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踞關(guān),醉仙樓。
李富貴剛打開傳音通道,數(shù)息過后,輕輕抓向虛空,雙指微搓。
啪..
“老大,我被人仙人跳了,救我!”
尖酸刻薄求救聲從里面?zhèn)鱽?,好像很急的樣子?p> 李富貴微微一愣,心想,難道那個張憨頭還設(shè)了個色誘的局?對付金不換沒必要這么麻煩啊。
“娘的,老子啥時候記得說過仙人跳?這壞小子居然懂得這一詞的含義?老張還沒玩盡興吶?”
李富貴奇怪地自言自語。
可以想象得出,拳頭比缽盂還大的張憨頭一拳砸去,效果該如何,姬小劍嘴巴裂開,終于忍住了笑意,他忽然想起一事,
“臨走時,那個宋掌門神神叨叨的找老大說了些什么?”
“你不問,我還要提呢,老四遇到點麻煩事……”
兄弟之間當然無話不可談。
身體盡量后仰,舒展一下腿腳,李富貴露出迷一般的笑容,“小賤,我得問你一句,倘若有那么一日,靈兒和葉童都暗戀你,可偏偏只能取一個的時候,你該若何?”
姬小劍大窘,心想小瞇眼說得太露骨了吧,這都被他看出來了,還真是老子肚里的蛔蟲。
他也不知道為何偏好那種看上去稚氣未脫的小家碧玉,而不是像老黑,喜歡蒹葭師姐大家閨秀,靜若處子的那種類型,認真地思考片刻,為避免被誤解,解釋道。
“靈兒太無趣,葉童太幼稚,曾經(jīng)有點好感吧,現(xiàn)在都沒感覺了?!?p> “嘖嘖嘖,答非所問,但也是情有可原,老二眼界變寬了,自然看到了更遠的風景。哎..”
老氣橫秋暗嘆,李富貴似乎在回憶,片刻,“其實啊,感情這東西還真是慢慢培養(yǎng)的,好的未必適合你,適合你的未必是好的,自古紅顏多薄命,陷入感情漩渦也很危險,就比方老三?!?p> 話都點到這份上,姬小劍又不傻。
“好,那我就直說了,二者只能選其一,還是靈兒師妹!”
“哈..果不出所料,來我敬你一杯?!?p> 當..
酒碗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給你看看此物。”
摸出一具小木馬,輕輕放在桌上,李富貴饒有興趣地把玩手工粗糙的木偶。
這是什么東西,看不出任何值得聚焦的地方。
姬小劍取過小木馬,用手掂掂份量,還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有個女修叫馨寧,應該比靈兒還無趣......”
兩顆猥瑣的腦袋終于靠在一起,李富貴聲音越來越低,講述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以及另一段因英雄救美而以身相許的傳統(tǒng)段子。
......
“什么!衛(wèi)子衿也喜歡上了老四?”
聽老大啰嗦半天,兩樁狗屁倒灶的事逐漸清晰,姬小劍露出怪異的表情。
“可不就是嘛?!?p> “那該如何是好?”
“你問我,我又問誰去。兩情相悅誰能拆,偏偏衛(wèi)小妮子強過馨寧,移情別戀往往會傷害另一位,他娘地,真煩!”
“不用發(fā)愁,生米做成熟飯,弄倆道侶不就成了?!?p> “毛!你是馨寧,愿意嗎?”
翻了眼皮子,白了姬小劍一下。
“我就一刀騸了姓葉的快活根!”
“那不就好了,做人得學會換位思考,算了,咱們也別自尋煩惱,該怎么地就怎么地,也到了會一會金不換的時候了,哦?對了,應該尊他一聲金廉,金道友。”
“哈哈哈..”
...
...
望著光光的四壁,金不換內(nèi)心是凄涼的。
終于給李師兄發(fā)通了傳音,苦等半天也不回,他的心更是七上八下。
造化弄人,曾經(jīng)的他距離三千萬靈石身價的距離是如此的近,還沒捂熱全都沒了……
金他覺得自己懷才不遇,不應該窩在小小的雄踞關(guān),幫老大看一間門面,而應該像葉老四那樣做大事,原本不想再回來,如今沒了本錢,任由天大的才能也無法施展,還得求一次老大。
天負我、雄踞關(guān)負我、熊灞欺我、那群精英弟子欺我也就算了,小小的二葉白蓮少年也敢欺負老子,這口惡氣如何咽得下去!
越想越氣,靈臺齊鳴,紫府內(nèi)突跳刀割,眼簾一絲黑色線狀忽閃,隨即消失。
金不換齜牙瞋目,仿佛世間都是壞人,一不小心,兩顆門牙又掉了下來,心痛的他趕緊彎腰去撿,忽聽耳旁嗡地一聲。
手往虛空一撈,夾住一道綠光團。
......
金不換一臉委屈趕到醉仙居,極其艱難登上樓,推開門,看到雅間內(nèi)只剩下殘羹冷炙。
“哎呦,仁兄是哪位?”
看到哪有人樣子的金不換,李富貴一時還真沒認出來,慌忙從座位上起身。
“李師兄......嗚嗚嗚……”
踉蹌前行,遇到最親的人,金不換痛哭流涕。
“莫不是我那金師弟?您這是怎么了?”
“哎,一言難盡,幸虧我在鞋底藏了幾道常用的符箓,否則,嗚嗚嗚......我就回不來了?!?p> 金不換腸鳴轆轆,他看到一塊啃過的骨頭上還有些肉,座位上還坐著個陌生師兄。
饑餓戰(zhàn)勝了顏面,伸手就要抓肉骨頭。
“餓了?”
手臂被李師兄阻攔,慚愧地低頭,行走艱難,討飯都是奢侈。
“嗯......”
“本想幫兄弟點一桌飯菜,我很不解,金師弟為何膽敢私下動用傳送符箓?雖說你我之間并不限制自由,靈魂契約也是事先約定好的,為確保師弟的安全,你所到之處總要第一個傳音給葉老四的吧。”
大寫的羞字刻在臉上,金不換羞愧難耐。
“可我非但沒聽說傳音之事,卻在一些坊市打聽到不利于金師弟的消息,這期間你私自跑出去兩趟,對是不對?”
持續(xù)加壓,李富貴要一舉突破防線。
也就跑開兩次,都被老大獲悉,金不換羞得無地自容,佝僂著背,無言以對。
“你被人打劫的確可憐,可咱們的帳該清算清算了?!?p> 將賬本往桌上重重一摔,李富貴掀開第一頁,對著姬小劍淡淡說道,“你來計總價?!?p> “好咯?!?p> 取出算盤,將算珠撥平,食指摁天,拇指托地。
“納氣丹八百枚整,市價兩百一枚,毛利五成,金不換十中抽一。”
算盤珠飛快撥弄。
“聚靈丹一千三百枚整,市價一千四百一枚,毛利四成,金不換十中抽一。”
“低階回靈丹九百五十枚,市價五百一枚,毛利三成半,金不換十中抽一?!?p> “淬體丹七十枚,市價八千靈石一枚......”
......
每一次報賬,字字如重磅猛扣心神,金不換也隨著撥弄的算珠身型漸矮。
“一共多少?”
“總價是一千萬單七百靈石,毛利取整,三百六十八萬,扣除金師弟三十六萬八千靈石,共計九百六十三萬兩千七白靈石。”
咣當!
賬本被重重丟在桌上,金不換嚇了一跳,雙腿發(fā)軟,覺得天地都在旋轉(zhuǎn)。
“放著好日子不過,你這是何苦呢?!?p> 上前攙扶起不爭氣的東西,李富貴真想不帶他繼續(xù)玩下去了。
“我......我......嗚嗚嗚嗚嗚......”
冷汗夾著熱淚滴滴答答落下,從千萬富翁變成千萬負翁,落差過于懸殊,金不換準備打感情牌,順便賴賬。
“你哭也沒用,就算做師兄的抹平這筆賬,金師弟紫府內(nèi)那道黑線,就不是能用靈石簡單擺平的事咯。”
“啥?”
神色慌張,金不換完全沒聽明白,修士紫府事大,涉及到修仙長生路。
“哎呀,金師弟忘記靈魂契約的事了?”
“將血滴入卷軸,故弄玄虛的那件事?”
金不換面色蒼白,反問了句。
“或許吧,無知者無畏,放眼整個修仙界,敢放出如此豪言的并非沒有,金老弟絕對排的上前三?!?p> 同情地拍了拍金不換瘦弱的肩膀,指著泥丸宮,李富貴頗為忌憚道,“天道輪回,魂魄陰陽,魄管一生,魂卻是掌管生生世世,玄黃二氣飄渺中來,始終帶著魂之本源的烙印,哪怕吞魂者肆無忌憚壯大生魂,也不敢拿靈魂作為賭注?!?p> 李師弟說得瘆人,金不換都覺得雅間內(nèi)陰風四起,剎那想起不久前似乎看到一絲黑線,慌忙一頭扎進茫茫意識海內(nèi),須臾,他面色大變,一道裂痕突兀出現(xiàn)在混沌一片的虛無中,兩頭無邊無際,正不斷吞噬壯大,好似齊腕切割,卻是在靈魂之上!
嗡..
鐘磬齊鳴,當著靈魂契約締造者的面,反噬愈發(fā)強烈,七竅突突亂跳,雙瞳布滿黑絲。
氣血還沒恢復的金不換經(jīng)這么一折騰,膚色說不出的恐怖,嚇了李富貴一大跳,數(shù)百年了,他并無害人之心,這種過激手段也從沒用過。
“救......救我!”
一口黑血噴出,金不換猛然抓向前方,一雙黑目求生欲望極其強烈。
即便聽說過靈魂契約反噬,姬小劍也沒想到如此可怕,驚悚著一張臉,丹田蒸騰翻滾。
幽怨望向金不換,李富貴極不情愿地取出一道卷軸,陰沉著臉沉吟片刻,終于!雙手陡然發(fā)力,卷軸分崩離析,化作齏粉四散......
哎..
于那冥冥不可描述空間,遙遙時間長河源頭,隱隱傳來一聲輕嘆,清晰而又模糊,冰冷而有富有情緒。
噗!
口噴鮮血,李富貴踉蹌倒退,卻被姬小劍一把摟住。
這一摟不當緊,他瞬間感覺摟著的哪是人類,分明是一頭猙獰大魔,族類生死至敵,極其恐怖的存在,猛然松手,又大膽再抱,剎那的剎那,錯覺消失。
“我沒事。”
強行推開老二,面色萎黃,李富貴深深吸了口氣,冷冷看著昏迷不醒的金不換,見其氣色逐漸恢復常態(tài),愧疚的心才得以平復。
“你沒事,我有事了?!?p> 指著丹田,姬小劍煩躁不安。
“怎地,要破境了?”
“剛才嚇了一次差點,這不,嚇了第兩次就來了……”
不是只嚇到一次嘛?難道這小子摟抱自己的時候察覺到什么?
無非是偽造丹田的事被覺察到了吧,這件事遲早要跟兄弟們交代,察覺就察覺吧。
“早知道就直接用嚇的,能把你嚇到青蓮境也不為過,事不宜遲,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