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昔日的楚國皇帝今日的安南郡王娶親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門第家世不可太顯赫,但也不能太過小氣,否則容易授人以柄。蕭楚嵐最初的想法是替他找個蕭氏女子,但族中確實沒有合適的人選,再三思量之下,決定在他諸多妾室中選擇一位扶正。
消息一經傳開,長門宮中的女子們都開始躁動不安了起來。
燭光下,蕭楚嵐在宣室殿正殿獨自一人閱覽著奏章。慕容必成為了讓慕容墨彥振作精神,別再消沉度日,特地帶他去北郊城外圍獵。
宣室殿的門檻快要被幾撥人來來回回的踏破了,這使得蕭楚嵐不堪其擾。慕容墨彥后宮中的淑妃、穎妃一干人等紛紛前來毛遂自薦,同蕭楚嵐講了選自己做正妃的好處。
“芷妍,看看誰沒來過。”蕭楚嵐問道。
芷妍看了看慕容墨彥的后宮名冊,答道:“除了雅側妃和龍夫人以外,都來了?!?p> “雅妃心氣高,龍夫人,可就是狴犴族族長的妹妹?”蕭楚嵐所有所思的說道。
“是的。這位龍夫人據說嫁給安南郡王以來從未得到過寵幸。”芷妍補充道。
蕭楚嵐點了點頭,“倒也是個可憐人了?!彼叵肫鹚c龍之琳之間的淵源,不禁有些感嘆,“就她吧?!毕雭硎挸剐闹幸灿行┣妇?,到底是她害的龍之琳那么一個單純的女子陷入深宮牢籠了。
芷妍感到了不妥,問道:“龍夫人性格單純,若讓她做安南郡王的正妃,只怕她不是那些人精的對手?!?p> 連芷妍都能察覺到的顧慮,蕭楚嵐又怎么會沒想到呢,“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他只是安南郡王,后宮再怎么掀起風浪到底只是宅門廝斗而已,讓他娶狴犴族族長的妹妹為妻,也是鞏固小族嘛?;噬夏沁呉埠媒淮!?p> “陛下英明?!避棋麌@服道。
蕭楚嵐馬上便擬定了旨意,傳到了龍之琳的宮里,一時間,整個長門宮都轟動了。但隨之而來的,還有慕容必成與蕭楚嵐的第一次矛盾。
“你怎么能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做主大哥的婚事呢?”慕容必成有些責怪的語氣問道。他與慕容墨彥感情極深,在他眼里,讓慕容墨彥娶個皇族女子都是理所應當的,區(qū)區(qū)狴犴族族長的妹妹,他終究是不滿意的。
蕭楚嵐對慕容必成的反應似乎早有預料一般,也可以說她是故意自作主張先行了斷的。
“我是知道你不會應允我才先下旨的。雖然你現在無法理解,但,這是最好的選擇了,對我們都好。這樣也可以打消阿泰對大哥的防備,大哥以后也可以安穩(wěn)度日啊?!笔挸鼓椭宰诱f道。
慕容必成對她的說辭多有不滿,“那你也要和我商量一下啊,你讓我現在怎么面對大哥?!?p> “我知道這一切會讓你為難,那我出面和他說?!笔挸勾鸬?。
只見他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他可不想見你。你去和他說倒還不如不說的好。大哥看見你就心煩。”
慕容必成的話,就像一把刀子一樣扎進了蕭楚嵐的心里,“必成,原來你心里也有那么多不滿?!比舨皇撬呀洂凵狭诉@個男人,她怎么會容忍的了一個男子這么同他說話。她知道身份的落差必然會造成今日的矛盾,只是她差點忘了,她嫁的不過也是慕容氏族的男子罷了。
慕容必成這才意識到他把話說重了,但是年輕氣盛,他雖然反悔,又羞于把話收回來,“我沒有不滿。你別多想了?!彼f著想去拉蕭楚嵐的手,卻不想蕭楚嵐已經在強忍著淚水準備走了。
“我還有事,晚膳你一個人吃吧?!边@絕不是一次簡簡單單的負氣,而是他們的根本矛盾就此被挑開了。
蕭楚嵐一路跑去了久無人居的蘭因殿,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她始終無法走出她對慕容必成年齡上的自卑感,身為皇族兒女,她也能真切體會到江山易主的悲哀。造化弄人,曾經這個唯一對她真心相待的男子,與她就是存在著無法化解的矛盾。她祈愿江山安寧永無戰(zhàn)事,所以她能理解宇文泰一統(tǒng)天下的宏愿,但是面對驟然失去江山的慕容氏族,她原本覺得是天經地義的,但是時間一久,她心中卻平白多了幾分歉疚。
“蘭因殿,所以將來有一天終究是蘭因絮果嘛?”她有些自嘲地說道。
她想守下這好不容易換來的盛世江山,但是她與慕容氏族到底也不能算得上是同心同德。
她獨自一人坐在床前回想著在蘭因殿內,她與慕容必成發(fā)生的點點滴滴。當時年少的慕容必成天真爛漫,不惜違抗慕容墨彥的命令帶著她漫天亂跑,那次大戰(zhàn),他第一次領兵帶著人馬四處尋她,他對她百般維護,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也不想辜負他的真心。
但惟獨在江山面前,她與他始終有著無法化解的矛盾。
女帝與楚王鬧了天大的矛盾,使得兩人分居了月余,誰都沒找誰,這一消息迅速在行宮中傳開,也鬧的上下人心不安。
不多久,宇文泰派遣蕭桂鑫為鎮(zhèn)南大將軍,鎮(zhèn)守女帝封地,實則是奪了蕭家在京中的兵權,打壓了蕭氏。
“堂兄快到郢城了,芷妍你派人去將慕容墨彥的太子府打掃出來,給他做將軍府?!笔挸挂贿呅藜糁倒宓幕ㄖΓ贿叿愿赖?。
芷妍偷偷瞄了站在不遠處的慕容必成,他就遠遠看著,卻也沒有再向前靠近?!笆??!彼酉铝嗣?,便匆匆走了。
蕭楚嵐自然能察覺到不遠處注視她的人,她并未回頭,只是淺淺地笑了,她隨手摘了幾朵血紅色嬌艷的玫瑰放進了竹籃中。當她轉過身回頭望去,那個熟悉的身影又悄然溜走了。
這一個多月來的分居,也讓她心里飽有了一絲寧靜,也許真的是她顧慮的太多,總是瞻前顧后地去做事。她為治理這南方三郡已經夠殫精竭慮,也不愿再去操心些別的事。尤其是慕容墨彥之事,她已經是剪不斷理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