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我便不再理會他,也不打算去看旻寧的表情。
好好的一部家庭倫理劇硬生生給演成了刑偵劇,現(xiàn)在又變成了恐怖片,風(fēng)格轉(zhuǎn)換之快,我自己都有點(diǎn)兒跟不上。
其實,這種恐怖的極刑我也只是在某本小說里見過。當(dāng)初,由于作者的描寫過于細(xì)致和惡心,給我留下了深刻的童年陰影。可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居然自己有一天也會拿這個來嚇唬人。
這心情,真是五味雜陳,不可言狀。
我默默的吃了一盞茶,也是在平復(fù)心情、穩(wěn)定情緒。
可李三條仍呆愣在原地,一副受傷女子側(cè)身倒地的姿態(tài),半晌也不動彈。
我有些不耐煩了,把茶杯一撂,發(fā)狠道:“是爺們兒就給個痛快話。要么就如實招了,要么就去嘗試一下人肉蠟燭的滋味。這般磨磨唧唧的,擺哪門子造型?。俊?p> 他渾身一哆嗦,回過神來,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咬牙切齒道:“要?dú)⒁獎?,悉聽尊便!老子就一句,沒干過就是沒干過,更沒有同伙!”
哎喲喂,居然還是個硬骨頭。
他這般反將一軍,還真出乎我的意料,倒令我不禁拍掌叫好。
“好好好!”我毫不猶豫:“那就請旻公子著人動手吧?!?p> 旻寧對于手下人的調(diào)控是極為有度的。只見他微微一仰頭,就有立于門口的壯士魚貫而入,拱手施禮,不多言語,拎雞仔一般的將人提了出去。
我招手,叫旻寧到對面落座,替他斟滿一杯茶,有點(diǎn)反客為主的意思。
“旻公子看了這么許久,可還滿意?”
他擊掌笑道:“很滿意,很精彩!”
“那就好?!蔽业ǖ溃骸耙菜銓Φ闷鸸泳让榱?。”
“噗嗤~”
他笑出了聲,眉眼彎彎的看著我,一副好奇寶寶求分享的模樣:“你一個深閨女子平日里都看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書???”
這個問題,我肯定沒辦法回答啊。我所看的書,在你這個時代都不存在,總不能瞎編吧?那豈不是很容易就被你拆穿。到時候,我又該怎么圓謊?
我默默地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轉(zhuǎn)換話題道:“你的手下不會真把他拉出去埋了吧?我可還等著他求饒呢?!?p> “要不,咱們一同去瞧瞧?!?p> 呿,我有足夠的直覺可以斷定,他說這話的目的只是想要看我出糗。
所以,我很斷然的拒絕:“只怕我們還沒走到門口,他就已經(jīng)求饒了?!?p> “哦?你就這么確信?”
“在他眼里,我不過是個未經(jīng)世事的女娃娃,好糊弄?!蔽颐蛄丝诓瑁骸八彩窃谫€,賭我不會真的要了他的命?!?p> “你會嗎?”
“你說呢?”
這一刻,我與旻寧以同樣的姿勢單手撐著下巴,慵懶地依靠在茶幾上,另一手則舉著茶杯,似乎是在欣賞茶湯美色,實際上卻拿眼角瞇著對方,恰如兩只正在斗法的狐貍,擺動著毛茸茸的尾巴,只不過一只老練成熟,另一只則婉轉(zhuǎn)可愛。
果不其然,就在我們兩只狐貍斗法的時候,門口傳來慘烈的求饒聲。
瞬間,兩只狐貍把尾巴收了起來,各自恢復(fù)了端莊的姿態(tài)。
李三條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剃光了,衣衫被扒了一半,估計已經(jīng)被丟進(jìn)坑里了,他身上還沾滿了泥土的殘渣。
你手下行動倒是很迅速。———我用眼神向他表達(dá)了贊嘆。
那是當(dāng)然,也不看看是誰訓(xùn)練出來的?!獣F寧也用眼神回答。
我輕輕咳了一下,抖擻精神,準(zhǔn)備再戰(zhàn)李三條。
這一回,李三條的防線已經(jīng)盡數(shù)崩潰。還不及我開口,他就開始往外吐了。
他這人好賭嗜酒,大約半年前,在某個地下錢莊賒賬的時候,遇到了同道中人的莊一丙。這姓莊的豪爽大方,倆人很快稱兄道弟。漸漸地,李三條就跟這個莊一丙吐露家門不幸,或者說他綠帽子戴的太久,很憋屈。
莊一丙是個刀刃上舔血過活的江湖混子,當(dāng)即就對李三條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
與此同時,他還很好心的還給李三條支了招,就是利用李媽媽對趙府夫人的不滿,挑唆她給主君家人下毒。而李媽媽確實以為這毒并不會致命,才放心大膽的投了。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只待東窗事發(fā),李三條就如先前所說那般,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李媽媽身上。李媽媽弒主罪名一旦成立,必死無疑。
但他們卻沒想到,這事情居然鬧大了,趙府主君夫婦被貶嶺南,趙府眾奴仆一夜遣散,李媽媽居然因此逃過一劫。
李媽媽自被遣散回家,很是心驚膽顫,但也想明白了。她認(rèn)定是李三條有意栽臟,可毒必經(jīng)是她自己投的。這感覺,真就是啞巴吃黃連。
再后來,李媽媽準(zhǔn)備跑路,可又發(fā)現(xiàn)自己并未暴露,正猶豫著呢。莊一丙就來告訴李三條,說他的謀劃已經(jīng)被人查了出來,只怕誰也脫不了干系。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李媽媽,再偽造失火走水的假象,也好死無對證。
李三條也是心狠手辣的,當(dāng)即撂了酒杯,說干就干。
可就是這么不湊巧,我與杜鵑恰好撞見了作案現(xiàn)場。這便有了現(xiàn)在的場面。
以上他這些話說的極為順溜,毫不猶豫,甚至不加掩瞞。
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便又一時察覺不到。
“那個莊一丙呢?”
他顫顫巍巍的抬頭覷了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小聲道:“跑...了。”
跑了?
我疑惑地看著旻寧,眼神里的意思清晰明白:不會吧?你居然會把他放跑了?
旻寧不置可否,并不表態(tài)。
我有些怒了,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擺譜,算什么君子所為?
罷了,還是讓李三條把方才所招的內(nèi)容全部寫下來,然后簽字畫押。
我盤算著,將這兩份供狀遞交京都府衙,也算是能證明我趙府的清白,說不定還能讓我父母免了流徙之罪。事情變可以圓滿的解決,而我也可以安安心心、順順利利的嫁入王府,開啟一段豐衣足食的安逸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