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春蕊知道這是她的最后機會,接下來她開口所說的話,必然要令我滿意才算過關。
我讀得懂她的神情,正如她讀得懂我話中深意。
她微微咬了一下下唇,決然抬頭道:“奴婢有一次去給世子爺添茶水,偷聽到王妃與世子爺?shù)乃秸Z......王妃說,這門親事本非門當戶對,但既是圣上之意,王府應恭順領旨。世子爺則語出不敬,揚言...非明嘉郡主不娶?!?p> 啥?
我愣了一瞬,脫口而出:“明嘉郡主是誰?”
春蕊臉上閃過一絲頗為意外的神色,答道:“明嘉郡主乃是穆親王之女,當今圣上的親侄女,地位尊崇,非同一般,又詩才驚世,有京都第一才女之名。世子爺幼時曾養(yǎng)在宮中皇后膝下,與明嘉郡主為兒時玩伴,自是有些情份?!?p> 原來如此,青澀稚嫩時代朦朧的情感最是動人。
我心中了然,對于春蕊的這一次爆料比較滿意,語氣也不禁放柔軟了些:“那王妃是何態(tài)度?”
“王妃勸慰世子爺,平南王世代鎮(zhèn)守南域,如今闔府遷居京都,萬不可忤逆圣意。且趙府世代書香門第,當是文官清流,若與之聯(lián)姻,與王府也是有所助益?!?p> “這些話,都是出自王妃之口?”
“是?!?p> 如此看來,王妃對于這門親事并非那么排斥,反而是世子爺有些許別扭。
“那世子爺又是如何答話的?”
春蕊覷了我一眼,聲音微低道:“奴婢...奴婢不便久聽,便端著茶水離去,并未聽到接下來的話?!?p> 我思忖片刻,微笑道:“你將這些話說與我知,我理會你的意思。至于王媽媽那邊,該如何回話,想必你的懂得。至于你的心愿,若有一日,我自當努力為你達成?!?p>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怎么?還要我對天起誓?”
“奴婢不敢!...奴婢...謝小姐垂憐。”
這事兒,便算了了。
我深深的嘆了口氣,道:“今日你我都累了,早些睡吧。明日是小年,還有許多事情要做?!?p> 她領命而去。
杜鵑見她走遠了,才進屋將門反鎖,低聲問道:“她這是在做什么?”
我默然,千般心思萬般頭緒統(tǒng)統(tǒng)雜糅在一起,有些亂,又有些堵。
好半晌,我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對她說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咱們以后切記低調(diào)行事?!?p> 杜鵑不解。
我苦笑:“王府之人,各個都是人精,揣著自己的小心思,不好對付。不過,好在今晚也并非一無所獲?!?p> “小姐有何打算?”
“你可知道明嘉郡主?”
杜鵑面露羨慕仰望之色,道:“知道的啊,明嘉郡主當年御前獻詩,轟動京都,老爺也稱贊了許久,說什么...嗯...穆王有女,卓然能文、不櫛進士。”
這般繞口的詞,難為杜鵑還記得。也正因如此,這個明嘉郡主當真非同一般,令人贊佩。
突然,我意識到方才春蕊一閃而過的神情是什么意思了!
如此家喻戶曉的人物,我居然不知道,不可疑嗎?
??!啊!啊!
我抓狂到幾欲揮刀自盡!
這個坑爹的穿越模式,什么提示資料都沒有,處處都是陷阱,一個不留神就掉進去!
啊!啊!??!
真的是瘋掉了!
“小...小姐...你怎么了?”
我扶額,痛苦道:“被驢踢了!”
“什么?”
我腦子被驢踢了!
當然,這是內(nèi)心掙扎的嘶吼聲,杜鵑她聽不見。若不是怕嚇到她,我真的會仰天長嘯!
她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我欲哭無淚的表情,很是忐忑:“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我在想以后的王府生活,不禁...不禁有些激動!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明天還有一事,要托你去做。”
我努力平復心情,整理思緒,只是心底也默默的堅定了“要離婚,必須離婚”的念頭。
“明日小年,府里往年是怎么布置的?”
我擔心再出什么錯,還是先問問杜鵑。
她細細的想了,將祭祖送神的步驟詳解與我知。
末了,我有了底,便說道:“趁明日府中忙著祭祖送神,你悄悄離府去一趟金閣寺,替我傳個話給旻寧。”
杜鵑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照做:“什么話?”
我想了想,道:“事情既已了結,替我問侯府夫人安?!?p> “就一句話?”
“是?!?p> 我相信,以旻寧的機敏定然能明白我的意思。且我深深的懷疑自己身邊有不知何處而來的眼線,故而,能夠傳話便傳話,不要留下字據(jù),以省去麻煩。
可我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尤其是經(jīng)歷過一次未遂的謀殺。
然而,目前為止,我身邊也只有杜鵑一人可用。除了她,我也實在想不到該找誰去了。
況且,旻寧一事我并未告知鄒姨母,也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有什么不妥,...自保為上?!?p> 她不明白我究竟在憂心什么,只是拍著胸脯保證完成任務的模樣,叫我只管放心。
我勉強笑了笑,是夜便到此結束。
到了第二日,我一大早就吩咐人趕去鄒姨母家,叫她安心在家布置小年事宜,無需擔心趙府,也不必折騰著再過來了。
可鄒姨母依舊不放心,還是遣了林媽媽過來幫忙。
我心中很是感念。
再然后,林媽媽、王媽媽和郭有福三人協(xié)同合作,分派府中眾人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清掃了一番。闔府內(nèi)外煥然一新,頗有些除舊迎新的意味。
就是在眾人忙碌之時,杜鵑從側(cè)門悄然而出,應是無人在意。
而我則是以祭拜祖先為由,獨自去了家中祠堂,免得叫人瞧見,讓人意識到杜鵑的“失蹤”。
這也是我第一次踏足祠堂。
以前,只是聽說過古代豪門大戶都會在家宅中設祠堂祭祀祖先,也在某些旅游活動中參觀過一些古代人的家祠。
可如今,自己身著古裝,頂著趙府嫡女身份進入家祠,祭拜祖先,這還真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我不禁有些好笑的想到:若是現(xiàn)代社會能增加一個旅游體驗項目,想必是極賺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