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腦袋昏昏沉沉的,阮婉就一直趴在書桌上,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叫自己。
“婉婉?!比钔癖犻_眼睛一看是唐月。
“媽媽?!比钔裣虢兴?,卻只是發(fā)出了蚊子般大小的聲音。
唐月看著她的樣子心疼的說:“不舒服就別說話了,我?guī)闳メt(yī)院。”
阮懿這幾天帶學生去外地考古去了,如今只有唐月一個人來學校接阮婉。
冬日的夜晚寒風呼嘯,路上行人行色匆匆,更顯得無比清涼,一如阮婉的內(nèi)心。
唐月帶著阮婉去了附近的醫(yī)院,可能是因為冬天容易感冒,所以即使是晚上,醫(yī)院的人也比較多,過了好一會兒唐月才給阮婉掛了號。
醫(yī)生給阮婉量了體溫,高燒三十八度六,這個數(shù)字可把唐月嚇壞了,等阮婉掛了點滴她才稍稍放下心來。
“媽,我沒事你先回家去吧,等掛完了點滴就自己回來去。”阮婉看著唐月疲憊的神情,不禁自責,是自己讓她擔心了,所以想讓她回去,不想讓她這么累。
“好孩子,說什么傻話呢,你生病了媽媽自然要陪著你啊。”唐月摸著阮婉的頭順了順她的頭發(fā),心里一陣嘆息,她從小就這樣,懂事的讓人心疼。
等阮婉掛完點滴回到小區(qū)門口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半了,路燈昏暗,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遠處躲在大樹下的溫涼曜,他在這里等了很久了。
今天唐月去辦公室替阮婉簽假條的時候,他正好去交作業(yè),不過唐月也沒有看見他。
從唐月和季瀟的交談中他知道了阮婉生病了,他想起阮婉今天來找自己的時候臉色蒼白的厲害,不過他那時候卻沒有發(fā)現(xiàn),還對她說了那么多的話,她一定非常傷心吧。
溫涼曜下晚自習后沒回家,就一直在這兒等了。
他想看見阮婉,想知道她生病有沒有好一點,想再遠遠的看她一眼就好,直到看見阮婉房間的燈亮了,他才緩緩離去。
回到家中唐月也打了熱水給阮婉擦了擦臉,看著她睡下,正準備離開。
“媽。”阮婉虛弱地叫了唐月的一聲,隨即掀開被子撲進她的懷里,又輕輕的叫了一聲:“媽媽?!?p> 唐月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問:“怎么了?還是不舒服嗎?”
聽著唐月溫和的聲音,阮婉搖搖頭,努力把眼眶里的眼淚憋回去:“太晚了,你早點休息?!?p> “好?!比钔裰匦绿上?,閉上眼睛。
唐月給她掖了掖被子,才關(guān)燈出去。
感受到房門已關(guān),阮婉才緩緩睜開干澀的雙眼,側(cè)身望向窗外。
不知什么時候,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鋪天蓋地。
雪的季節(jié)是回憶的季節(jié),然而她的回憶卻是那么的不堪入目。
想到這里,阮婉的淚水再一次從眼眶滑落,沾濕了枕巾,她疲倦著卻夜不成眠,。
夜深人靜人不靜,另一邊躺在床上的溫涼曜根本無法入睡,輾轉(zhuǎn)反側(cè)后他突然起身穿好衣服,輕輕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蘇清在房間里把門外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她知道溫涼曜出去了,但她并沒有要攔住他的意思。有些事,她相信他能處理好,。
凌晨三點的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雪也越下越大,溫涼曜獨自在雪地里行走著,單薄的黑色衛(wèi)衣在雪白的天地中顯得異常突兀。
不過十分鐘,溫涼曜就到了阮婉的小區(qū)門前,他站在雪地里,抬頭就看見了二樓的房間,此時房間里就只有一點昏暗的燈光,他猜房間的主人只開了一張臺燈吧,而且并沒有拉上窗簾,房間里偶爾還傳來了一兩聲輕輕的又努力克制的咳嗽聲。
聞此,溫涼曜握緊了雙拳,他終究還是讓她受傷了,可他必須那么做。
阮婉不知道那天收到禮物的溫涼曜是很高興的,在那封信里溫涼曜看見了阮婉對自己的喜歡,他以為他們是幸福的,恰好彼此都喜歡對方,但現(xiàn)實卻給他潑了一桶冷水。
溫涼曜帶著阮婉送的禮物回到了家中,蘇清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在家里等他,在蘇清期待的目光下,溫涼曜開始許愿,他閉上眼睛想:我們都要好好的。
“我們”不用說,指的就是他和阮婉。
看著燭光下溫涼曜的面孔,蘇清微微紅了眼,這么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給溫涼曜過生日,以往都是拿錢讓他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沒有說什么,母子倆安安靜靜的吃了晚餐。
之后溫涼曜就回了房間,這時剛好看見阮婉發(fā)來的消息:東西如果你不想要的的話就扔了吧。
不想要?怎么會呢?他勾唇一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打開房門走了進客廳,卻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放在沙發(fā)上的筆記本正被蘇清拿在手里翻看。
溫涼曜剛想制止她,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蘇清已經(jīng)把信里的內(nèi)容看完了。
蘇清把筆記本和信放在茶幾上說:“字寫的不錯,看得出來是個好女孩?!?p> 她的話讓溫涼曜有些意外,他以為蘇清會責罵他,沒想到預料之中的責罵沒有,反而是這樣的話。
他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嗯?!?p> 蘇清看了看茶幾上的東西,又偏過頭看著溫涼曜問:“你打算怎么辦?”
意思很明顯,是在問那封信和他的態(tài)度。
然而這個問題卻把溫涼曜難住了,這也是他剛才一直在想的問題。
蘇清見他沒有說話,嘆了口氣說:“涼曜,我作為你的母親也不是不開明,畢竟我也是從你們的這個年紀過來的,可是現(xiàn)在你們都還太小了,你確定你能對她的未來負責嗎?
以后你就會知道靠愛情生活是不可能的,成年人的世界里在面對愛情和面包這個選擇題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會選擇面包,所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在未來的人生世界里,你能否給她撐起一片天空,而且你們現(xiàn)在還是學生,你能夠保證如果你們在一起的話不會影響彼此嗎?就算你不會,那她呢,我希望你能想清楚,無論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媽媽都希望你將來不要后悔。”說完蘇清深深的看了溫涼曜一眼,離開了客廳回房。
留下溫涼曜一個人沉默地站在那里,讓他自己權(quán)衡利弊。
半晌,溫涼曜走進茶幾,拿起那個黑色的筆記本和那封信并打開。
他看著那清秀的字體,似乎就能想象到阮婉的筆尖在紙上流動的模樣,他喜歡她卻不能說出口。
就像剛才蘇清對他說的一樣,他現(xiàn)在并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對阮婉的未來負責,所以這份愛他必須深藏在心底。
可是一想到那女孩兒帶著滿眼受傷的雙眸,心又一陣陣的抽痛,痛得讓他低喘不過氣,。
這一瞬間溫涼曜期盼著長大,期盼著有一天他能毫無顧慮的將心中的愛告訴住進他心房的那個女孩兒。
而那時她是否還在原地等他呢?
是否還懷揣著與他一樣熾熱的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