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是4點出點頭，踏上長途班車的，車上備有《江南日報》，他隨手取了一份，坐著看。
頭版，登著一篇大文章，《旅游開發(fā)，勢在必行！》。
這是一篇號召借鑒國外經(jīng)驗發(fā)展全省旅游業(yè)的探討性文章，沒有點明哪兒會是發(fā)展重點，只是宏觀性地介紹旅游業(yè)對國民經(jīng)濟的重要支撐作用。
秦天約略讀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
省里出聲音了，旅游業(yè)必會加快推進，自己在容石縣的布局，需要加快一些腳步。
晚近6點，秦天回到容石縣，餐飲晚高峰才開始不久。
秦氏龍閣門口，兩位長相秀麗、身材高挑的迎賓小姐有些吃驚：“秦經(jīng)理，你不是明天才回來么？”
“事辦得快。”
秦天急步朝里走，小麗正好從餐廳出來。
“小麗，中午幾道菜，有什么反映？”
目前，雖然孔文武、薛峰、古大鵬他們上手很快，在秦天日日夜夜培訓下，秦氏龍閣的精品菜他們基本熟悉，但幾道難度頗高的大菜，還是得由秦天親自操刀。
秦天離開，這幾道菜他吩咐餐廳停止供應，以免品牌受損，但對其他一些菜，他也有些放心不下。畢竟，孔文武他們才學了兩個月，高檔菜的調(diào)味，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練成，自己沒在身邊，萬一哪道環(huán)節(jié)沒控制好，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這么快就回來了？”小麗也有些意外，“中午總體還行。但晚上有幾桌客人一定要點鮮鮑扣熊掌，孔師傅硬著頭皮答應。上了菜后，客人說跟以前的風味有些不一樣。”
“有幾桌？”秦天問。
“三桌，其中一桌是董老的?！?p> “董浩然那桌？”秦天一邊朝廚房走，一邊思量了下，“這三桌的鮮鮑扣熊掌，全部按成本價給客人算，我馬上再燒三道，免費。你跟客人講實話，就說我有事離開，這菜本來不上桌的。”
小麗：“老板，那豈不是虧大了？其實客人意見不大，只說味道差了一點。”
秦天：“按我說的做。”
“好?！毙←惥统蛷d跑去。
走進廚房，秦天就喊：“馬上配三只鮮鮑扣熊掌。沈重，過來給我打下手。”
“老板這么快回來了？”廚房里一片歡聲。
孔文武像做錯了事的孩子：“秦經(jīng)理，我不該推出鮮……”
“沒事，你也是為餐廳好?！鼻靥鞊Q好工作服就忙了起來。
薛峰看起來非常興奮：“老板，大事情發(fā)生了……”
“先讓我把菜做完?！鼻靥齑驍嗔怂脑挕?p> 半個多小時的精心烹制，三道菜逐一被端上桌。
秦天讓小麗陪著，去這三個包廂給客人道歉。
餐飲業(yè)的生命是什么？是菜肴質量，客人哪怕有一點點不滿意，也得糾正過來。
態(tài)度，決定未來事業(yè)的高度。
因為跟董浩然熟，所以秦天最后一個去敬酒。
走進包廂，才發(fā)現(xiàn)滿桌熟人，扁頭老姐陳琳、白骨精她們都在。
包廂里，都是縣書畫協(xié)會的理事，就是上回秦天去董浩然家，胡謅打油詩然后被嚇得抱頭鼠躥的那幫人，包括協(xié)會常務副主席李谷斌、縣文學協(xié)會主席董成。
李谷斌對陳琳的攻勢，幾乎到了白熱化地步。
但秦天一直認為，他有責任保護好扁頭老姐，憑這長相、才氣，嫁給一個縣級文人，可惜了。
如果給縣里的美女按烹飪檔次劃一個等級，那么宋詞這樣的，應該是秦天親自來烹制的，扁頭老姐，也輪不上李谷斌來燒啊。
董成似乎對白骨精挺有意思，不過秦天才不會多管閑事，白骨精的顏值，董成燒燒差不多了。
坐下就是海闊天空般聊，秦天把來道歉的正事給忘了。
秦氏龍閣的廚藝，那就不必多夸了，現(xiàn)在話題的火力，全部集中在餐飲的服務上。
旗袍著裝、傳統(tǒng)禮儀，光這兩點，就夠縣里的文人們興奮一陣的。
但秦天深知，自己只是完成了一種形式的改變，離實質性的改變，還差得很遠。
由于縣里甚至市里，從未有過穿旗袍服務的酒店，而且服務還那么貼心，是以一推出，就讓人眼前一亮，成了新鮮事。
然而當人們的新鮮感消散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服務員的內(nèi)在素質，沒有跟上。
內(nèi)在素質，是跟一個人的教育等息息相關的，它是指內(nèi)化于人的精神層面的素質，包括思想道德素質、科學文化素質、專業(yè)業(yè)務素質、個性心理素質。
這些，才是實質性的改變。
但服務員，大多文化程度不高，不少是初中畢業(yè)，少部分高中畢業(yè)。餐飲業(yè)招服務，主要還是挑顏值。
如果讓服務員跟這幫文化人混混，是不是素質就能大幅度提高？秦氏龍閣的服務質量，也能再上臺階呢？
靠譜。
秦天就提出一個方案，書畫協(xié)、文學協(xié)會，可以將秦氏龍閣作為一個基地，每月舉辦一兩次沙龍，秦氏龍閣按成本價供應菜肴及酒水。但兩個協(xié)會，負責培養(yǎng)一批文化程度較高的服務員，寫詩賦詞作畫吟誦什么的，多帶帶她們。
這個提議一出口，董浩然首先拍了桌。
陳琳和白骨姐嚷嚷著：“我們?nèi)核囸^也可以加入，音協(xié)、舞協(xié)、戲協(xié)都可以的。”
秦天高興歸高興，其實也有些擔心，這么鬧騰，會不會把秦氏龍閣鼓搗成一個劇團？
事情就在三杯兩盞中談妥，由扁頭老姐和白骨精負責餐廳文化培訓的各項聯(lián)絡事宜。
秦天感覺，自己的這幫美女團隊，以后將個個是能歌善舞的戲精，包廂服務時，冷不丁冒出幾句唐詩絕句，或者即興表演個素描國畫，來段越劇京劇唱腔，該多么具有傳統(tǒng)文化內(nèi)涵。
回到廚房。
這才發(fā)現(xiàn)薛峰他們等急了，扯著嗓子喊：“老板，大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p> 秦天撓著頭皮，想起剛才燒菜時，薛峰也喊過，但自己專心燒菜，就打斷了他的話。
“是什么事？”
“承包方案，今天縣里批了，通知在你桌上呢?！?p> “這么快？”秦天急轉身，自己的經(jīng)理桌上，果然放著一份文件。
他的眼中，放著銳利的光芒，抬起頭：“兄弟們，子彈上膛，大戰(zhàn)要爆發(fā)了！”
一樓二樓廚房餐廳，面向整個商業(yè)系統(tǒng)承包，跟三樓承包制相比，方案沒有大的變動，變動部分如下：
1、稅收等優(yōu)惠方面折半；
2、承包團隊必須把二樓一樓全部職工安置妥當，招人不限，但須由公司批準，招人的各項開支公司不承擔，但列入臨時工合同。
3、年上繳利潤，競標基數(shù)為160萬元。按月考核，連續(xù)兩個月完不成基數(shù)，公司有權終止承包。
4、押金兩萬元。
秦天拿出計算器，快速運算著。
一樓大眾餐廳，以往是虧損的，二樓餐廳去年的凈利潤就是160萬元。
競標底價定于160萬元，明顯是偏高了。
“怎么樣？”孔文武、薛峰等人都圍在秦天周圍，焦急地等待著。
十幾分鐘后，秦天心里有了數(shù)。
如果二樓一樓的經(jīng)營策略不變，那么這個利潤，是很難完成的。去年一樓餐廳虧損17萬元。兩樓合并，實際利潤只有143萬元。
如果有多人競標，利潤基數(shù)肯定還要高，說不定會撐破200萬元。
所以，這個承包，就是考驗承包人的經(jīng)營策略了。但有三樓承包的成功案例在，據(jù)說商業(yè)系統(tǒng)不少人都躍躍欲試。
秦天當然是最有競爭力的競標者，如此輝煌的業(yè)績在，哪個領導會不放心？
實際上，前些天周經(jīng)理已經(jīng)找他談過話，話里話外能聽得出，由秦天來承包，不僅公司放心，商業(yè)局放心，縣里領導也放心。
沒有大的意外，那就是他了。秦天自己也認為，失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怎么樣？”薛峰他們還在追問。
“一個字：干！”
盈利，那是肯定的，只不過是凈賺多少的問題。
賺多少，很難說準確，但無論多少，秦天都會全力以赴。
因為，這是在布局，布一個很大很大的局。
容石縣，一定要成為自己的大本營，無論今后秦氏美食這艘巨無霸，駛向哪方深海，這兒，都是它的基地。
“文武，通知小麗，餐后開個會，讓她把三月份的經(jīng)營準備一下?！?p> “薛叔，廚房的情況你也準備一下，等下要總結?！?p> “哦對文武，你別急著走，菜肴質量，等下由你來分析?！?p> “沈重，幫廚這一塊，存在哪些改進的，你等下說說?！?p> “古叔，打電話讓丁廚師長過來一下，一樓二樓往年的經(jīng)營，有些事我需要細問，最好讓老趙老胡都來?！?p> 一邊布置著事情，秦天一邊翻著自己的日程表。
他皺著眉。
今天是3月19日，明天是20日。
日程表上，記著明天上午10點，要去紙箱廠實地查看，工業(yè)局副局長韓長庚說會來陪。他以前是工業(yè)局輕工業(yè)科科長，管紙箱廠，非常熟悉情況。
可是，他依稀記著，20日還有一件事。
是什么事呢？
能讓自己記住，說明事情應該是重要的，然而日程表上怎么沒有記？
想得腦子有些發(fā)疼，他就不想了，記不起來的事，想了白想。
拿起電話，撥通韓長庚的BP機。
不多會兒，回電來了：“秦老板，明天的事，我記著啊。上午10點，我準時到紙箱廠?！?p> 快掛電話時，韓長庚突然說了一句話：“秦老板，您秦氏龍閣的生意這么好，是不是需要一些資金？我有兩萬元閑錢，能不能放您那兒，吃個利息？民間貸款利息就行?！?p> 民間貸款利率，比銀行貸高一倍。秦天有市里一把手承諾的50萬元低息貸款，不需要其他貸款。但是，生意場上的事，千絲萬縷關系都得理順，韓長庚是有實權的人。
兩萬元利息，毛毛雨！
秦天笑了：“沒問題?！?p> 他早就知道，韓長庚熱衷跟企業(yè)家搞好關系，一定會有其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