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去找過幾次同在冥界做事的兒子,話話家長里短。
他仍保持著過去的特點,話不多說,只是沉默地盯著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發(fā)征,亦或是嘆息一兩聲,用手搓捏著面前的小物件。
空曠的荒野,突兀的石頭屋,愈發(fā)顯得寂寥荒涼。
他們有時久久無語,彼此對望。
有時候,他象是喃喃自語一般,說:“這里一切都比活著的世界要好,人啊,太容易被引誘,被欺騙,被迷惑了,我真是太傻了,怎么那么容易就相信那些唯利是圖人的甜言蜜語,那么容易相信那些愚蠢的事情呢?”
她看著他現(xiàn)在冷冰冰面無表情的臉,嘆息:“三娃兒,你一直太實誠了??!”
“是啊,到了這里,這里才是真正適合我的地方。死去的幽靈不會傷害任何人,即使在四處飄蕩的靈魂也不會傷害任何東西,任何人。這里,沒有一個人類行走,這里是一片荒野。這里是終點也是起點?!彼卣f著,冷冷的目光望向遠(yuǎn)處,這里是生與死的邊緣,遠(yuǎn)處黑色的地平線無限延伸,似乎不斷變幻的光束在旋轉(zhuǎn),旋轉(zhuǎn)。
他在這里,找到了他的使命。
原來,死去的世界,是一個如此美妙的世界。
他留在了這荒野里,他和如他一樣有著同樣想法的靈魂留在了荒野里。
他將聽候安排,指引分配而來的靈魂進(jìn)入動物的世界。
“動物才是這個世界最美的生物”他喃喃細(xì)語,“動物美麗,善良又誠實。動物不會開槍射殺別的動物,動物不會引別的動物走上歧途,動物不相信什么來世,動物也不相信鬼怪,動物不會迷惑,動物也不會欺騙……”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說呀說。
那幾個曾經(jīng)傷害過他的人,他也終將指引他們的靈魂進(jìn)入動物的世界里去。
人類的靈魂終將安息于動物的世界,動物終將獲得自由。在動物的世界里,在神奇的田野和草原荒漠上,終將找到真正的安寧,找到屬于自己的天堂。
她看著他,這無邊的荒野,這里的世界太遼闊了,她有些眩暈,回歸于動物的世界,她有點漠然。在人類的世界里,她就不喜歡動物,更不喜歡人,活得愈久,看透人心炎涼,她早已封閉了自己。更多的時候,她寧愿孤獨一人,也不愿與人來往。
在死去的世界里,她的靈魂卻鬼使神差進(jìn)入到了孟婆廚房,也許是命中注定,她的軀體埋葬在塵土和碎石當(dāng)中,隨著時間的流逝,和蟲子,蜘蛛化為塵土,那里也許會長滿雜草,最終成為廢棄的荒野。
她有時感覺自已的腦袋像震顫的大地,有無數(shù)東西生長,爬行和移動。那是她靈魂想象出來的,也許也是她多次游蕩的時候看到的吧。她的身體像古老的殘骸躺在大地里,等待,等待與天地融為一體,等待,等待最終的結(jié)局。
孟婆廚房外面的天燃燒著紅黑色,她常常看得呆住了。這里的天空真的是捉摸不定啊,象變幻的萬花筒一般,自有它的奇妙。那些幾乎看不見的光和影,仿佛是無數(shù)幽靈,象是有生命一般,無時無刻不在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