襟危坐九龍浮雕龍椅之上,十二冕旒垂于肩,遮住眉眼,他睥睨百官,面色庸俗似昏睡,心卻縝密勘測眾人。
他聲音懶散,背靠龍椅,擺出一副無謂的姿態(tài)道:“有事稟奏,無事退朝?!?p> 底下的百官面面相窺,柳鐘珣馬莫勤倆人一前一后相互使了個眼色。
馬莫勤上前參拜道:“陛下,停戰(zhàn)協(xié)議已簽,我國應與北離西良等國加緊貿(mào)易往來,微臣提意……可廣泛招工,將布帛麝粉茶葉等加工生產(chǎn),既可以互通五國之利,又可讓本國之人飽糧糊口。”
封云楚眸墨深淵,將渾濁的目光睇向柳鐘珣和穆黎,“丞相和穆大人可有何見解?!?p> 二人上前,與太尉一齊躬身道:“微臣覺得太尉所言可行,一來可富民繁榮,改善百姓食不憂慮,二來可與北離西良等國交流互利。”
說話的人是柳鐘珣,他已收斂平日在府邸的慵懶作風,在朝堂之上倒是毫無畏懼而振振有詞。
封云楚當然看的出來,二人穿一條褲子,恐怕這提意便是二人私底下所密謀的事。
他沉聲對穆黎道:“穆大人可贊同?”
穆黎彎著身子,恭敬道:“微臣謹遵陛下圣旨?!?p> 封云楚又抬眸望向百官,“諸位可還有何意見?!?p> 百官互相瞧了瞧,皆搖頭。
封云楚眸光冷漠,天子之威嚴即使掩藏也會藉著言語表露,他道:“既然百官無疑,那就依太尉所言,只是……這執(zhí)行之人該派誰呢?”
仿佛一擲響雷拋出,將整個朝堂的人嚇得渾身一震。
封云楚邃然疑惑的口吻,使柳鐘珣袖袍一抖,隨著抖動的還有身子,他故作鎮(zhèn)定道:“陛下,微臣愿意領命?!?p> “那就依你之言。”封云楚語氣微頓,柳鐘珣以為謀略得逞,剛要謝過,封云楚又道:“工程浩大,朕派蘭王督工,也可以幫幫你?!?p> 柳鐘珣眉頭緊縮,皺的褶子都擠在了一塊,他遲疑,“這……”
封云楚話語犀利如尖刀,深邃的眸子像有無數(shù)把鋒利的箭齊齊射向柳鐘珣和馬莫勤的心臟,他字眼加重,堪比巨石,“怎么……難道柳相想抗旨不成?!?p> 他裝作昏庸,可并非真正的昏庸。
自從登基以來,諸多勢力齊聚,他不過是想將那些試圖謀反之人全部揪出,柳鐘珣立刻跪地,忙道:“微臣不敢?!?p> 封云楚眸光撇向站在另一側的蘭王封奕塵身上,眸光交換,他立躬身遵旨,“微臣愿輔助丞相,做好督工之職,也為丞相分憂?!?p> “既然如此,那便退朝罷?!?p> 說完,他拂袖離開,百官也漸漸散去,封奕塵眸光輕瞥了幾人,也離開朝堂。
穆黎晃動著老矣的身軀,未多言,也離去。
柳鐘珣起身,眸光兇狠,馬莫勤在經(jīng)過他身旁之時,只睇了句,“恐陛下已經(jīng)知曉些什么,近來行事小心些?!?p> 他憤恨不得,卻也不敢生張,只怒氣沖沖的甩著衣袖,坐上回府的步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