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塘捉的魚不算多,但也有一百多斤,楚向東幾家只留了點自己吃,剩下的全送楚朗家了。
父母還沒回來,楚朗就幫著過秤,算好了帳。
“向東叔,養(yǎng)蝦跟養(yǎng)魚不一樣吧?這些你都懂?”楚朗試著問道。
“這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年輕了,哪會拿錢扔著玩?”楚向東說起來倒是信心滿滿。
楚朗點點頭,心里倒也認可了這話。
他印象中,當年楚向東確實是靠養(yǎng)殖水產(chǎn)發(fā)了財,沒道理提前幾年就做不成了。而且楚向東畢竟走南闖北多年,早就過了沖動的年紀,沒有把握也很難讓他拿錢出來。
也許是孩子都在家的緣故,今天楚志誠回來的比較早,半下午就到了家。
“你媽還沒回來?”楚志誠先喝了一碗水,這才抽空問道。
“沒呢?!背式舆^空碗,又倒了些。
“我看你向東叔家坑里沒水了,咋回事?”
“他說要養(yǎng)蝦來著,別的我也不知道?!?p> “哦?!?p> 正聊著,大門口傳來張巧娟的喊聲,楚朗連忙跑過去幫著把門打開了。車后座還裝了一大袋子粉條。
“從大姨家拿的?”楚朗隨手折了一根嘗了嘗。
“她家前幾天新打的??纯?,今個就吃羊肉燉粉條吧。”張巧娟把粉條都拿下來,笑呵呵的道。
“我海鵬哥答應(yīng)了?”楚朗問道。
“這么好的事,他巴不得答應(yīng)呢。都說了,啥時候上班去說一聲就妥了?!?p> 楚朗點點頭,“那我明個上午去市里一趟吧,店面我都看好了,到時候直接定下來。”
他以前去市里賣魚,早就把市區(qū)各個地方摸熟了,哪里開店好,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
第二天,楚朗就跟楚志誠一人一輛自行車,一塊去了市區(qū)。
這一段經(jīng)營下來,楚朗也算摸清了一些路數(shù),就算再好吃,大人其實也很少買這些零食類食品來吃,就算買也多數(shù)是為孩子。于是,學校附近當然就成了很好的選擇。
師專旁邊幾條街就是一所小學,楚朗初步?jīng)Q定把新店開在這。
這年頭城里擺攤的有,但不多,小學門口也一樣,只有一個賣文具的跟賣芝麻球的攤子相依為命。
校門口不遠是一片民居,臨街也只有聊聊幾家商戶。
楚朗很快相中了一戶待出租鋪面,向旁邊居民打聽了一下,沒一會就找到了人。
二十多平的地方,討價還價后,以每月七十九塊錢成交了。
拿到鑰匙,因為今天師專那邊店里也沒打算開張,父子倆就沒多逗留,直接回家了。
接下來就要忙著新店裝修跟置辦用品,都是楚志誠的事。
倆人回到家才半上午,正好看到楚向東家池塘邊停了輛拖拉機,車斗里碼放著幾個袋子,好像是石灰。
楚向東就在池塘邊,正跟在一個眼鏡中年人屁股后邊,拿著筆記本,邊聽他講邊笨拙的做著記錄。再看旁邊,楚成棟那小子居然也回來了。
不用說,楚朗已經(jīng)猜到,那人應(yīng)該就是楚向東信心的來源了吧。
事實證明如此。
那中年人先繞著池塘轉(zhuǎn)了好幾圈,又測又量的,接著才指揮者村里幾個漢子提著石灰袋,均勻的撒到了池塘里。而楚向東全程就跟小學生一般,跟著那中年人,手里的筆就沒停過。
果然,中午的時候,楚向東就在自家擺了宴席,邀請楚志誠過去,賓客正是那位中年人。
楚朗好奇之下也過去瞧了瞧,這才知道,那人叫劉工程,是市里一家國營水產(chǎn)養(yǎng)殖場的技術(shù)員。
后來楚朗才知道,這位劉工程是楚向東用一次咨詢?nèi)畨K的高價請來的,還包接包送。
“劉師傅,來,喝酒!……您可算這方面的行家了,我現(xiàn)在一腦袋漿糊,你給我講講這養(yǎng)蝦到底怎么回事唄?”楚向東一邊殷勤的倒酒,一邊期待的問道。
“咕嘟咕嘟!……嗝~,養(yǎng)蝦?我跟你說啊,這也沒啥大不了的,其實就一個問題:防病害!要是一得病,那滿塘的蝦就全完球了。還有……”
這劉工程酒量顯然不咋地,幾杯下肚說話就已經(jīng)暈乎乎的了。不等細問,摟著楚向東就開始講授心得。
眼看劉工程講的滔滔不絕,楚向東卻大為著急,連忙小聲讓兒子去拿紙筆。這么好的學習機會,不記下來可惜了?。?p> “記住了,說的不管啥都記下來?!蹦脕砑埞P,楚向東小聲對兒子嘀咕道。
“嗯?!背蓷澮荒樥J真的點點頭。
于是,整個酒席的后半段氣氛突然就變得詭異起來。楚向東一個勁的陪劉工程胡聊,各種激將跟恭維不要錢似的往外蹦,就為了套哪怕最細微的一些知識點。
看對方不說了就趕緊再喝點,又不敢讓人真喝暈了,于是干脆左手敬酒,右邊就端著醒酒湯。
至于楚成棟,則是滿頭大汗的坐在旁邊奮筆疾書。
楚朗看的好笑,看著滿桌的美食沒人吃,干脆一邊聽,一邊舞動著手里的筷子。
當最后一口酒下肚,劉工程終于再也支持不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劉師傅?你醒醒,那三個月后飼料一次喂多少來著?”
楚向東推了推他,沒動靜,再推,人都差點掉桌子底下了。
“唉~”楚向東嘆了口氣,連忙扶著人,連拉帶拽的弄到了側(cè)屋。
人往床上一扔,楚向東就趕緊回來跑到兒子跟前,“咋樣,都記下來了沒?”
楚成棟抹了抹滿頭的汗,“說的太快了,有的沒記住。還有藥名,我也不知道咋寫,就用的拼音?!?p> 楚向東也不意外,他剛才聽的都迷糊,能全記下來才怪了。
拿過本子,他想看看都寫了啥。
“爸說:養(yǎng)蝦經(jīng)常出啥問題?
他說:那還用說,養(yǎng)殖密度啦,病害啦,還有那個啥……咕嘟,嗝,還有蝦塘消毒。**羔子的,一說到這我就想起來以前領(lǐng)的一個徒弟了,那個蠢蛋,我說了一畝地一百二十公斤石灰清塘,那貨弄成了一百二十公斤,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的早,一塘子蝦全弄死完啦!
爸說:養(yǎng)殖密度?啥是養(yǎng)殖密度?
他說:**羔子的,你咋也是蠢蛋吶???密度都不知道,就是,就是一畝地多少蝦苗。
爸說:你才是**羔子,……那蝦經(jīng)常得啥病???
他說:那可多啦!嗝~,最多就是hu菌病,下邊又分rongzaohu菌,fu溶血性hu菌,啊呀,太多啦!……”
大概看了眼,楚向東就對偷師的事情徹底絕望了。不懂是什么就算了,連是哪個字都不知道,這還學個錘子?。?p> 側(cè)屋隱約傳來一陣干嘔,楚向東一拍大腿,紙往兜里一塞,拿著個痰盂就跑去照看劉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