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拂柳,月光皎潔。
萬花柳的后院很大,一棟棟的木樓,一根根的木柱。
夜里三更,即便是平時最為喧鬧的地方都會進入沉睡,只余下打更人不斷的敲擊著銅鑼,嘴里大喊著“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的話語。
皎潔的月光灑落窗臺,女子臉上的面紗終究褪去,露出白皙的臉龐進入夢鄉(xiāng)。
睡夢中的她容顏清秀,呼吸平穩(wěn),唯有那眉心處的一點黑氣若隱若離。
……
犬大將站立在高高的房梁之上,微風撫動他的袍子,在月色之下映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夜色下的街道有些凄涼。
忽然間,四周的景變得動蕩起來,就連微風也變得不安。
一小團漆黑色的影子自街角竄出,往那打更人行走的方向快速挪動。
然而詭異的是,在那團黑影的正上方,并沒有云朵。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毫無察覺的打更人不斷的叫喚著,每叫喚一聲,便用右手的槌子敲擊一下左手的銅鑼。
不時打著哇哇,那眼角之中隱有困意。
“喵_”一只白貓自他的前方一串而過,很快便消失了蹤影。
就仿佛它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樣。
一瞬間,狂風驟起,街上的細沙被風吹起,融入空氣中。
小店門前的幌子四下搖擺,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打更人連忙閉上眼睛,他有些慌。
那莫名的狂風吹得他呼吸困難,難以睜眼。
片刻之后,風終停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他急忙睜眼,慌亂的四下張望。
隨后干咽了口唾沫,將手中的槌子和銅鑼丟下,“啊”的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撒腿就跑。
待那打更人不見了蹤影,四周又恢復了往昔。
死一般的寂靜。
……
犬大將自遠方的街角緩緩而來。
他的步伐很輕,以至于聽不到任何的聲響。
停下腳步,他看了一眼前方地面之上的銅鑼,隨后將目光轉移到自己腳下的影子。
月光照亮了他如畫般的臉龐,身上的白袍在夜風中微微浮動著。
“為什么要多管閑事?”恍惚間,一道聲音傳入腦海。
那是一個女音,卻顯得十分粗糙,很是難聽。
而那聲源所在的方位,正是他自己的影子。
“你方才是要吃了他?”犬大將道。
“那又如何?這不關你的事。別忘了,你也是妖,為什么要救他?他可是一個人類。”
“我想救便救了,然后呢?你還想說什么?”犬大將有些無語,難道說妖怪就一定要吃人類么?
這個理論從何而來?又是誰告訴的它這些?
“所以你是存心來壞事的?”
“算是吧!倒是你,如今與人類屬于共生關系,為何又要吃人?”
“你管不著?!蹦锹曇衾锞w滿的是不屑,是憤恨。
下一刻,犬大將見自己腳下的影子中有一小部分串了出來。
重新拼湊五官,組合成一張女人的臉漂浮在半空之中。
只是那張臉慘白無比,看著是那么的慎人。
“原來如此,你的身體現在應該就在那柳如花的體內。我想只要時機一到,你便會吃掉她的心臟,完全取代她,對吧!”
“是又如何?我警告你,別多管閑事?!毖粤T,那張臉重新化作一團黑氣,搖晃兩下后便消散無蹤。
犬大將嘴角微楊。
他在笑。
“其實我也不想管呀,只不過我現在比較無聊而已。”
說完,他輕身一躍,化作一道白光往那青樓大院騰空而去。
四周的物被他一股腦的拋在身后,唯有那撕裂的風聲在耳邊回蕩。
……
房屋之中,床榻之上。
睡夢中的女子眉峰微皺,面露難色。
茫然間,她感受到一張臉撕裂空間而來,與她的五官合二為一。
她想要掙扎,卻毫無作用。
那不是她的魂,也不是她的臉。
因為那張臉很可怕。
她已經不記得這個夢,這種感覺陪伴了自己有多長時間了。
……
犬大將縱身而來,站在窗前看著床榻之上的女子。
在他的眼中,這間原本金碧輝煌的屋子也顯現出了它本來的模樣。
床頭,屋檐,桌椅…
那上面懸掛著的,是一張又一張的蜘蛛絲,連接成一張又一張的網。
犬大將右手輕起,微甩衣袖。
頃刻間,一道妖氣被甩出袖口。就宛若飛劍一般往那女子的眉心處刺去。
很快便沖破結界,沖散了那淡淡的黑氣。
“我說了,別多管閑事。”一聲嘶吼,整個房屋都隨之抖動了起來。
這一次,它被完全的激怒了。
然它想不明白的是這家伙到底又是何方神圣,妖力竟會如此的強悍,深不見底。
只是輕輕一揮手,便可以破除自己長期以來所制造的禁制,刺破自己布下的結界。
犬大將面無表情,一雙眼通透,明亮。
下一刻,就在他的眼前,那女子體內的妖身迅速幻化出本體,變成它原先的模樣。
在那隨風泛起的瘴氣之中,隨后浮現的是一條又一條的蜘蛛腿。
那身形瞬間膨脹變大,將頭頂的屋檐都頂破了一個大洞,滲入慘白的月光。
女子清秀的臉被那張鬼臉所代替,身子也被它給整個吞入腹中。
……
鬼面魔珠。
這種妖怪是十分罕見的。
它們陰狠,狡詐,靠食肉為生。
在這種妖怪眼里,人類就只是一道美味。
可以說只要是活物,這種妖怪幾乎都吃。
也包括了它自己的同類。
這也是為什么這類妖怪會十分稀少的原因之一。
……
犬大將仰起頭,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他感受到四周的屋檐正在被一點點的撐裂。
“給我去死?!币宦曀缓穑蔷薮蟮纳碥|動了。
揮舞著自己的蜘蛛腿便向著犬大將的腦袋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