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飛狐陰影
又一次踏上了登山的道路,但這一次張月和張文兩個人的心情變得有所不同。
“有些傷感呢,文文姐?!睆堅掠X得不吐露出心聲,憋著總是難受。
“沒什么好傷感的,結(jié)局比咱們想象的要好得多了?!睆埼陌参恐鴱堅?,也是給自己一個心理暗示,不要太留戀過去的事情。
每一個收藏師在正式鎮(zhèn)守一方山川或者正式接受工作之前,都要像巫覡一樣天南海北四處游走一番,這是一種對技藝的磨練,也是對收藏師心智的鍛煉。
因為收藏師面對的是相對于人類,和自然聯(lián)系更深更密切的奇畜與一些天然奇物,甚至是自然生命力的代表——山神。而人類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感情過于復(fù)雜,本性被掩蓋。收藏師的這一番旅行,就是要他們看過世間百態(tài)后,回歸真正的自我。
當(dāng)然,有很多人過不了這個坎。要么是太過于糾結(jié)在愛情之中,要么是被過去的陰影所蒙蔽了雙眼,看不清前方的道路。這樣的人雖然有做收藏師的能力,卻缺乏做收藏師最重要的心境。他們都會在這一番歷練后,被師父除去收藏師的名號。
所以張文對一路上保持著那樣的冷靜并不是她天生如此,而是經(jīng)過了張成的鍛煉。而張月還稚嫩得多。
“月月,有一個事兒我忘記告訴你了?!睆埼拇蛩愠弥竭@段時間和張月好好把這一路上的怪事情都回憶回憶,把一些細微的小事串一串,“其實我在五回縣的時候,單獨找了一次婉言,她告訴了我一個事兒讓我務(wù)必轉(zhuǎn)達給你。”
“什么事兒,她這么一路追著咱們的腳步,不會是她喜歡上我了吧?記得在易縣的時候……”張月笑嘻嘻地開著玩笑。
“別說沒用的?!睆埼碾m然嘴上這么說著,但是她和婉言見面的時候第一句話好像也是張月這個意思,“她說,她的上司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袖口會一直灑落金色的沙礫?!?p> “金色沙礫?那位大叔他們家!”張月聽到后立刻想起來這件事,“不對不對,還有!還有易縣的一個小巷子口,也有金色沙礫撒成的線。還有在咱們家那里,我記得是……”說到這里,張月其實不是記不起了,而是不想說下去,因為這涉及到了婳迪。
“景縣的時候就有金色沙礫?”張文沒想到的是在他們還未出發(fā)前,就已經(jīng)和他們扯上了關(guān)系。
“是……”張月欲言又止。
“我來說吧。”婳迪身影飄然顯現(xiàn)在兩人身旁,輕輕的浮在空中追隨者兩人的步伐,“我雖然記憶已經(jīng)模糊了,但是我現(xiàn)在寄宿在酸與之中,還能看到它寫的筆記。筆記上寫的是,那一日他化成張月的樣子到廣場上找人,恰巧遇到了假的我。而后在離開的時候看到了金色的沙礫綿延進一個巷子里,而巷子的深處有一個頭戴紫色帶子的人在地上被拖進了拐彎處。”
“那,那不就是……”張文聽明白了,那其實就是婳迪。
“應(yīng)該是我沒錯了。但是死前一段時間的記憶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眿O迪雖然身影飄忽,但是她的嗓音還是那么溫柔。
“先不說這個了?!睆堅虏逶挼溃耙馑际菑木翱h開始,婉言的上司就一直參與進來了?她們到底是干什么的?”
“這個我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們是朝廷的人。而且其實咱們也見過她上司了,就是那個監(jiān)賽官?!?p> “監(jiān)賽官……”張月沉思了一下,“那意思就是,那個大叔失蹤難道是婉言他們搞的鬼?”
“我猜很有可能是這樣?!睆埼恼f出了自己的猜測,“而且還有一件事。關(guān)君的太平鳥失竊,一定是計劃周密手段高超的人所為,而連婳迪的眼都能騙過的高超生命奇術(shù),其實咱們見過一次?!?p> 張月快速回想了一下,吃驚地說道:“半決賽上監(jiān)賽官讓那大叔說不出話時用的奇術(shù)!僅僅一揮手就能施展出來!”
“沒錯,所以月月你覺不覺得,咱們其實一直都走在一條被計劃好的路線上。”張文大膽地猜測著。
“可是,板城縣里沒有他們的蹤跡啊,而且話又說回來,如果他們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計劃,為什么婉言的上司還留下這么多金砂呢?他是不是有毛病,故意留線索釣魚呢?”
“咱們想的還太少,也沒有關(guān)鍵的信息,甚至不知道婉言她的上司到底是什么職位,替朝廷做什么工作。其實這事兒好像有些危險,咱們不應(yīng)該摻合進去,只要做好咱們自己的事兒就好了?!睆埼挠X得他們?nèi)齻€人完全不應(yīng)該和那個神秘人斗智。
“那你說他圖的是什么?”張月最不明白的就是這件事了。
“你怎么這么笨?騎驢找驢嗎?”婳迪比張月明白的更快,“易縣的大巫祝想要你什么?”
“噢!我血脈里那股能和山神交流的能力!”
張月想通了之后,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那按照這么說,景縣的事兒會不會也是他們策劃的?其實害死那么多人的幕后黑手其實是……”
“等等,張月,隔墻有耳,不要多說!”他們雖然已經(jīng)在深山老林里了,但張文明白,有些話永遠不能說出口
。
張月沉默了,他現(xiàn)在心情十分復(fù)雜??戳艘谎蹕O迪,覺得她的身影好像清晰了不少,但是摸一摸腰間的酸與,那里面還有很多名字已經(jīng)再也回不來了。
突然之間,三人陷入了尷尬的無語狀態(tài)。
張文又一次挑起話頭:“說起來,還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覺得萬啟兄弟倆最后怎樣了?還有程澈和那個姓杜的人?!?p> “難道不是婉言的上司看他鬧事把他給換掉了?”張月想了想補充道,“好像萬啟還跟咱爹有些關(guān)聯(lián)呢?!?p> “沒錯,不僅萬啟和咱爹爹有關(guān)系,五回縣也和咱爹爹有關(guān)系。另外,爹爹在我出發(fā)之前還告誡我,千萬注意婉言,和她保持距離。意思是不是他在咱們出發(fā)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婉言會來,或者說,再出發(fā)之前爹爹已經(jīng)見過婉言和她的上司了?”張文的猜測不無根據(jù),甚至讓另外兩個人聽了都有些信服。
一句國罵出口,張月感覺有些麻煩:“好煩啊,怎么這么復(fù)雜,這接下來還有什么事兒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月月你下面的路一定要小心,不知道前面還有什么在等著咱們。另外,你不許罵街?!?p> 婳迪也跟著說道:“沒錯,不許罵街?!?p> 張月甩了甩頭,一臉的無奈:“好好好,好煩。那你們兩個說,小小不會也是他們偷走的吧?或者說是他們抓到的。”
“都有可能,我覺得這都是某個計劃的一部分?!?p> 張月現(xiàn)在隱約感覺到,有一張黑色的大網(wǎng)正在背后悄然張開,將他們幾個人都網(wǎng)在其中。
就在這時,他們幾個人聽到遠處的山林中先后傳來兩聲鳥鳴。這鳥鳴的聲音他們都聽到過,就是玄鳥和賁鳥。
“這是,在給咱們送別呢?”張月笑著說。
“誰知道呢?咱們逮了賁鳥那么多次也逮不到,這會沒準(zhǔn)是嘲笑咱們趕路慢吧?!睆埼囊查_著玩笑。
不過張月這時候想用他的能力去看看能不能和那兩只奇畜說上話,畢竟那一只奇畜玄鳥在遠離自己出生地的地方棲息著也是他第一次見。不過距離太遠他感覺得不是很清楚,隱約之間好像不止兩個奇畜在林中,還有其他的東西。
但是他沒有在意,畢竟這山林里或許不止一只賁鳥,有多少都有可能。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婳迪感覺的就是兩只奇畜的生命氣息,在鳥鳴傳來的方向。
之后他們繼續(xù)趕路,沒有多說些什么。其實張月也是累的不太想說話了,連腦子都不想轉(zhuǎn)了。張文卻不讓他用山神之力強化自己的身體,說要讓他鍛煉鍛煉,這虛弱可不行。
一路翻山越嶺翻過歸山還有幾座小山丘橫亙飛狐縣和三人之間,一天的時間,僅憑雙腳大概是沒法到飛狐縣了,但其實也很接近了。
張文和張月在山間想了些辦法決定露宿一晚。
他們施展奇術(shù)偵測和預(yù)警,避免有危險的動物或者其他一些什么。生了火在搭好的簡易帳篷旁吃一些干糧。
這時候,張文閑著沒事,就讓張月背一背《海山錄》,她問道:“月月,你知道咱們即將要到的飛狐縣旁邊有什么山嗎?”
“這還不簡單?我拿酸與看看不就行了?!?p> “不許看,我就讓你憑記憶說出來?!?p> “哈哈,文文姐是在考你呢,別學(xué)藝不精露餡了?!眿O迪這一路一直陪在兩人身旁。
“啊……我想想,我可不是學(xué)藝不精啊,其實我也是和文文姐一起,在老爹的督促下背了很久的,只是最近稍微有些忘了?!睆堅?lián)现^說,“嗯……好像有一座叫姑灌山,是‘冬夏有雪’。難道冬天和夏天山上都下雪嗎?”
“你別企圖用這種弱智的問題轉(zhuǎn)移話題,姑灌山很高,山頂終年有積雪?!睆埼囊谎劬妥R破了他的目的。
“嘿嘿,這不是說出來了嘛。”張月傻笑著回答道。
“不對,除了姑灌山,飛狐縣更靠南還有一座山。”張文卻是緊追不舍
。
“唉,想不起來了嘛,你說你給我的酸與里弄了那么好用的地圖版《海山錄》,還整這些提問干啥啊,好麻煩的?!?p> “基礎(chǔ)不牢,怎么能做一個優(yōu)秀的收藏師?你可是咱張家的繼任者?!?p> “好好好,那你說說還有座啥山嘛。”
“就知道你小子記不住。飛狐縣南方二百里還有一座梁渠山?!直比傥迨镌涣呵?。無草木,多金玉。修水出焉,而東流注雁門。其獸多居暨,其狀如豚而赤毛。其音如豚。有鳥焉,其狀如夸父,四翼、一目、犬尾,名曰囂,其音如鵲,食之已腹痛,可以止衕
?!?p> “其狀如夸父?”張月聽完,疑惑不解,“夸父不是傳說中上古一個部落?”
“沒錯,你要感興趣,那就自己上梁渠山收藏一只囂就好了?!睆埼倪@一番話,的確引起了張月的興趣。說實話,張文自己也非常感興趣,對地理與歷史
的敏感是她天生的天賦。
“這個我知道,夸父部落曾經(jīng)出過一個神人,他追著羲和的神車跨過山海……”婳迪正說著話,突然之間,生的火熄滅了。
“不好,月月快警戒!”張文收到了從他們施展的奇術(shù)帶來的反饋,有什么東西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張月在張文還沒說完,便已經(jīng)陽山山神之力附身,雙眼在黑暗之中也看得清楚。他四周圍環(huán)視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東西。
“文文姐?!睆堅滦÷曊f道,“什么也沒有?!?p> 婳迪同樣感知著周圍的生氣,沒有任何生物靠近他們。
“我也沒感覺到有什么東西靠近?!眿O迪警戒地說道。
張文聽罷,左手手腕一轉(zhuǎn),手指一捻,一小團火苗閃動,她輕輕一彈,火苗落在柴火上,火焰再次升起。
“既然婳迪說沒有那應(yīng)該是沒有,但是為什么警戒奇術(shù)有反應(yīng)呢?”張文感到很疑惑,“這樣吧,咱們兩個輪流值夜,以免有什么危險?!?p> “啊,這不好吧,讓婳迪值夜不好嗎?她又不用睡覺,我爬了一天山好困的,而且周圍真的啥也沒有。”
“對,有我在就好了,你們休息便可,我直接觸動你們的生氣,就能把你們叫醒?!?p> “那不行,怎么能讓你個女孩子一晚上就這么看著他個大男人睡覺。起來,你先值夜!”張文說完,就躺到了帳篷里。
“啊,有點麻煩啊?!睆堅潞懿磺樵?,但婳迪其實還有些高興。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個和樹一般高的黑影,站在遠處的黑暗中窺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