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智者

　　徐代在墨風(fēng)集團工作這么久，一直都不知道這電梯還有這種區(qū)分，不過想想也是，他之前也就上過前幾樓幫忙抬抬重物，像十樓以上的位置，他就沒去過，這次還是第一次上12樓。

　　與夏小花告別后，徐代就進到夏小夢所說的專用電梯里。

　　徐代按了下12樓的按鈕，可是發(fā)現(xiàn)完全不亮，他嘀咕了幾下多桉幾下，發(fā)現(xiàn)還是不行，似乎壞了一眼。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按鈕下面有個刷卡器，徐代尷尬地掏出工卡去刷，還好電梯沒人，不然讓人看笑話了。

　　卡刷上去的瞬間，電梯出聲了：“權(quán)限不足?！?p>　　徐代：“...”也對，我就一小保安，有權(quán)限上12樓才有鬼，那喊我去找董事長的家伙，也不懂得讓個人帶我上去...算了，我還是出去與前臺說一下吧。

　　徐代打開電梯準備出去，沒想到外面已經(jīng)站著一個女職員。

　　女職員打扮成熟，一身標準的制服，不過耳朵掛著金首飾，眼邊的魚尾紋也刻意掩蓋，徐代猜測她也有近40歲的模樣，估計是集團高管。

　　女高管剛舉起要按電梯的手放下了，她慈祥笑著點了下頭就走進了電梯。

　　“徐代，你這么快就和墨董聊完了？”女高管似乎很了解徐代的事，主動講起話來。

　　徐代有些尷尬，原本要出去的他也只好停下腳步：“沒有，剛準備上去，可是刷工卡的時候說我權(quán)限不夠...”

　　女高管撲哧一笑，掏出自己的工牌去刷卡，徐代瞥眼一看——陳湘，董事長秘書。

　　嘶...董事長的秘書?。窟@都能撞見？

　　陳湘笑著說：“那也正好，我?guī)闳ヒ娔伞！?p>　　“是...謝謝陳秘書?！毙齑行?zhàn)戰(zhàn)兢兢。

　　徐代在集團工作多年，他能接觸畢竟多的集團管理層，也就經(jīng)常讓他幫忙搬東西的市場部部長，再高一點的，連見都很少見。

　　原本他要見董事長就夠緊張的了，現(xiàn)在董事長還沒見到，見個董事長秘書就已經(jīng)心臟亂跳。

　　并不是徐代認為自己很低微，他知道人的地位有高低，可是靈魂上大家都是一樣的。

　　可是啊，墨董與陳湘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氣質(zhì)，令他感到恐慌，心很難平靜，徐代也從來沒有與社會地位這么高的人一起聊過天。

　　似乎是知道徐代的緊張，陳湘微微一笑：“不要緊張，墨董叫你上去只是聊聊天，對于有好處的?！?p>　　徐代笑著撓了撓頭，磕磕巴巴道：“那...可不，我就一小保安，難不成董事長還會欺負我不成...”

　　隨意開了個玩笑，可是徐代覺得自己這個笑話差勁死了！他看著電梯上升的數(shù)字，頭一次覺得電梯這么慢！

　　“原本昨天網(wǎng)上流傳關(guān)于你與區(qū)所鄭警官的視頻，我是沒看到的，不過昨晚的本地新聞臺有播報關(guān)于你們的事。”陳湘似乎挺欣賞徐代的，對于他的別扭很是體諒。

　　“什么？”徐代很是震驚，因為他也只是看過網(wǎng)上短視頻而已，根本不知道自己與鄭夏上了電視新聞：“我上電視了？”

　　“看樣子你還不知道？”

　　徐代無奈的嘆了口氣：“其實根本沒有外面說的那么夸張，制服小偷也完全是靠鄭警官的本事，與我關(guān)系不大?！?p>　　“但是不管如何，你肯主動上前幫忙，就說明你比其他人優(yōu)秀得多?！标愊孀屑毚蛄恐齑l(fā)現(xiàn)他站著筆直，說話小心翼翼，不過臉蛋倒挺?。骸拔铱匆曨l上那么多路人都只會在旁邊起哄看戲，可是肯幫忙不是只有你一個么？”

　　徐代苦笑：“那是鄭警官要求我的，所以我就...”

　　陳湘饒有深意的看著徐代：“哦？難道鄭警官沒有請你幫忙的話，你遇見這件事就不會出手了么？”

　　被問到這話，徐代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要問他在路上遇見這種事會不會出手，或許會，也或許不會...

　　見到徐代的遲疑與不確定，陳湘笑了笑：“你不用給自己那么多壓力，世上有很多人在遇見這些事前，都大言不慚表明正義，可是真當發(fā)生這些事時，他們?nèi)擞衷谀睦锬?？?p>　　徐代聽得出陳湘在變相的夸他，內(nèi)心很是受用，臉有些小紅：“其實真遇見這些事，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幫忙，畢竟我不敢保證...”

　　“我可沒有讓你給我保證什么?！标愊嫘α似饋恚娦齑F(xiàn)在像個孩子一樣：“你給自己下了什么保證其實與我們都沒有關(guān)系，那是你對自己道德的約束?？墒悄悻F(xiàn)在在做與已經(jīng)做過的事，都說明你比大部分人都優(yōu)秀得多?！?p>　　陳湘端著自己長輩的身份夸獎徐代，而徐代也擺正自己后輩的身份，盡管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也就在十歲左右，可是徐代認為陳湘絕對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很多特性從一個人行為談吐間，就能看出許多。

　　十二樓終于到了，陳湘引著徐代朝前走，路上遇見一些高層員工，都紛紛側(cè)目不已。

　　要知道徐代的名氣挺大的，不過他們都沒想到董事長的秘書會帶著他上來，這十二樓從建立起到現(xiàn)在，就沒有保安上來過，徐代是頭一個破了這個先例的。

　　拐了幾下后來到董事長的辦公室，陳湘笑著讓徐代在門口等一下，她敲了下門也不通報直接進入里邊，留下徐代一個人在外面。

　　徐代像在外面站崗一樣站在辦公室門口，堅挺高昂、威風(fēng)凌凌，其他員工見此都私下交談起來。

　　剛剛在電梯與陳湘交談了一會，緊張感雖然消去了些，可是一看到董事長辦公室的牌子，消去的緊張感頓時又涌上心頭，他除了安靜地站好外，感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覺得如此無力，而第一次感受這種滋味，已經(jīng)是遙遠的十年前了。

　　徐代自認自己是個小保安，不比其他人低微多少，可是能力上的差距，讓他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人人都說無知者無畏，這話沒錯。一個知識越貧乏的人，就越是擁有一種莫名奇怪的勇氣與莫名奇怪的自豪感。

　　知識越貧乏，所相信的東西就越絕對，因為這類人根本沒有聽過或者不相信與此對立的觀點。

　　何為智者？便是腦子能擁有著兩個相對立的觀點，要知道世事無絕對，非黑即白這詞從來都不屬于社會。

　　社會是復(fù)雜多變的。

　　曾經(jīng)徐代還年輕是個混混的時候，認為自己牛批得不得了，不說世上，就說在縣城當中就覺得沒誰比他牛的。

　　可是等長大懂事來到廣林市打工后，受到社會的打磨，才知道自己與眾人間的差距。

　　自己是有優(yōu)點，可是缺點也同樣很多，自己的能力與墨風(fēng)集團的中層員工相比，也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上的。

　　自我認知有時候比什么都重要，就是擁有了自我認知后，徐代才會如此戰(zhàn)戰(zhàn)兢兢，才會如此感到無力。

　　因為他不能靠那所謂的善良與溫柔，拿它與社會換飯吃。這個社會想要吃飽飯很簡單，但是想要出人頭地，你的能力就得先強過同輩人。

　　董事長辦公室的門打開，陳湘笑著招呼：“小徐，進來吧?！?p>　　“是?！?p>　　徐代一進去，有些不可置信。因為董事長辦公室并不大，裝飾也沒有特別豪華，一進門就是茶桌沙發(fā)，窗口落下深黃的簾子，辦公桌上擺放著文件、筆與照相框。

　　除了一些綠化植物裝飾，可以算是很干凈簡樸了。

　　通常別人的老板辦公室都會有個書架，上面擺放許多的書，當然他們都是不看的，這些都是裝模作樣給其他人看的。

　　墨風(fēng)集團的墨董坐在沙發(fā)上，雖然西裝革履可是也沒過于嚴肅，肚子有些大，雙鬢有些發(fā)白看起來年過半百，他微笑瞇著眼睛打量進辦公室的年輕人。

　　一身堅挺的保安制服，保安帽下有對堅毅的雙眼，不過明顯他有些緊張與膽怯，俊秀臉龐的薄唇微張又合上，似乎欲言又止。

　　陳湘在一旁笑著招呼：“小徐，坐下吧，別太拘束?！?p>　　徐代：“好?！睉?yīng)了聲，身子有些僵硬的走到沙發(fā)坐下，身子也很是筆直，背后不敢靠在沙發(fā)上。

　　見徐代如此模樣，墨董忽然豪爽的笑了起來，把徐代嚇了一跳。

　　“喊你坐下，你倒是挺直接就坐下了?！?p>　　徐代看墨董雖然在笑，可是不知道其意，有些慌張連忙站起來：“沒事，我站著也行！”

　　陳湘瞥了墨董一眼，教訓(xùn)他：“瞧你把小徐嚇到了，以后把話說全點?！闭f完又連忙招呼徐代坐下，徐代見此扭捏了下，還是落座。

　　不過陳湘身為墨董的秘書，卻敢如此說話，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果真不簡單啊。

　　墨董看著徐代，笑著說：“你不要太緊張，我看你剛進來，是想打招呼的吧？”

　　徐代雙手搭在膝蓋上：“對的，剛剛我想和墨董問好，可是我又...”似乎想起什么，徐代連忙將腦袋上的保安帽拿下來放旁邊，戴著帽子與人交談是不禮貌的，他太緊張把這件事忘記了。

　　墨董見徐代如此，又笑了起來：“集團的員工私下聊起你，都說你天不怕地不怕，對上殺人犯也能勇敢出手，怎么現(xiàn)在如此緊張?！?p>　　徐代深吸一口氣，緩緩說：“因為殺人犯的結(jié)局已經(jīng)是注定，他再怎么折騰也不可能反轉(zhuǎn)他的結(jié)果，就算沒有我，也會有下一個人去做這件事。不過對于墨董召見我，我有些惶恐，因為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結(jié)果，畢竟未知的都是令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