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溜一口濃茶,躺在柜臺邊的竹椅上,金不換大腿翹二腿,腦海中無數(shù)扎著翅膀的靈石在飛。
他有兩本賬,其中一本是公賬,涉及老大的買賣誰都不敢造假,畢竟李黑師兄是我金不換的救命恩人。
另一本卻是私帳,儲物袋內(nèi)價值千萬靈石的亂七八糟雜物,往周邊小型坊市走一圈,每次收獲都還不錯。
也該考慮頭頂四葉蓮花的大事了,李師兄送的那本“玉虛洞神真經(jīng)”講究的是融會貫通,心領(lǐng)神會,招致鬼神,其功不測,以冥寂玄通元無上玉虛之氣為本,作為丹田根基,可他偏偏沉不下來心。
真經(jīng)心法是不錯,私下也做成殘卷找人問過,要是全本的話,定能引來一場血雨腥風(fēng),李師弟對我太好了,難道他上輩子欠我的?
沖擊心動境需要不少靈丹,吃自己的肉痛,要么在公賬里動一下手腳?
也就是這么一想,這念頭如蛆附骨,怎么也甩不掉了。
“對!就這么干!”
重重放下大號的茶盅,他眼珠子骨碌碌亂轉(zhuǎn),開始整理靈丹儲備。
須臾,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這么早就來生意了?
趕忙從竹椅上站起身,金不換那張尖酸刻薄的臉上拿捏出獨有的氣質(zhì),神色準(zhǔn)備隨著來人隨時發(fā)生變化。
門外探入一顆神頭鬼臉的小腦袋,頭頂兩葉白蓮,又慌張張回頭望。
一看就知道是沒錢的主兒,求購的無非是市值數(shù)百靈石的納氣丹,開門生意被這貨搶了,金不換臉色不怎么好看。
“掌柜的......”
來人小心翼翼喊了句。
“有什么事嗎?”
“我......我想求丹,納氣丹還有嗎?”
摸著腰間懸掛的青色儲物袋,這名少年好像表示一種有點靈石,買得起的樣子。
“嘿嘿..磨磨嘰嘰的,還不進來?!?p> 很不耐煩地回了句,金不換走進柜臺,取出一枚玉盒,輕輕放在柜臺上,斜視來人。
“那......那真是太好了?!?p> 少年喜出望外,一溜小跑來到柜臺邊,看著玉盒,雙目火熱。
“你要買幾枚?”
語氣很冷,有點看不起人。
少年微微臉紅,低頭想了好一大會兒,鼓足勇氣抬頭,看著掌柜的,大膽說道,“我想買一千枚......”
“啥?”
金不換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心想這小子不會來消遣老子的吧。
公用儲物袋內(nèi)怎可能缺少低階白蓮境弟子常用的靈丹,一千枚數(shù)量太大,五六百枚還是有的。
近十二萬靈石的生意,大主顧?。?p> “沒......沒這么多啊,那就算了?!?p> 少年心灰意冷,剛要轉(zhuǎn)身離去,忽聽掌柜的大叫道,“別走,有事好商量?!?p> 一聽有戲,少年湊上前,嘴巴很甜,討好般露出羞澀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聽師兄們講起咱家的店鋪,金掌柜仗義,售價比別人家的要低不少呢?!?p> “金某童叟無欺,貨真價實,物廉價美,待我檢查一下儲備......”
自賣自夸啰嗦著,金不換悄然分點丹藥,片刻笑道,“一共五百七十三枚納氣丹,一枚算兩百靈石不為過吧,一共......”
撥弄算盤珠兒,嘩嘩響了一會兒,手指抖動全都復(fù)了位,“零頭抹去,十一萬四千靈石,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p> 的確是個不錯的價格,比外頭賣得要便宜一成,少年欣喜,片刻又躊躇猶豫起來。
“可......可我買這么多......靈石啊……”
砰..
將算盤重重一摔,金不換臉色很難看。
“臥槽!你特么消遣老子嗎!”
“可我,可我真沒這么多靈石?!?p> 內(nèi)心很想要,少年有氣無力強辯。
“那你有多少?”
瞅著少年懸掛的最劣等青色儲物袋,金不換可不想討霉頭,頭單生意咋樣也得做成。
“只有一百靈石......”
“滾!”
“可......可我......”
“可你奶奶個腿,再不滾,小心老子拿你去見執(zhí)法……”
剎那,金不換閉上嘴巴,不可思議看著少年手里捧著的物什,一雙眼睛盯著不放,“這是什么玩意!”
一塊金屬材料靜靜躺下少年手掌心里,份量非常的足,少年托著很吃力,靈力逼人,金光閃閃的樣子煞是好看。
“不知道啊,祖上傳下來的,也不知道怎么用,靈火燒不化的。”
少年看不透這快材料,心想把它換成納氣丹才是正解。
火辣辣的眼珠子亂轉(zhuǎn),金不換仔細辨認,李師兄給的材料詳解他早就背得滾瓜亂熟,覺得不像庚金,更不可能是辛金,暗暗吃驚,難道是品質(zhì)稍次點的海中金?
此金珠孕蛟寶,成器無需借助火力,遇劍鋒、簪釵可作裝飾,有輔成造化之理,多為女修喜愛......
這一大塊至少千萬靈石起價,天憐我金不換,送來一嫩雛,看他慌張的樣子,莫不成此寶來路不明?老子不殺豬天理不容!
“呵呵..粉金而已,又有什么用呢,也就值個十萬靈石,你若不信,金某可帶著你去一趟執(zhí)法師叔那里。”
聞言,少年臉色大亂,慌忙道,“別!別!太麻煩,鑒定還要靈石,但您給的價太低了點吧。”
說完,可憐巴巴看著金掌柜,唯恐對方趕人。
嘿嘿嘿,金不換非常得意,心想此寶果然見光死。
“哎..誰讓我是一名有良心的坐商呢,小哥也不容易......”
裝作很為難的樣子,看了眼慌張的少年,“那就用這塊粉金換五百七十三枚納氣丹,你儲物袋和那一百靈石也得給我,應(yīng)該不過份吧。”
少年捧著心愛之物,仿佛在做極難的抉擇,末了,一狠心,點點頭道,“我信得過金掌柜的,就由了您,但此物與我意義非凡,你我之間能否做兩枚價值十萬靈石典當(dāng)?shù)挠窈啈{證,等湊足十二萬靈石贖回?”
這......
此人不傻,偏偏遇到了腦瓜子活絡(luò)的金不換。
“肯定要得,鄙人誠信為本,坐商坐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店鋪一直開著,隨時恭候大駕?!?p> 少年心中大喜,立即取出兩枚空白玉簡,當(dāng)著金掌柜的面,將重寶樣式、尺寸、色澤一一刻錄進去,立好文書,留下獨特的意念烙印,輕輕放在柜臺上。
抓起典當(dāng)玉簡貼在腦門,金不換看也不看內(nèi)容,找到落款處,龍飛鳳舞刻下“金廉”兩個大字,隨手遞給懵懂無知的少見。
一手交重寶,一手交貨,少年得逞后,做賊般轉(zhuǎn)身離去,等了大約十?dāng)?shù)息,金不換飛步上前,咣當(dāng)一聲關(guān)閉店鋪大門,用層層禁制守護,衣袖不停揮舞,所到之處,墻壁隨之一空,柜臺內(nèi)席卷光光。
媽喇叭子,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哪有心情管他娘的靈魂契約,望著圖有四壁的店鋪,金不換絲毫沒有留念的情感,暗暗竊喜,從懷中取出一道符箓,口中念念有詞,恍惚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
...
論起逃跑的本領(lǐng),金不換做得并不比李富貴差太多,十七次千里傳送過后,早已遠離雄踞關(guān)數(shù)萬里之遙。
趴在一堆草叢中,他正愛不釋手把玩那塊重約五十余斤的海中金,此物靈火煉化不得,只需用金煉之法涂抹到器物表面,能增加原本屬性一成之功效。
可惜啊,只對法器有用,到了法寶層次,就顯得雞肋了。
那些愛美的女修,玲瑯環(huán)佩,珠光寶氣,配上海中金,愈發(fā)顯得雍容華貴呢。
玩物入迷,須臾,就聽身后傳來迫降云端的聲音,他猛然回頭,臉色大變,皆因看到一群最不愿意見到的人。
“是他嗎?”
一邋遢胡須壯漢指著趴在地上的金不換,對身旁唯唯諾諾的少年厲聲問道。
“就是他!化成灰都認得!”
少年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喝道。
眼角兇光一閃,張憨頭廊子看了看左右兄弟們,從懷中拉出一條麻袋。
為啥是麻袋?
金不換亂了陣腳,覺得麻袋有古怪,這些人他都認得,是守護雄踞關(guān)的大宗精英弟子,平時偶爾照面。
“兄弟,麻煩你還了人家祖?zhèn)鲗毼铮屛覀冸y做。”
“啥!啥寶物!”
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金不換將海中金藏在儲物袋內(nèi),強詞奪理叫喊著。
“哎呀,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這一路讓兄弟們追的辛苦,難道你忘記了做買賣要誠信為本?難道你天真以為,老子不懂跟蹤秘術(shù),追得上你這個兔崽子!”
剎那,萬念俱滅,金不換臉色死灰,這塊海中金顯然已經(jīng)被人做了手腳,缺乏江湖經(jīng)驗,一不小心走進別人設(shè)計好的仙人跳了。
猛地,雙眼一黑,那條麻袋劈頭蓋臉罩來,又被人猛地一拽,從頭到尾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
“打!給老子往死里打!”
張憨頭廊子叫囂著,一拳砸在圓咕嚕的形狀上,慘叫聲中,五道黑影蜂擁而上,就像揣沙袋一般,用拳的用拳,用腳的用腳,少年更是拎著半截青磚,沒頭沒腦猛砸......
曠野上,草叢地面,鬼哭狼吼的求饒聲配合沉悶的肉碰肉的聲音,驚煞一群覓食的黃羊。
撕心裂肺的吼聲漸漸變?nèi)?,漸漸無聲無息,邋遢胡須大漢猛地揚手,制止諸位兄弟。
葉老大事先交代過,只要不弄死,隨便玩。
半跪在草皮上扯開麻袋,露出金掌柜那副奄奄一息的尊榮,似乎只有出的氣,丹田運轉(zhuǎn)的還算湊活,半張臉變了形,兩顆門牙不翼而飛……
臥槽,玩大發(fā)了!
邋遢胡須大漢歉意尬笑,站起身抖了幾下麻袋,兩顆門牙落在地上,他趕緊撿起來,捏開那張烏紫血淋淋的嘴,找到血槽,重新安了進去。
解下死狗躺尸的金掌柜系于腰間的三枚儲物袋,張憨頭廊子大手一揮,低聲道,“走,領(lǐng)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