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今年的最后一天,全國各地卻因為教育界的丑聞,積極的討論,網(wǎng)絡(luò)上一片罵聲,連學(xué)校都是被迫停課,李民政此時入了獄,還算是逃過一劫。
至少。
不用被人指著腦袋辱罵。
今天凌晨開始,天就開始下雨,讓本就陰冷的天氣更加刺骨寒冷,姜泰俊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手上拿著一朵潔白的白色百合花站在了首爾墓園,冷漠的眼神在不遠(yuǎn)處的那塊墓碑上停留。
俞赟撐著傘站在后側(cè)方,雨下的很大,他沒去在意大半都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水,留意到姜泰俊的肩頭被雨打濕,皺眉拿著傘靠近了一些。
“主任,雨下的很大,您”
“不用”
略低沉的嗓音透著嘶啞,姜泰俊舉起手把雨傘推了回去,瓢潑大雨沒有遮擋淋在了他身上,沒有兩秒鐘,渾身都被淋了帶著冰霜的雨水,沒去感受這些,緩緩的邁著腳步走到了墓碑前,視線始終在上面的名字上停留。
‘李明珠’
1975年1月20號生,2012年12月28號故。
伸出手輕輕的擦拭著墓碑上的這串可悲的數(shù)字,姜泰俊蹲下身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旁,看著黑白照片里李明珠淡淡的笑容,自己臉上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那一天,醫(yī)院內(nèi)的警報聲,就是你吧,李明珠患者,對不起,我沒能在你需要的時候,及時救治你”
28號....就是那一天,李民政落網(wǎng),自己去找李在熙,當(dāng)時就在樓下,卻這樣錯過了。
也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嘲笑。
柳承敏想借著李在熙讓李明珠死在她手里,冥冥之中,就算是沒人去牽扯,李明珠也承受不住這樣的病體。
李明珠是姜泰俊回來之后的第一個病患,目睹她病危,急救,搶救,生育,出院,不管如何,都希望她能活的久一些,現(xiàn)在卻...
雨漸漸的下的更大,宛如黃豆般大小的雨滴打在雨傘上面發(fā)出參差不齊的聲音,打在人身上還有些疼痛。
喪禮上,姜泰俊搖頭淋著雨慢慢往回走去,這喪禮來的人,很少,少之又少,能替她舉辦喪禮的,只有李明珠的丈夫,女兒還在屋里哭喊,聲音凄厲又可憐。
年幼的孩子都知道母親去世有多讓人難受,可為何七十歲的父親,都未曾出面看過一次。
俞赟看姜泰俊起身往回走,連忙撐著雨傘走過去給他擋住雨滴,皺眉心急道“主任,今天溫度很低,您”
“去里面看看那孩子吧,車?yán)锊皇沁€有衣服嗎”姜泰俊搖頭輕笑著,李明珠生前最在意的,就是她女兒,現(xiàn)在人去世了,看看她女兒,也好。
老韓屋內(nèi),一名年邁的老婆婆正抱著還在哭啼中的小女孩,口中細(xì)碎的說著哄人的話,表情卻是非常的難受,時不時的看向墓園所在的方向。
等到雨勢慢慢小了,零丁幾名客人匆忙的跟老人說了句再見就離開了這個陰沉的地方,連李明珠的丈夫,都是坐在屋里暗自不吭聲。
“安秀啊,你的母親,只是去了一個很好玩的地方,你讓她好好的待在那里吧,外婆會把你養(yǎng)大的,以后,外婆跟你在一塊,好不好”
這老人..是李明珠的母親。
小女孩還在哭著,稚嫩的臉上盡是傷心,不斷落著的眼淚看的人心疼。
姜泰俊換了身衣服走進(jìn)韓屋里,換下鞋子恭敬的朝著老人躬身,看到了李明珠的女兒,眼里的冷漠消失了大半,帶著一個淺笑走近“您好,我叫姜泰俊,是李明珠患者在第二醫(yī)院時的主治醫(yī)師”
“醫(yī)生您好”老人此刻看到姜泰俊,也實在是提不起太大的熱情去歡迎他。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對待親人的折磨最嚴(yán)重,莫過于此。
“安秀啊,醫(yī)生來了,不要哭了哦”懷里的孩子還在哭泣著,老人也只能柔和的哄著。
姜泰俊的視線落在了小孩身上,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小玩具,微笑的遞給了老人“這是萬花筒,小孩子的好奇心很重,里面有圖畫,她看著應(yīng)該會喜歡,這個東西,是以前李明珠患者用過的,在VIP病房里面,沒帶回去,就一直放著了”
李明珠。
孩子聽到了母親的聲音,哭聲小了下來,茫然的睜著眼睛好奇的望著姜泰俊,從外婆手上拿過了萬花筒,眨著眼奶聲奶氣的喊了句媽媽在哪里。
“安秀,是嗎?安若和平,山秀芙蓉,名字很好聽,以后肯定是個又乖巧,又漂亮的女孩子,你母親在只是有事情,出門了,可能很遲回來,不過我想,她并不想看到安秀你這樣哭哭啼啼的樣子,要是安秀能乖一些,每天吃的飽飽的,跟外婆在一塊,她看到啊,肯定會開心的”
姜泰俊微笑的伸出手慢慢擦著她臉上的淚水,溫柔的說著這番話“你母親,可是個非常偉大的人,她忍著心臟停掉的疼痛,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一點遺憾,她很愛你,安秀啊,好好長大,等你母親知道你這么乖,很快就會回來的,知道了嗎?”
老人聽到后邊,眼睛里面冒出些許淚水,撇過頭擦著,外孫女年幼,不懂這些,可她聽著,卻是心里越發(fā)的難受。
俞赟站在門外,回頭看了一眼屋里,沉了沉氣,低聲提醒“主任,我們下午還要回醫(yī)院,您看...”
“現(xiàn)在還早,不急一時”姜泰俊笑著搖頭,對著老人深深的鞠躬表示哀悼,沒有提到喪禮的事情,起身柔和問了句“可否能給我一份午飯吃,若是不介意,我口袋里,還有幾顆糖,糖分不高,小孩子也可以吃”
“當(dāng)然不介意,姜醫(yī)生,請進(jìn)里屋吧”老人坦然的笑著,將外孫女放下,她已經(jīng)沒有哭了,拿著萬花筒好奇的玩著。
小孩子的天性,便是如此,就算是有再悲傷的事情,也會被新奇的事物吸引,等她長大了,這份好奇心,在她想起故人的時候,悲傷也是翻倍的刺痛。
飯桌上,只有老人跟姜泰俊兩人,吃飯的動作聲音很小,其余人,包括老人的女婿都沒有進(jìn)來,興許是嫌棄這簡陋的粗茶淡飯,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這是李明珠的喪禮。
姜泰俊安靜的吃完了餐盤里面的飯菜,對他來說很好吃,這是老人親手做的,山珍海味比不上這些,端正的跪坐在坐墊上,目光望著老人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嘆氣“以后若是有任何需要我?guī)兔Φ模埍M管提,我的住址跟號碼,都在這里”
從口袋里拿出了便簽紙,在上面快速寫下自己的住址還有號碼,沿著桌面放在了老人面前。
倘若是以后有了困難,或者是需要有個庇護(hù),按姜泰俊的能力,是沒有問題的。
老人看著紙上的這兩行字,笑了笑“不用了,姜醫(yī)生,我并不缺這些,還是多謝你”
被拒絕,姜泰俊倒是有些意料不到,點了點頭便沒再說話了,可是也沒將這個便簽紙拿回來。
“悲歡離合,姜醫(yī)生看的,比多數(shù)人都要明白”
“醫(yī)院是個聚集了生老病死的地方”
“不,姜醫(yī)生,你眼里有傷心的事情,只是藏的很深”
聽著老人的話,姜泰俊手里端著的茶杯都止在了半空,冷漠的臉龐融化,化作苦澀,這份傷感便沒有繼續(xù)壓抑住。
“對,您看的,很正確”
姜泰俊搖頭笑著把手里的苦茶灌進(jìn)嘴里“我完成了我的目標(biāo)理想,但是我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姜詩雅的死是意外,姜有真的死是病魔所致。
他研究出了抗癌的新藥物,也完成了自己的報復(fù),算是給了故人一個交代。
但是,就是開心不起來,反而那份刺痛的悲傷放大了許多倍壓在他身上。
“我是個醫(yī)生,因為我的母親,是生病去世的,所以我想去做個醫(yī)生,我的姐姐,也因為我的緣故,意外死亡,我想報復(fù),現(xiàn)在報復(fù)成功了,但我卻沒有那份膽量去看我的家人”
老人平靜的看著姜泰俊低頭道出這番話,伸出手將桌上的手帕遞了過去,這人在忍著什么,她明白。
“姜醫(yī)生,人各有命,生死不是人能掌握的,只要沒留遺憾,就行了,你的家人,看你出人頭地,過得開心,就不會有遺憾,明珠她,也會看著安秀慢慢長大,只要孩子平安身體健康,她也不會留有遺憾”
“過去的事情,讓他過去吧,要朝著更好的路走才對,盡可能的用自己的能力,讓生活更加快樂才是,我老人家已經(jīng)看得開,你年輕人,可不要壓著太大的心理負(fù)擔(dān),會生病的”
房間內(nèi)安靜了片刻,姜泰俊收下了這塊手帕,起身恭敬的弓腰道謝“多謝指點,打擾了,若是有空,我會多來看看您,還有安秀,那...告辭”
“嗯”老人露出一個微笑,點點頭目送著姜泰俊出去。
故人的遺憾,莫過于牽掛在家人,所愛之人身上。
反之,他的遺憾,也在這故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