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仙九叩的異象一切都發(fā)生在紀雍的眼前,但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仙人問罪,那些所謂的罪狀,都不是外人能知道的。妖血、無名邪經(jīng)無論是誰也想不到這些東西能夠存在在同一人身上。
紀雍一路走來,妖血幾次要了他的命,無名邪經(jīng)多次救了他,但也是利與弊同行,福與禍相依。如果不是他的經(jīng)脈經(jīng)過了燕秋劍氣的重塑,他早就死了。
所以,就算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都那么的真實,他依然保持著靈臺的一絲清醒。但現(xiàn)狀實在是太糟糕了,仙火灼身、天刀奪氣、勢劍斬運。如果繼續(xù)下去,幻象會不會消失他不知道,但他絕對會死半條命。
“小輩,你可知罪?”那仙道身影開口,聲音有若黃鐘大呂,震耳欲聾。他俯視著斬仙臺上的紀雍,語氣平淡,猶如在看螻蟻掙扎。
紀雍體內(nèi)太清換長生,不斷地對抗著三大罪,在下丹田中,一直沉寂的劍胎卻動了,微微顫抖,所謂的仙火全部被拉到了丹田中,劍胎在其中被仙火灼燒,逐漸的,霧氣氤氳,充滿了整個丹田。
紀雍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變化,這才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的時間,抬起頭仰望著如大山一般的身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道:“天弗予,我自爭!我有何罪?”
“天予惡,我自棄!我有何罪?”
“天不語,我自悟!我有何罪?”
紀雍越說越大聲,最后他雙手拉著肩上的鎖鏈,聲色俱厲,“上天不語,又為何不聽聽眾生的呢喃?天心不聞人心,天道卻要管制人道,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丹田中的劍胎猛然一吸,將仙火吞噬,竟飛出了紀雍的丹田,懸浮在他的頭頂,白氣氤氳,天際紫金氣運凝成的可斬氣數(shù)的勢劍也被劍胎吞噬,紀雍身體上氣數(shù)緩緩恢復,而且比以前更加的凝實!
“當……”
兩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劍胎之中斬出兩道劍氣,沒有多余的意志,就只有鋒利與無堅不摧的冷冽,鎖鏈被斬斷,紀雍身形狼狽,一腳踏在斬仙臺上,身上的氣勢卻比任何時候還要高昂,體內(nèi)氣機翻江倒海,猶如那東海海岸,充滿驚濤駭浪。
一腳之下斬仙臺碎裂,那仙人終于怒了,怒喝道:“豎子大膽!”
此刻在紀雍身后,無形的劍氣猶如滔天劍海,嘶啦聲響徹整片空間,就連仙人頭上的那座絢爛的天門也在晃動!
紀雍踏著劍海,身影與巨大的仙人法相來說小的可憐,那仙人覺得自己竟然被這個凡人蔑視了,怒吼一聲伸出一只遮天大手,一掌將整片劍海囊括……
此刻劍海翻騰。
紀雍無喜無悲,任身上的鮮血橫流,在他眼前,恍惚間見到了一個風華絕代的白衣劍仙持劍而立,橫劍俯視天地,閉眼傾聽眾生。
有個明明已經(jīng)很老了,但眨眼可以變得很年輕的劍仙,對他只說了兩句話,猶記得一句是:徒兒看好了,這是為師在這陣法之中靜坐而悟的第八劍,無我眾生。
紀雍嘴角微揚,右手伸出,一柄長劍凝在手中,劍身明亮照人,這個帶著丑陋青銅鬼面的年輕人柔聲道:“師父看好了,這是徒兒在這人世間夢蝶而悟的第八劍……無我眾生?!?p> 頭頂劍胎倏而落于紀雍丹田,滔天劍海亦翻騰。
下一刻,在紀雍身邊,異象驟起。
一位謫仙人持劍拱手而立、一位刀疤年輕人帶著壞笑望著遠處、一位裸著上身的精悍老頭子扛著一座青岳。
三位劍道前賢,所有的劍意都在紀雍面前清晰的顯現(xiàn)過。有一劍點絳唇、無劍卻斬烽火、一氣能壓紅塵。
這一劍無我眾生是來自追尋劍道的眾生。天道在上,可問我手中劍否?
這一劍的氣象遠沒有褚?guī)煵皇苁钩龅哪敲春迫徽龤?,但卻有一股難以忽視的冷冽。狹義的無我眾生,這一劍不求問道,只為殺伐!
就這樣的一道劍光壓碎了滔天劍海,刺穿了仙人的無垢之體,逆沖而上,轟然斬到光華的天門之上!
“小輩好膽?!?p> 天門狂震,仙人怒吼,他是無垢之體,這一劍根本難傷到他的根本,只是天門不穩(wěn),他受到的影響最大。紀雍不管不問,持劍而立,身上那凜冽到讓仙人都感到不適的劍意卻愈加的濃烈。
“干擾人間氣運,你可知罪?!”紀雍喝問仙人,又是一劍斬在天門之上,頓時天門之上,出現(xiàn)漆黑的裂紋,而仙人身上濃郁的氣數(shù)卻有一半融入紀雍身體。
“仙人下凡,貪念人世,你可知罪?!”
紀雍體內(nèi)長生轉太清,在此刻無比的容易,一口太清真氣吐在長劍之上,劍胎微顫之時,福至心靈間,長劍自手中破空而去,下一刻紀雍整個身體隨之化作一道流光與長劍相融合,劍勢更甚,攜雷鳴之聲劃過長空,穿過仙人體魄,再次斬到天門之上!
頓時,天門碎裂,無數(shù)仙光被吞噬,那仙人軀體也不例外,留下仙人氣數(shù)轉到了紀雍身上。
“哈哈哈,道友好手段,本仙在天界等你一敘……”那尊仙人怒極而笑,聲音漸漸消失,此刻天門才得隱去。
當紀雍猛然睜眼,神光綻放,對面李釋暄身上的李家氣運則消失殆盡,只剩下金色的佛門氣運。
清虛觀中,夏唯潔遙望東海邊,依稀可見兩道氣運光柱通天徹地,一條紫金、一條純金。此刻紀雍身負七分仙人氣運,才真正有了與李釋暄相爭的資本。
“活下來了?”夏唯潔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問仙九叩,問道長生,紀雍能活下來無疑有了入通玄的資格。這一身氣運完全可以掩蓋他的“孽”命格,讓他能被天道所接受。
一旁的老道士也明顯松了一口氣,擦了擦虛汗道:“總算贏了一小局,現(xiàn)在扯平了。只是這方法有些不光彩……”
“他用的方法怎么了?”夏唯潔接過話茬,眼神懷疑地看著老道人。她也知道這個老道士恐怕不簡單,只是沒有一點修為,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要說她已經(jīng)是通玄境了,就算是逍遙境的皇者隱藏她也能窺得點蛛絲馬跡,可對這老道士可真的沒一點用。
“他是直接搶過來的。”老道人氣呼呼地道,也不等夏唯潔繼續(xù)追問,他直接解釋道,“不然也不會只得七分仙人氣數(shù)?!?p> 夏唯潔恍然,老道人接著有些不愉地道:“本想可以和仙人結一莊善緣,沒想到還沒到過天界呢,就已經(jīng)得罪人了?!?p> 夏唯潔則要樂觀許多,拍了拍老道士的肩膀,欣然一笑百花失色,“能活下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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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陵城的東方,有一座酒樓換作觀海樓,自開國以來有很多書生也在此樓留下了千古名篇。當朝戶部尚書、禮部侍郎,哪個不是位居高位,也在年輕時,在這觀海樓上喝醉,留下膾炙人口的詩篇。
在開國之初,那位江湖上被譽為謫仙人的劍仙還只是書生時,更是在觀海樓上留下了墨寶,至今被刻錄在觀海樓的頂樓的門上。
傳說當年的謫仙人還只有十九歲,只因在喝醉后,看到了在東海之上有蒲牢興風作浪,出海船只都被掀翻了,如果當時年輕的謫仙人有現(xiàn)在的修為,指不定當年就要留下仙人斬巨鯨的傳說了。
只是那時的謫仙人只是一個文弱書生,看到這一幕,心里的怒氣可想而知,當即揮筆寫下了,“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敝两褚脽o數(shù)劍客、書生競相趕至,就為了一覽謫仙人的風采。
但是觀海樓易進,觀海樓最高樓卻難進,非那些豪門世族,沒有幾人閑的蛋疼會花費數(shù)十金,只為了看看那篇名篇真跡,還不管吃喝。
此刻金陵城中便有幾大豪門的世家公子正在這觀海樓頂層,正像看好戲一般望著東海海岸,那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打斗。
眾多紈绔子弟津津樂道,看到妙處便浮一大白,像剛才,那邊海岸已經(jīng)冷場了一炷香的時間,這些沒出息的貨色便在樓上叫罵不停,恨不得自己沖上去,一人給他們兩個大嘴巴子,看他們還敢不敢裝高人。
當然無論如何他們也是不敢的,不說李釋暄的家世,就連那個黑衣鬼面人,他們也惹不起那個敢夜闖鎮(zhèn)威將軍府的狠人啊。
這一群年輕人中,當然也有不怕的,其中一個年輕人正陰狠地望著那個黑衣鬼面人,他就是李家的大公子,李釋循。
“大公子,我就說這打架沒什么看頭吧,還不如去你們家連理枝玩玩兒姑娘呢,用羊脂白玉盛酒的滋味,那才是夏日降火的良藥啊?!弊谝慌缘亩Y部侍郎之子一臉地陶醉,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腐敗身子挺了挺,伸手指了指李釋循身后的那張靠窗桌子,道,“瞧,那姑娘身材不錯哇,看起來挺帶勁兒的。”
李釋循轉頭望去,突然眼前一亮,那位女子一雙丹鳳眼勾魂,眉目間充滿江南女子身前難見的英氣,一身黑色的練功服把其窈窕的身段勾勒到了極致,特別是那可盈盈一握的小蠻腰,讓這些久經(jīng)床笫之私的英雄男兒們更加的難以自拔。
“大公子也動心了罷,那個外鄉(xiāng)讀書人就交給小弟我打發(fā)了便是,等大公子拔得頭籌之后,能有我一口湯喝就行?!倍Y部侍郎的確生了一個好兒子,拍馬屁的功夫爐火純青。畢竟李家如日中天,與他們搞好關系是頭等大事。
李釋循贊賞地拍了拍對方的肩頭,那小子嘿嘿一笑,端著酒壺就往那桌對案坐著的一男一女而去。
“兄臺,在下禮部侍郎之子邱言禮,不知可否有幸與公子喝一杯?”邱言禮露出了自以為瀟灑不羈的笑容,明是和對面的那位年輕書生說話,其實眼睛一直盯著那位女子。
對面的那位書生確實是外鄉(xiāng)人,對于邱言禮的無禮并不介意,不卑不亢的舉起酒杯,用有些生硬的金陵話回禮道:“小生明方寸,初來金陵還望邱公子照顧?!?p> 邱言禮與他共飲一杯后,見他沒有介紹面前這位女子的意思,心里暗怒。但臉上依然掛著微笑對女子笑問道:“這位姑娘是?”
豈料別人理都不理他。明方寸趕緊接過話,說道:“這是小生身邊的侍女,還請公子莫要怪她失禮?!鼻裱远Y尷尬一笑,便不再刻意去和女子攀談,反而和明方寸聊得甚歡。
酒過三巡,邱言禮見火候已到,當即暗示道:“要說在這金陵誰可以一手遮天的話,必是李家了。正巧李家大公子也在此間,明兄可莫要錯過魚躍龍門的機會啊,以后在朝廷謀得個一官半職,也算是同僚了?!?p> 明方寸假裝不懂,站起身來便要去李釋循那桌去敬酒,邱言禮趕緊拉住他,“李大公子可不像我這么好說話,這第一次見面就要別人幫忙,當然要有見面禮才行啊?!?p> 明方寸“犯苦”道:“小生身上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啊?!鼻裱远Y心里一喜,等的就是你這句話,立馬提醒道:“你這位侍女便不錯,大公子這兩天正好缺個暖床的丫鬟……”
明方寸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連連道明白了,明白了,說完理了理長袖,卻沒有去拉對案的女子,而是獨自往李釋循那邊走去。
對面那桌,眾多有頭有臉的年輕人嘴上都掛著輕蔑的笑容,等著書生過來,獻上美女。
“你想要我的侍女?”這位在西荒說的一句話可以讓整個邪道都付諸行動的年輕書生柔聲問道。
李釋循面露不愉地瞪了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邱言禮后,轉過頭來望著這個外鄉(xiāng)書生,一臉傲氣地道:“本公子要你侍女是看得起你,你敢不給不成?”
“啪!”
下一刻,一聲清脆的響聲響起在這層最高樓,李釋循直接被明方寸一巴掌抽到了地板上,眾多膏粱子弟走到哪里誰不是恭恭敬敬地叫一聲爺,哪會料到是這樣的一副光景,都沒有反應過來。
明方寸依舊理了理袖口,看著自己修長地手指道:“有些人為什么不明白,有些人他不能惹,也惹不起?”說罷,望著那東海海岸,“有些人”中也包括那位對他來說是自尋死路的人,還有遠在滄州的那位小孩兒。
“厲老七,給我殺了他,本公子要他的手!”李釋循怒吼,但頓時就歇聲了,因為在他的頭頂,一只手指正點著他的眉心,剛才還是他以為可以壓在身下玩弄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身邊,用血紅的匕首抵著他的胸口。
厲老七杵在一旁,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你們都滾吧?!泵鞣酱缡栈厥种?,輕輕說了一句,眾多紈绔子弟貪生怕死,竟沒有一個人留下,這讓明方寸還是省了不少心。
“明公子手下留情?!?p> 等到整層樓的無關人離開之后,在樓梯口傳來了蒼老的聲音,那人影將黑袍揭下,是一位國字臉的中年男子。
“爹救我!”李釋循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頓時竟放聲大哭起來。來人正是李家當代家主,李尤。
李尤見自家兒子如此不爭氣,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怒道:“沒用的東西,給我滾?!?p> 明方寸微微一笑,舒云兒也將匕首拿開,李釋循逃似的離開了觀海樓。
等到整場只留明方寸、舒云兒、李尤之后,明方寸引李尤到窗廊邊的桌上,這才問道:“那位我們同約之人還沒到麼?”
李尤剛要說話,只聽身后已經(jīng)傳來了豪放的大笑聲。
“本將當然不能和你們比,被人看得緊,還得躲躲藏藏的來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