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宴接下來沒有做聲,只是靜靜眺望著遠(yuǎn)方天際。
她時常會回想起三年前發(fā)生的事情,她沒有不告而別,至少對他陸明祈沒有。
陳清越去世后,陳九宴的每一天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常常把自己關(guān)進(jìn)房間,在床上鋪滿陳清越的照片,然后緊緊地縮成一團(tuán)。
是什么時候知道自己要被送走的呢?
那個女人,梁京曜的生母,當(dāng)然也是她的繼母,堂而皇之地穿著母親的衣服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真是不巧呢,那天沒有讓你去陪你那個早死的媽?!彼焊邭獍旱仂乓F(xiàn)在擁有的一切。
陳九宴一滴淚珠無聲地通過鼻梁流進(jìn)另一個眼眶。如果可以,她巴不得手撕了眼前這個女人。
只是她完全沒有力氣,從冰凍室出來以后她在醫(yī)院里住了一個月就出院了,隱隱作痛的頭,時不時發(fā)冷到要命的身子,都告訴她這一切都絕對與那個女人脫不了干系。
十三歲,那年她只有十三歲。
她被以默許的方式勒令在家中軟禁,那個女人瘋狂到一手遮天。
所幸,每天早上睜開眼時,可以看到哥哥夜間擺在她床頭柜前的各個小玩意,有時候會是零食點心,有時候會是一本書,扉頁會留下一兩句短句。
別說,那個時候她發(fā)現(xiàn),梁京曜和梁思逸的字還挺像的。
她后來逃出去了,將床單綁在一起,通過二樓臥室的陽臺跑了出去,盡管后來床單在半空中撕碎害她摔了下去,她強忍著想要叫疼的想法跑了出去。
“那個時候,怎么不告訴我,你搬家了。”
陳九宴踉踉蹌蹌地跑出梁家,然后按照記憶最清晰的時刻,從小路跑到陸家,只是她沒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的院子,只是看到草坪上還留著之前她和陸明祈曾經(jīng)搞怪,種上去的玫瑰花。
那朵玫瑰斷了枝葉,沒了根,還是從花瓶的營養(yǎng)液里拿出來的,根本活不下去。
搬家?
不出意料,陸明祈是那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他完全沒有想到。他清楚地記著,后來某次聚會中,他特意跟著父親一同去往,就是為了抱著說不定就會碰到陳九宴的心思。
茶會上眾人侃侃而談。
“不知道最近令愛恢復(fù)得怎么樣,那次宴會的例外實屬是我照顧不周?!?p> “小女在家中靜養(yǎng),過兩日預(yù)約了在界內(nèi)比較有聲譽的醫(yī)生,準(zhǔn)備送到國外醫(yī)治。說來還是小女頑劣,把你好好的宴會搞得烏煙瘴氣?!?p> 那天明是十月的第一個周六。
“沒想到吧,其實我比被送走確切的日期早了好久好久?!?p> 陳九宴自嘲地開口,所有人都以為她被送走是在十月,可八月末的時候她就以幾近扭送的方式被扔到了去往海外的飛機上。
她若有所思地抬起頭:“這片天空每天都是無數(shù)航線的經(jīng)過地,無數(shù)家飛機在虞城的上空留下經(jīng)過的痕跡后就走了。至于我的去向,只要他們不想,鬼又知道呢?”
原來那次的見面是最后一次。
陳九宴先前在住院期間就曾偷偷跑出醫(yī)院,只是那時候他們家準(zhǔn)備搬家都在收拾東西,看陳九宴情緒不佳的模樣他就是順勢在外面陪她坐坐。
“你……”怎么樣?
這句話還沒說出口,陳九宴自顧自地說著:“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陸明祈以為她說的是她在醫(yī)院這段期間他沒有尋空看她而鬧脾氣,那段時間他期末考砸了,氣得蔣女士每天給他安排了各種各樣的補習(xí),時間一點點被充斥。
“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你也知道我媽的脾氣,她……”
“我不要待在那里!為什么要留我一個人!”
陸明祈當(dāng)時不明白為什么陳九宴會說出那樣的話,只怪他當(dāng)時沒有細(xì)聽。
如果當(dāng)初,在那次宴會他不跟陳九宴吵架,說不定就不會由她自己走,被關(guān)進(jìn)冰凍室。
如果所有意外都能夠避免,那么又是怎么樣的故事?
結(jié)局不得為止。
梁思逸遣散了傭人獨坐在寂靜的客廳,聽著門外傳來的高跟鞋聲,那女人放肆的笑意愈發(fā)不知收斂。
“你以為你把九宴送走了,就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女人面上笑容不變,只是心底竊色多了幾分。她突然覺得眼前的少年貌似不止有十八歲該有的城府。
“思逸,你這是說的哪里話。九宴她身體不好,到國外休養(yǎng)對她也是最好的選擇。”
梁思逸嗤笑,“您認(rèn)為,如果我沒有證據(jù)哪來的底氣在這。”他若有所思地打開手機,播放一段錄音。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走運,為什么碰巧路過偷聽我們講話呢?她留不得你,我就更不能留你了。記得可不要在閻王那邊告我們的狀啊。”
“真是不巧呢,沒能讓你去陪你那個早死的媽?!?p> “梁家早晚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p> 女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猙獰。當(dāng)初陳九宴這個小丫頭根本不足以如此大動干戈,如若不是她幾次三番撞破她與旁人交涉,竊聽到不該聽的,或許偶爾和那個小丫頭爭上一爭,還會有那么些優(yōu)越感。
可偏偏就是這么不湊巧,她和那位陳清越一樣不討喜。
“確實如你所說,九宴會被姑姑保護(hù)得很好,你恐怕不知道吧,九宴身邊有個玩具熊曾經(jīng)被我一時興起,裝上了竊聽器,而你如果這段錄音被陳家知道了,你覺得你還能保住你自己么?”
看著女人垂眸思慮的模樣,梁思逸彎了彎唇角,氣定神閑“你的刀鋒指錯了位置,九宴那個小丫頭就算真聽到了什么也只是鳳毛麟角的東西,真正的故事還不止這些,只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無可退,等待你的事情會出乎你的意料。我,我期待你的表現(xiàn)?!?p> 梁思逸不同陳九宴,他繼承了梁父的陰謀算計,人人常說梁家這位少爺做事狠厲毒辣,偶爾一個眼神活脫脫當(dāng)年的梁父。
梁家的底子并不干凈,因此作為肥碩的食物,四面夾擊,梁家那個虎狼窩明爭暗斗,這位梁少爺從不曾遜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