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廖霆質(zhì)疑,沐雪嫣狂風般點頭,早已像個壁虎般貼在宮墻上,她向小曼招手,“快過來啊?!?p> 又睇了眼腳底像被黏住般沒有動彈的廖霆,對木那的他道:“廖將軍還等什么,快把我倆扔過去。”
廖霆眸光一滯,抽動的唇角立即頓住,他不敢恭維卻又不得答應道:“娘娘,宮墻甚高,恐摔傷您的鳳體?!?p> 沐雪嫣一攤手,豪邁道:“哪那么容易摔傷,要不這樣,你祝我一臂之力,將我放在宮墻上,我自己跳下去就好。”
“這……”
廖霆又猶豫,若是如此,免不了肢體接觸,這……恐有失體統(tǒng)。
明明比她高很多,卻硬是低著頭,與她一齊,他道:“微臣不敢?!?p> 沐雪嫣凝眉,瞧著他磨磨唧唧的心下一橫,直接拽著廖霆的手臂,將他榆木疙瘩般沉滯的身子拉到了宮墻旁,“有何不敢,快把我扔上去?!?p> 廖霆沉默,沐雪嫣又不得不焦急道:“快呀,你不幫忙,我和小曼何時能過去,我和小曼回不了鳳儀殿,若是被皇上發(fā)現(xiàn)偷偷溜出宮,還是和廖將軍一起,到時候有你好看。”
沐雪嫣故意將事態(tài)說的嚴重些,事實上,她才不會說有關于廖將軍的任何事,她相信,小曼也是如此。
果然,廖霆身軀微微一震,眸露曦光,扔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冷冷的,清清的,像晚秋般湛涼的溪水,他道:“那末將便失禮了?!?p> 未等沐雪嫣反應過來,廖霆伸臂將她懶在懷里,凝聚內(nèi)力,風馳電掣般一躍,從竹林一側(cè)越過宮墻,落入囹圄般的西宮。
金碧輝煌的西宮被金絲絨般的夕陽籠罩,鍍在他堅毅的側(cè)臉,沐雪嫣墨眸一驚,她以為他會很在意這宮里的規(guī)矩,斷不會直接把她送入西宮,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省事兒了不少。
沐雪嫣并未施禮道謝,而是如此前般拍著他的肩膀,笑若幽蘭,“多謝廖將軍,還有小曼,也勞煩廖將軍了?!?p> 廖霆瞳眸清澈,卻透著深井般凜冽的森寒,他微微點頭示意,便輕身一躍,再次躍入宮墻的另一側(cè),小曼焦急來回踱步,未等過多思考,只覺眼前一抹暗色身影,輕輕懶過她的腰,怔愣之際,已被送回那扇木門的里側(cè)。
不等沐雪嫣再次道謝,廖霆便施禮告退,又一躍,消失于霓裳羽衣般嬌紅的黃昏,消失于沐雪嫣與小曼驚詫的眸中,消失于沉浸般無聲的西宮。
沐雪嫣斂眸,心里嘆了口氣,想著阿楚今日會不會來鳳儀殿,竟開始期待。
進宮這些日子,他對她忽冷忽熱,只有一次在鳳儀殿留宿,卻也僅僅是抱著她,她眸光黯淡,像燃起的燭火被磅礴大雨澆滅,內(nèi)心如波瀾壯闊的潮水,掀起一波又一波漣漪。
回到鳳儀殿,夜色漸深,沉到了眼皮上。
沐雪嫣在院子里坐了會兒,瞅了瞅院子里枯萎的玫瑰海棠桂子,心里又一陣煩悶,阿楚還是未來,她回到榻上,不知何時熟睡。
夤夜,在沐雪嫣熟睡之時,小曼一如從前般去往長清殿,像江時衍稟報自家娘娘這一日都做過什么事,見過什么人,說過哪些話。
此前,她從未對天子撒過謊,或者說是不敢撒謊,從來都是今日發(fā)生了什么,便一五一十的闡述坦白,可是今日……
小曼心底激蕩,打起了退堂鼓,若是她如實說,娘娘會怎樣,廖將軍又會怎樣?她簡直不敢想象,可若是她不如實說,被冷血的帝王知道,她又會是怎樣,她更加不敢想。
跪在長清殿,周遭燭影黯淡,偌大的長清殿,冷冷凄凄,只有帝王與貼身太監(jiān)和她三個人。
日理萬機的江時衍并未抬眸,仍舊審閱著手中的奏折,聲音慵懶且疲憊的對她道:“你說吧,朕聽著?!?p> 小曼片刻都不敢停頓,她垂著頭,身子戰(zhàn)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般恐懼,就連吐出的句子都像簸箕抖動篩糠般,她道:“回皇上,娘娘今日從湘陽殿回宮后,吵著肚子餓,便偷偷酒溜出了宮,去酒肆吃了醬鴨喝了桑落菊花,又去青樓聽了曲,方才回宮休憩。”
語落,小曼扔不敢抬頭,只因心中虛假,因著從始至終,她從未提過與廖霆有關的任何事,心中忐忑不安,卻覺得無愧于心。
江時衍幽深的眼睛輕輕一撇,落在了不遠處跪地的小曼的頭頂上,狐疑般,“她偷偷溜出了宮?還去酒肆喝酒,逛了青樓?”
面對帝王再一次不能相信般的質(zhì)疑,小曼只能點頭道:“回皇上,的確如此?!?p> 宛若聽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般,江時衍撂下手中的奏折,眸光深穆,凜氣席卷全身,卻不知是驚奇還是生氣,他嘴角一抽,竟勾勒一個淺淺的弧度,似是在想冷落她幾日,她竟有膽量偷偷溜出宮,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呢?
江時衍灰眸一沉,攤手道:“你先下去吧?!?p> 身子緊蹙的小曼瞬間松垮著肩膀,默默退出了長清殿。
月光嘹亮,照在她心田,好似枯黃的花兒都開了般,讓人只瞟一眼便深深的吸引,她松了一口氣,今日謊言一出,怕是永無止境,她再也沒有道路可走了,只想娘娘可以過得自在隨心般,因為在她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心底渴望的模樣和希望。
也不妨說,娘娘對她好,她不能辜負她,也只想她能過的好,而不是重蹈皇后娘娘的覆轍。
夜鶯啼鳴,秋嬋高歌,漆黑的夜晚像瀑布般從西方流淌到東方,江時衍從長清殿走出坐上云駕,仍是去往鳴樂殿。
不僅是近日早朝丞相與眾多大臣聯(lián)名上奏冊封皇后一事,還有寧婉鎮(zhèn)守邊關的哥哥,他更是不能冷落了她,卻也不能什么都由著她。
未立新后,一來是不想讓寧家的權勢在朝中愈來愈大,二來也是想再探探百官們的口風。
畢竟寧婉掌管風印多時,似乎中宮之位已是板上釘釘,可越是這樣,他越不能讓她輕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