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代替夕陽爬上山丘掛在夜空之上,但今日的月亮卻總讓人覺得不寒而栗。森林里的蟲鳴與平日沒什么不同,只是比別的蟲鳴長了幾聲;魔獸的嘶吼時遠時近,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邊,讓人脊背發(fā)涼。
森林中的一條小道上,一隊裝備精良的五人小隊踩著枯枝爛葉前行。對周圍的氣氛絲毫沒有察覺,反倒還在嘻嘻哈哈,素不知死神已經(jīng)悄然降臨。
“頭,我們這會回去趕得上觀戰(zhàn)嗎?”一個長得鬼機靈的人湊到隊長身邊,“聽說地下場今個捕到了幾只兇殘的魔獸,帶我們幾個去看看唄?!?p> “好好巡邏,不要想別的?!北唤嘘犻L的人看都不看人一眼,帶著自己的武器向前走。
“不去就不去,耍什么脾氣?!蹦侨肃粥止竟镜恼J命跟在人身后。
在他們對話時,冰冷的槍管從樹枝中伸出,槍的主人靠坐在樹枝上,專心的找自己的目標,透過瞄準鏡的十字準星將槍口對準在隊伍第一個人身上。
“目標確定?!币粋€女聲從槍主人的耳機里傳出,“后面三個我解決?!?p> “明白?!?p> 月光透過樹梢,槍主人的身影才勉強看清。干凈利落的雪色短發(fā),如天空一樣干凈的眼睛,手中的來福被她端的穩(wěn)當。五人小隊還沒反應過來,最后的三個就被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不等他們發(fā)聲,三個人的脖子上同一時間多出一個窟窿,血液從傷口噴涌而出四處飛濺。而另外二人的腦門中心,在其余人被襲擊時腦門上平白無故被開了一個彈孔。
一槍致命。
這得是多恐怖的實力和配合,才能做到在一呼一吸之間將裝備精良的小隊同一時間全滅?
“確認目標死亡?!边€是同一個女聲,“‘The High Priestess(女祭司)’聽到請到西側三百米處匯合。‘The Tower’(高塔)請前往地下角斗場,懶惰賢者在那等您?!?p> “收到?!笔w旁有道漆黑的人影一閃而過。
等回過頭發(fā)現(xiàn)原本在樹梢上舉著來福的女子也消失不見,周圍再次恢復寂靜,仿佛之前的事從未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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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燕坐在樹枝上悠閑地晃腿,手指隔空不知道在點什么。湊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面前有個近乎透明的顯示屏,上面顯示不斷有關于眼前這個試驗場的資料上傳;從IP地址來看,就是內(nèi)部加密傳出。纖纖玉指在液晶屏上不斷劃拉,偶爾將幾條扒拉扔到畢業(yè)班的訊息欄發(fā)給他們。有一條外部訊息傳來,隨手點開,上面寫著:
【別來地下二層?!?p> 翎燕挑挑眉,也沒回復。反手給另外幾個人發(fā)訊息,轉手又給正準備行動的畢業(yè)班喊暫停。
【等梵音信號?!?p> 然后就不再管畢業(yè)班那頭怎么炸,悠然自得的屏蔽消息繼續(xù)看傳輸來的文件,最后在一篇加密文檔前停住,上面的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話說另一頭,逼近試驗場的畢業(yè)班在收到翎燕的消息,硬生生停住正要扔出去的藥劑。隨即思索他們親愛的老師捉弄他們的可能性;這個真的不能怪他們,畢竟翎燕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至少整了畢業(yè)班不下數(shù)十次。說起來都是淚。
他們面面相窺后,江玄祀放下舉著藥劑的手。那支藥劑能在一瞬間爆炸,威力不大但引起騷動完全沒問題。這也是璇風之前在客棧里自保的那瓶藥劑。就當他們在想怎么打發(fā)等待的時間,落音塵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一把拉住蘭斯洛特。
“翎老師有說信號是啥嗎?”
場面一瞬間尷尬起來,等蘭斯洛特急忙用通訊飛球發(fā)信息去詢問時,通訊欄上顯示對方拒絕接收你的消息。畢業(yè)班陷入沉默。
他們,是不是又被耍了?
突然羨慕起還在外單獨執(zhí)行任務的穆子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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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音借助情報,只身一人潛入實驗基地。一路上碰到的監(jiān)控像是失靈了一樣,給她一路綠燈。再憑借技巧她終于在一扇鐵門前停下腳步,再看四下無人單膝跪在地上。
“執(zhí)行辦公室NO·17‘The Tower’(高塔)奉命而來?!?p> 一個冰涼尖銳的物體抵在她的后脖頸,明明命隨時都會被奪走,卻依舊沒有任何動作,連最基本的反抗都沒有。雙方僵持一會,身后的人收起兵器,從梵音身后走到她面前。一雙黑色的皮靴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梵音低垂下眼簾不再去看。
“翎在哪?”
“小姐說,她不打算參與這次行動?!?p> 冷軒璃皺眉,顯然是有些不贊同,“我記得我告訴她地下二層到底是什么情況?!?p> 梵音依舊沒有抬頭,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畢恭畢敬的回答人的問題:“小姐的意思是,全憑你決定?!?p> 隨后從外衣內(nèi)袋掏出個按鈕雙手奉上。
“小姐還讓我把這個轉交給您?!?p> 是直接灰飛煙滅還是里應外合都在你的一念之間。翎燕直接將這個命題扔在她冷軒璃面前。就像曾經(jīng),翎燕也扔了按鈕讓她選擇。是不斷的試探;不斷的警醒;不斷的……用最惡劣的方式不斷打磨她的心理防線;一次又一次磨損自己的道德底線。
真是……喪心病狂。
冷軒璃沒有收下,轉身再次消失。動作流暢就像她從未來過,梵音一點都沒意外,而是跟耳機另一頭的人匯報這個情況。
“報告小姐,冷小姐并沒有收下?!?p> “嗯哼~那就梵音你來吧?!倍鷻C那頭的人對此毫不在意,“反正都一個樣,只是人不同。”
“是。”
話音未落,梵音沒有絲毫猶豫地摁下按鈕,一時間整座基地都被火海吞沒,劇烈的爆炸聲伴隨著烈焰一聲接著一聲。在外圍的畢業(yè)班都被嚇了一跳,落音塵幾人幾乎是一瞬間從坐的地方站起,幾雙眼驚異的看著翻滾的焰火,被火吞噬的人,四處逃竄的人;被火驚擾的魔獸也被遠處的狙擊射殺,這完全就是一場單方面屠殺。好不容易從火場跑出來的人也都被一槍射殺。
“完全沒出場的機會啊。”緩過神來的落音塵重新坐回樹杈上,靠著佩利安抱怨低聲抱怨。
“翎姐姐這個陣仗搞得太大了。”江玄祀蹲在樹枝上,不是很贊同的皺眉小聲嘀咕,“明明傷還沒好全?!?p> “小白你在說什么?”離他最近的安娜沒聽清,俯下身湊近詢問?!澳阏f誰傷還好全?”她記得貌似也沒人受傷啊。
江玄祀擺擺手表示沒事,繼續(xù)和其余同伴觀望這場單方面屠殺。從戰(zhàn)斗方式和手段來看,他可以肯定翎燕是把在邊防戰(zhàn)線的執(zhí)行辦公室叫來幫忙;又或者說里面有什么是他們畢業(yè)班不能知道的,也無法觸及到的事。讓他們來,只是為了給執(zhí)行辦公室當擋箭牌,混淆視聽讓執(zhí)行辦公室順理完成這次任務;并抹除他們所來的一切痕跡。
不過……這搞得真的太高調(diào)了。江玄祀這么想,完全就是在赤裸裸的挑釁和警告。是之前追殺梓里他們的人做了什么嗎?跟梓里的姐姐有關?
“小白?!甭湟魤m看著陷入沉思的人一個小跳步坐到人旁邊低聲,“不要太深究哦?!?p> 沒頭沒腦的話卻讓江玄祀放棄了自己腦中的思路。他偏頭想問問落音塵是不是知道什么?但對方也只是搖搖頭不肯多說。
她不會忘記前不久在門口看到從辦公室陰沉著臉沖出來的冷梓里,在辦公室內(nèi)面無表情的翎燕,對方身上若隱若現(xiàn)的殺意,讓她望而卻步。不管從哪一處去深究得到的終歸都不是好結果。
隨后她起身拍拍臨近人的肩膀,示意他們準備后續(xù)清場的作業(yè)。也讓江玄祀就近找些能研制出高范圍爆炸的藥劑的藥材,雖然暗冥不是傻子,但該做的還是得做好。最后她望著火海,似乎想透過漫天火光去看清里面的人,又似乎只是單純的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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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略地上的哀嚎,再往地下深處就只有哀鳴和謾罵。說是亡魂游蕩在此處也一點不為過,這里確實是片活人的墓地,死人的太平間。
因為地板常年浸泡血水,在上面產(chǎn)生的污垢都無法擦去,就連顏色都變得暗沉;到處都散發(fā)著尸體腐臭和血腥味,泡在儀器罐里的臟器上被插滿各類疏通管道,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閃閃發(fā)光。
這就是冷軒璃打開門看到的場景,包括隔著的玻璃門里,被關進容器里的活死人。
那些人,或許有父母或許有愛人;有的沒準剛成年或者還只是個孩子……被抓緊暗冥就是這般下場,成為毫無理智可言的‘兵器’,可笑的沒準連兵器都稱不上。
惡魔從不給活路。
冷軒璃隔著厚重的玻璃,隔空描摹容器里的人的容顏。每次她都會看很久,將他們的模樣記在心里,刻進腦海;不僅是為了紀念死者,更多的是想帶他們回家,看看他們所掛念的人與事。
家這個詞,對他們來說太過奢侈,只存在于幻想中。
黑炎一點點從影子中探出,有目的性的開始侵蝕玻璃,向內(nèi)部蔓延。
角落堆積的尸體,被插滿罐子的臟器,被囚禁于容器里的人……黑炎慢慢吞噬這一切,穿過火焰,帶有腐蝕性的烈火像披風一樣從她的影子后面展開,也像無數(shù)的線阻礙她前行。看著逐漸被腐蝕的容器,她沒有絲毫動容,而是穿過一個個器皿直達最后的房間。無數(shù)的電線在門外交織,這個地方就是整座試驗場的核心地段,也是中央控制室。
冷軒璃沒有停留,徑直走向關著的鐵門。就如同裝了感應器,鐵門應聲而開,向人展現(xiàn)自己內(nèi)在模樣。整個房間布滿電網(wǎng),疏通管道;房間正中央是一個裝滿營養(yǎng)液的容器,里面只有一個類似于大腦一樣的機械構造,在那上面也插滿管子;整個房間也只有容器后的處理器還算干凈,只有一條線路連接器皿。機械結構上的藍燈一閃一閃,它在面前的屏幕上飛快打字。
【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該你了?!?p> “我明白?!蹦_下的影子飛速聚集,在冷軒璃手中形成一柄細長槍,“根據(jù)契約我會給予你解脫,阿斯塔納。
【多謝?!克坪跤悬c欣慰,藍光常亮字打得飛快,【總算,能擺脫這幅模樣了?!?p> 【資料我已傳出,余下的拜托了。】話畢,藍光熄滅,所有正在運行的程序全部終止,上傳的數(shù)據(jù)也全部打斷。最后的光亮熄滅的那一刻,冷軒璃手中的槍貫穿整個容器,直接將大腦機械組織損壞,最后化為塵埃在營養(yǎng)液里泡發(fā)消失。
“謝謝,晚安?!崩滠幜蜗ス虻兀糁涞牟Aлp吻玻璃上刻下的那一小行字。
「實驗品:19567,能力:信息編導。于公元17250年破冰而出?!?p> 她就這么看著,拔出小刀一點點劃去實驗品19567,刻上阿斯塔納。最后隱藏于長槍之中的烈火吞噬了這個房間,宛如它從未存在過。等冷軒璃從內(nèi)部撤退,外面早已遍地火海宛如人間煉獄。她藏于影子后面靜靜聆聽惡魔的哀嚎,阻止他們的垂死掙扎。
與她一墻之隔的正是翎燕。她們默契的沒有動作,冷軒璃靜靜的跟她訴說著這座基地最后的故事。
“阿斯塔納于十七世紀末誕生,但因為獨有的能力,被暗冥玻璃大腦強制塞進機械組織里?!?p> “但也正是因為他的能力,把那些追逐梓里他們的人發(fā)來的支援信號攔截,包括這次你們偷襲的數(shù)據(jù)和信號,全部被他攔截在這座基地里?!?p> “按照計劃,在三天后跟上面匯報這件事。”
翎燕點起一支煙,帶著官方的笑容,“辛苦了,后續(xù)工作我們會處理干凈。”
“你在生氣?!崩滠幜ЫK于可以肯定心中的猜想,“難得?!?p> 帶著人皮面具的魔鬼自然也不掩飾心中的惡意,“那又如何呢?我親愛的表妹?!?p> “知道的太多,遲早斃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