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河,這是一條寬有數(shù)百丈,長度流過三個郡,支流多達(dá)幾十條的大水系。在滄州大秦的國土中,依然算得上水系龐大。
因此,大秦對于這條長河的水神歸屬還是極其重視與謹(jǐn)慎的。十年來的考察與推敲,最后才敲定了由神王滄盂來擔(dān)任涇河水神。
但哪里知道,這涇河之中竟然隱藏著一條千年蛟龍,一直潛伏水底,直至滄盂前來述職,準(zhǔn)備依靠朝廷頒下的金書玉冊執(zhí)掌涇河水運(yùn)之時,才懵圈的發(fā)現(xiàn)這條涇河的半數(shù)水運(yùn),已經(jīng)被那條蛟龍竊去一半之多。
這可是一件大事,滄盂立即上報朝廷,同時也自己去爭取。一番大戰(zhàn),其實兩位之間各有勝負(fù),可是耐不住那蛟龍早已煉化半數(shù)水運(yùn)、掌握九千斤重水,新晉的涇河水神滄盂硬是敵不過,還差點被打散了元魂神魄。
至此,朝廷震怒,監(jiān)天寺更是決定要以此作為契機(jī),來敲打敲打大秦國土中的某些藏在暗處、隨時隨地準(zhǔn)備背后捅刀子的妖王。這才有狐幼潭前往聘陽一事。
繼續(xù)說狐幼潭招來漫天劍光,帶著一行修士總共三百余人,可怕的氣機(jī)下風(fēng)云變色,就連傾盆暴雨也要推讓三分。
靠近了戰(zhàn)場,眾人這才看到一條長相頗為兇惡猙獰的蛟龍,張牙舞爪在涇河中露出大半龍身,一股特有的腥味夾雜著水汽撲面而來。在那蛟龍的周身,一條昏黃的河水像是彩帶一般旋繞在蛟龍周身,如同忠心的護(hù)衛(wèi)。
場中之人皆是心頭凜然,知道這條河水彩帶,恐怕就是這涇河大半水運(yùn),足有九千斤重的可怕重量。一般通玄也得在這重量下被活活壓死!
而在舞動的蛟龍龍首之前,有一個渾身散發(fā)神光,周身籠罩神環(huán)的人形身影,它正奮力的抵擋著來自于蛟龍以及涇河河水的壓力,苦苦支撐著。
它的腳下有一道水柱連通涇河,有泛著金光的河水不斷向上流動,試圖將神王鎮(zhèn)壓封印,這才導(dǎo)致這一場不對等的戰(zhàn)斗堅持到了現(xiàn)在。
狐幼潭立即將眾人放下,在高亢的長嘯聲中,身后古劍騰空飛起,身隨劍動,直接撲向河中的戰(zhàn)場。
“諸位,在河流兩岸運(yùn)氣抵擋泛濫的河水,不許一滴水離開,知道了嗎!”裴青喝道,招來的門客收回看向河中央的熾熱眼神,開始各司其職,站在河岸兩邊,紛紛開始凝神相待。
轟?。?p> 河中,古劍威勢無匹,剎那攬?zhí)斓刂畡?,形成一口龐大的天劍,直直斬向那條作惡蛟龍!
蛟龍狂吼,身上的昏黃河流擋在劍刃與龍身相擊處,盡管它修為高深,在狐幼潭蓄力一擊下,依然哀吼一聲倒向河中。頓時,河床劇烈震動,揚(yáng)起滔天大浪,驚濤駭浪分拍兩岸。
“起!”早已等候多時的眾修士紛紛低喝一聲,開始運(yùn)氣成罡,抵擋洶涌而來的浪潮。
狐幼潭一劍擊沉惡蛟,當(dāng)即又是一劍,劍光飄渺卻是鋒銳至極,割破那鎮(zhèn)壓神王的水柱,將其放了出來。兩人凝神懸于河面虛空,靜默不語,看著奔涌的河流之中,一抹暗黑色的影子,在水流中游走。
河岸,幾乎是死里逃生的諸位修士盡皆對著一個人怒目而視,恨不得吃了對方的模樣。
“你為何不運(yùn)氣抵抗?!”有人脾氣火爆,直接沖上去,提著那人衣領(lǐng)怒喝。
眉心有印記的人一臉茫然,“何謂運(yùn)氣?”
旁邊的人聞言紛紛一愣,然后更是勃然大怒,“你當(dāng)我三歲小孩兒呼弄不成?你一個修行之人,不懂提氣運(yùn)氣?!”
護(hù)衛(wèi)長黃獷沉著臉色走了過來,呵斥道:“鬧事也不看看場合,你們想讓其他兩家的人看我們笑話嗎!”
旁邊的人不敢觸了黃獷的霉頭,連忙將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聽了旁人的解釋,黃獷的臉色更是陰沉的可怕,走到瘦削男子的跟前,壓制怒火的低聲問道:“你可是武夫?”
瘦削男子搖搖頭,黃獷沉吟片刻,怒極而笑,眼中射出森寒殺機(jī),“想要不出力濫竽充數(shù)?那就要做好被殺雞儆猴的準(zhǔn)備!”
說罷,一只手爪向瘦削男子,如同鷹爪一般,黑色氣勁在手指之上,幾乎達(dá)到氣勁外放的可怕實力,圍觀的眾人毫不懷疑,這五根手指要是落在他們身上,必定留下五個血洞不可。
看樣子黃獷的確是動了真怒,這個不知跟腳的男子要慘了。
就在圍觀的修士們心中覺得可惜之時,只見那瘦削男子看著抓來的鐵爪,腳步微微一錯,便躲開了嘛凜冽的一擊,又像是下意識的動作般,他抬起了右手,雙指并立如劍,順其自然的輕輕劃下。
黃獷心頭大駭,一種來自于靈魂的恐懼與危機(jī)感直沖腦海,幾乎讓他渾身血氣也在剎那凝固,只得雙目呆滯的看著那一劍如同天崩一般當(dāng)頭壓下!
轟的一聲傳來,劍氣分裂兩旁,蕩起狂風(fēng)從黃獷耳畔掠過,斬在了他的腳下。
“浪來了!又來了!”河岸中又有人開始大喊,提醒眾修士。瘦削男子周圍看好戲的修士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便已經(jīng)看到足有十丈高的洶涌浪潮,像是一堵水墻般劈頭涌來!
更有人在驚駭中看到,在奔向這里的浪潮之中,有一條猙獰的龍身不斷游走,身上纏繞的九千斤重水昏黃,緊跟著浪潮之后沖擊而來,所過之處,猶如山岳橫空,虛空都發(fā)出轟鳴之聲!
這蛟龍自知不是狐幼潭與神王兩人之?dāng)?,竟是在?zhǔn)備突圍逃走。而它選擇的路線,剛好是他們這方。
完了。黃獷剛緩過神,便看到如同洪水滅世的一幕,頓時已是心灰意冷,此等浪潮,已非是他們能夠抵抗的了。
就在他們心生絕望,準(zhǔn)備等死之時,一個瘦削的人影閃過,擋在了眾人面前,直面那可怕浪潮。
只見那人伸手劍指,從左到右劃過虛空,便有飄渺仙光自指尖流淌而出,頓時間,眾人面前,一個龐大的廣袖仙人挺立而起,朝著涌過來的浪潮猛一揮袖。
時間如同剎那停滯,無數(shù)水花懸在半空,清晰的倒影出每個人恐懼與驚訝并存的臉龐,緊接著,隨仙人拂袖,潮水盡皆退去!
一劍臨江仙,被譽(yù)為意劍之巔!
惡蛟被一劍逼退,重新落在江水之中,立即將龍首半露水面,看著瘦削男子,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那一劍退潮的男子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根本沒有理會惡蛟的質(zhì)問。
惡蛟自認(rèn)想要從這個神秘的人族強(qiáng)者手下逃走,必會花費一番苦功,它倒也果斷,立即沉下身,向另一個方向逃走。
“休想再逃!”狐幼潭立即仗劍而來,一劍劈下,江水被一劍劈開,生生將河面抬高一丈,露出地底河床。
那蛟龍止住逃跑的勢頭,立即扭轉(zhuǎn)龍軀,龍爪御九千重水,向狐幼潭沖刷而去。
狐幼潭腳踏污泥河床,古劍豎直平放,直刺向九千斤重水河流,只聽他沉聲低喝一聲,竟是將這九千斤重水直直一劍挑起,向天飛去。
狐幼潭不敢大意,右手立即松開泰阿古劍,眼瞳精光如劍芒閃過,那古劍竟是緩緩消失不見。
此刻的狐幼潭神情冷漠,如同上天之子降臨世間,抬手向天一指,“天地借法,劍出虛空:水!”
話語剛落,兩邊江水無端懸掛而起,如江河逆流,化作水流長劍,以下伐上,逆沖而起,擋住九千斤重水!
惡蛟心頭比遇到仙人拂袖還要駭然,只見那狐幼潭已經(jīng)將目光看向了他,差點嚇得他跪地求饒。
“天地借法,劍出虛空……”狐幼潭輕聲念咒。
惡蛟早已心神俱裂,高喊一聲:“你還不出手??!”
只見狐幼潭的后方,一道雪白光柱發(fā)出可怕的波動,氣機(jī)狂涌,蒸發(fā)江水河流,直沖狐幼潭的后背!
“什么?!”岸邊的所有人都愣了,看向之前一直氣息低迷的那位神王,此刻竟是恢復(fù)到了絕巔,更為讓他們震驚的是,這個朝廷承認(rèn)的涇河水神,竟然朝監(jiān)天寺狐幼潭出手!
“坤!”狐幼潭口中輕吐一字,河床泥沙紛紛聚集為劍,褐色劍光分裂兩邊,一前一后,一劍擊傷惡蛟,另一劍抵擋身后的攻擊。
坤劍攻擊減半,身后的雪白神力依然猶有余力,打中狐幼潭后背,頓時鮮血淋漓,口噴鮮血。
泰阿古劍震落虛空,狐幼潭已經(jīng)身受重傷!
“神王滄盂,這是為何?”狐幼潭衣服染著污泥,在河底泥沙中半仰著,雙眼疑惑看著一步步走來的滄盂。
只見那神王滄盂面不改色的走到泰阿古劍跟前,拾起古劍后贊賞般的道:“真是一口好劍?!?p> “劍已到手,快為我療傷?!蹦穷^蛟龍惡狠狠的說道,頭頂先前被狐幼潭震飛的九千重水重新被它收到身旁。
神王滄盂微微一笑,身上的神圣光環(huán)由水的碧玉色變成了代表生命的脆綠色。神環(huán)圈著蛟龍龍身,其上的傷口便逐漸結(jié)疤好轉(zhuǎn)。滄盂一邊為蛟龍療傷,嘴角含笑,“你是不是想通了?”
狐幼潭暗自調(diào)息,一邊拖延時間,“鑄神山宣布開爐鑄劍,要為人族鑄造一口鎮(zhèn)族祖器,所以你們神族與妖族聯(lián)手奪走泰阿?”
滄盂呵呵一笑,“不錯,還不算笨。鑄神山召喚人族十大神兵執(zhí)劍人在明年九月九前去鑄神山,嘿,只要神兵不齊,你們辛辛苦苦鑄造的祖器,也不過是神兵而已?!?p> “咳咳,這些我都能想到。只是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你有膽量背叛監(jiān)天寺?不怕寺中的本命香火斷絕,落個身死道消的結(jié)局嗎?”狐幼潭是真的很疑惑,要知道在大秦監(jiān)天寺,所有入境的神族都會在寺中大鼎中留下本命元神凝成的香火,只要有人背叛大秦,自會掐斷香火給予懲戒。
所以滄盂此舉,在狐幼潭看來無疑是自掘墳?zāi)埂?p> “哈哈哈,可笑?!必M料聽聞此言,滄盂竟笑了起來,卻沒有解釋。
狐幼潭心頭一動,雙目驟然射出從未有過的殺機(jī)。
滄盂也停下笑聲,收起療傷神術(shù),雙目神光灼灼,緊盯著狐幼潭:“看來你已經(jīng)猜到了,不愧是劍奇??磥硖斆鞴粫θ诵悦。緛聿幌霘⒛?,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沒辦法留你了!”
“想殺我?”狐幼潭目光恢復(fù)平靜,“你們確定場中沒有能制服你們的人?”
“嘿,這是你臨死之前的胡話嗎?制服我們,至少得陸地神仙,這小小的聘陽城,有這樣的人物嗎?”惡蛟傷勢盡去,冷笑說道。
“哦?”
一個瘦削的人影驟然出現(xiàn)在河底,腳踏污泥,玄衣長袍微微搖曳,“你看我夠不夠?”
滄盂和惡蛟頓時一驚,齊齊看向來人,以法眼望去,那人氣息忽強(qiáng)忽弱,簡直奇怪無比。
“就憑你!”惡蛟怒喝一聲,但手下不敢絲毫怠慢,九千斤重水頓時分崩離析,化作一個個水球,攜千鈞之勢,往來人身上砸去!
玄衣人眉心一道裂痕霎時變得顯眼無比,輕輕揮袖,一口墨色長劍如同跨越時空,浮現(xiàn)在那人跟前。“憑我手中的劍?!?p> “勝邪劍!你是邪絕紀(jì)雍!”滄盂面色大變,身形暴退之間,重重神環(huán)堆疊在身前。
可是一切都是徒勞,一道劍光,極致絢爛,如極光一般倒映至夜空,所過之處云層退散、暴雨不至!
岸邊的眾人忽然發(fā)現(xiàn),整個夜空已經(jīng)雨停,露出點點星光。
應(yīng)該說,天上云層裂開了一道數(shù)十丈寬的裂縫,兩邊依舊烏云密布、下著傾盆暴雨,而裂縫中是一片深邃的夜空。
轟……
江水倒灌,河中飛出兩道流光,消失在遠(yuǎn)處的一座山頂。
……
狐幼潭睜開雙眼,迎著早晨的陽光,深吸一口氣。在他身旁,坐著一個百無聊奈,靜看日出的玄衣青年。
“紀(jì)兄,十年了,我們終于找到你了?!焙滋陡袊@的說道。
玄衣人面露苦色,撓頭問道:“我是誰?你們找我做什么?”
狐幼潭微微一愣,隨后苦笑道:“果然和寧仙奇一樣,在九幽輪回路中弄混了太多東西?!?p> 隨后狐幼潭將一些基本的信息告訴玄衣青年,也讓他知道了,他就是邪絕紀(jì)雍。
“更多的,我們得先去黃庭仙宗,與寧仙奇匯合后,才能知道更多。”狐幼潭慎重的對紀(jì)雍道,“我先去處理聘陽城后續(xù)問題,你在此地等我,不許離開,知道么?”
紀(jì)雍茫然的點了點頭,狐幼潭又再三叮囑,留下一枚尋跡玉符這才離開。
接下來紀(jì)雍又無聊的盯著太陽,體內(nèi)有一股奇特的氣息,不斷游走在四肢百闔,好不痛快。
正自娛自樂間,他心頭微動,聽到了有人呼喊?!熬让?,救鳥啦,誰來救救可憐的小鳥呀?”
紀(jì)雍疑惑的站起身,踏風(fēng)而行,在半山腰的一處滿是枯草的地方,看到了一只身披七彩墨綠色羽毛、拖著好看尾巴的一只小鳥,那小鳥正被羅網(wǎng)扣住,不停掙扎著。
“不是有人呼救么?”紀(jì)雍疑惑的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一個人影。
“是我是我,我是彩鳶,是我在呼救?!?p> 紀(jì)雍停下腳步,蹲下身看著羅網(wǎng)中的那只七彩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