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艮離開夏雨家，心思已經(jīng)不在學(xué)校了。
去學(xué)校點了個卯，與其說是放不下世俗的升學(xué)考試，不如說是惦記著化學(xué)實驗室的藥品清單。更何況，那還是一份天艮代替夏雨做的藥品單。
讓天艮更為擔(dān)心的是，夏雨會不會做那種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蠢事，去涂改藥品單。跟李綱確認(rèn)后，知道夏雨還算識趣，沒在這種地方做小聰明。
接下來，就等著警察們慢慢查，是誰從實驗室里把氯酸鈉拿出來了。
化學(xué)課代表的夏雨，“積極”配合下，恐怕這應(yīng)該不是一天兩天能出結(jié)果的。
天艮懸著的心放了放，往醫(yī)院出發(fā)了。
趕到祝潔的病房前，天艮記得林寬的再三叮囑，只是一個人悄悄隔著窗戶，朝著里面幽暗的燈光尋覓了一番?？匆娮嵦上聹?zhǔn)備入睡，天艮心里默念，“一定會有辦法的。你等著我。”熄燈了，天艮才默默離開。
在醫(yī)院里找到趙璐并不難。
因為此時的趙璐，既要照顧目盲的父親，又要守著還沒醒過來的母親。
天艮詢問了護士，很快找到了趙璐父親的病房，還是頂層的單間高級病房。
如果不是加入了高額的商業(yè)保險，這種喝了假酒的事故，難道不是自費醫(yī)療？天艮心里有些納悶。
走在走廊里，剛好和剛剛從病房里出來拎著暖壺的趙璐打了個照面。
“趙璐。”天艮儀態(tài)端莊的打了個招呼，迎了過去?？哨w璐看見天艮，卻隨手推門又回到了病房。
天艮走到病房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沒有回應(yīng)。門從里面鎖上了。
這里是醫(yī)院，天艮知道隔著門喊話或再去敲門，會影響其他病人的休息，試了也是徒勞，只會被趕出去還再難過來。
天艮沙，沙，沙，用指甲劃了下門，貼著門縫輕聲說道，“趙璐，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不容易，你不是一個人。相信我，我是在幫你。明天我再來看你?！闭f完天艮轉(zhuǎn)身打算離開的時候，聽見隔著門，除了簌簌流淚聲，隨著中年男人的一口長嘆，“報應(yīng)啊，都是報應(yīng)?！?p> “爸，別說了。”是父女的交談。
天艮沒有不禮貌的杵在門口，徑直離開了。
等再回到夏雨的住處，還沒進(jìn)門，就聽見屋里兩個女生嘰嘰喳喳的爭論聲。
剛一進(jìn)門，兩個人就異口同聲的把要換鞋進(jìn)屋單腿站著的天艮差點兒振倒。
“明天我們也去看林寬揍林力!”
天艮無奈的嘆了口氣，“第一，我聽說呢，明天很可能是林寬挨揍。第二，沒你們的事兒，你們不能去?！?p> 林欣欣急了，“我們必須去啊，因為夏雨她還想……”快嘴的林欣欣話還沒說完，就被夏雨狠狠踩了一腳。
“喂，小蹄子，你干嘛。這是天艮吶。你踩死我了?！绷中佬滥涿畹目粗挠辍?p> “誰讓你耽誤我腳落地了?！毕挠旯首魃鷼?，反而撅起了嘴。
天艮看得真切，聽的也明白，“夏雨想干什么？”
“我無非想看看林寬打拳唄。沒看過，誰不圖個新鮮?！毕挠赀@次也是搶答的速度。
天艮看著林欣欣眼球在大眼睛里漂泊不定的轉(zhuǎn)圈子，沒再多問，“那你們隨便吧?！碧祠扌南?，夏雨想去倒是情有可原，畢竟沒見過林力，可林欣欣也會這么大條神經(jīng)的跟過去？天艮心里更加疑惑了。
第二天，下了自習(xí)課，一周自由住宿，走讀生們早早就做好了回家的準(zhǔn)備。
天艮也收拾好了東西，來到林寬邊上，等著一起出門。
兩個人走了一段，看周圍沒人，天艮一個冷不防，從后面扒了下林寬的運動褲子。
林寬一臉茫然，好在迅敏，直接一掌劈開了天艮小動作的手，“你他媽有病嗎？”
天艮反而一本正經(jīng)，“在學(xué)校我就注意到了，沒好意思問，你里面穿的是什么？”
“秋褲啊。這都不認(rèn)識？怎么了？”林寬還是瞪著眼睛沖著天艮沒好臉色。
“你說怎么了，我跟你一年上下鋪，都沒看過你穿什么秋褲。你今天穿這個，還大紅色的，我就是想問問，你要干什么？”天艮依舊心平氣和，臉上卻掛著不冷不熱的笑。
其實，天艮的好奇是有道理的。同一個寢室，別說彼此穿什么褲子，連周幾穿哪條內(nèi)褲都一清二楚。
一年四季，渤廣再冷的天，天艮都沒見過林寬穿什么秋褲，甚至都不知道他還有這個東西。
林寬從兜里掏出煙，先點上了，才轉(zhuǎn)過身來，瞟了眼天艮，“就你看得多，事兒多。一般散打都是短衣短袖。我就是個替我爸去試手的學(xué)生。每次都運動服。那個林力見過我們，今晚我覺得他不會隨意試試?！?p> 天艮還是一頭霧水，“所以你就把自己穿成熊樣，讓他能看清目標(biāo)？還是只圣誕裝的紅色泰迪熊？”
林寬這次狠狠瞪了眼天艮，“你他媽就是事兒逼。你自己不都說了嗎？我平時哪有秋褲。這不每年過年，也不管穿不穿，我媽都圖吉利，買的紅色套裝。而且，”林寬頓了頓。
“而且什么？”天艮沒放過林寬，走到林寬前面逼著追問了句。
“而且，你也知道，傳統(tǒng)武術(shù)里，穿深色的都有講究。我媽沒給我買黑色套裝秋衣秋褲，穿套大紅色的也能遮掩下就好?！绷謱掃@次有些搪塞。
“講究？還迷信嗎？”天艮的思路歪了，不給個透徹的說法，還真是跟不上。
“迷信？好，我告訴你，原因就是，你個學(xué)霸現(xiàn)在很白癡?！绷謱捖曇舨淮螅婆?。
天艮看林寬莫名的有些火了，緩了緩語氣安慰道，“我也是調(diào)節(jié)調(diào)節(jié)緊張的氣氛嘛，你不愿意說就算了。別瞎生氣了。”
“黑色，紅色，是因為流血時，可以在顏色上遮掩下。我也不想讓我爸媽白擔(dān)心而已。穿在運動服里面，外人也看不出什么。這次，你明白了吧。”林寬吐了口煙，無奈的解釋到底了。
聽了這個理由，天艮不再說話了。
兩個人并肩走在夕陽下，影子越拉越長，夜也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