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況剛好了些,楚朗就騎上車子去了市區(qū)。
市香皂廠在城區(qū)東郊,緊鄰著紡織廠,楚朗打聽著找到了地方。
現(xiàn)在是春節(jié),像這樣的廠子當然是不上班的,廠區(qū)到處冷冷清清的。加上院里堆了很多雜七雜八的破爛,如果不是旁邊那一大片菜園子,幾乎很難相信這里還有人工作了。
“小舅!”在香皂廠門口,楚朗看到了等候著的張智鴻。
張智鴻也看到了外甥,連忙揮揮手,想喊卻又沒喊出來,招招手去了旁邊的樹底下。
“小舅,咋樣了?”楚朗把車子支好,問道。
“差不多了?!睆堉区欬c點頭,湊到楚朗耳邊說道:“我們廠長說了,至少兩萬三,比鋼鐵廠那邊高了兩千,我看也可以了?!?p> “那啥時候能搬?”楚朗又問道。
“那得等你這邊公司啥時候注冊好了。廠里可不讓賣給個人?!睆堉区櫿f道。
“那好吧?!背庶c點頭?!靶鹿疽呀?jīng)在注冊了,不過還得等一段。小舅,這段你可得看好了,設備不能出了問題?!?p> “看你說的,我以后還當廠長呢,哪能不上心。”張智鴻笑道。
楚朗這趟過來,就是想看看設備情況的。正好是假期,廠區(qū)也沒人,張智鴻就跟廠里要了鑰匙。橫豎也沒什么貴重的東西,又有張智鴻在,倒也沒人擔心偷拿什么。
大門不用開,倆人搬開象征性的兩塊門板,直接去了廠區(qū)。忽視了已經(jīng)銹得不成樣的大門,當聞到一股刺鼻氣味的時候,楚朗終于看到了想要的東西。
“這都好久沒開工了吧!”看了看明顯很久沒開工的機器,楚朗皺眉道。
“一個多月了?!睆堉区檹呐赃呎伊藗€梯子,“一開工就得花錢,東西又賣不出去,還不如都停工呢?!?p> 楚朗踩著梯子,登上了皂鍋頂部,仔細看了看各個部件的情況。
“還不錯。比我想的還要好點。”楚朗跳到了地面,拍了拍身上的灰。
除了皂鍋,還有旁邊的電機,攪拌機,他也都一一看了看。只從外表看,倒也沒什么大問題。
楚朗并不打算去見那個廠長,其實對方也提過想當面談談,卻被楚朗找理由拒絕了。原因也簡單,還在于他的年紀,太年輕了,很容易讓對方把誠意當成捉弄。而楚志誠也同樣不太合適。
于是,楚朗準備等對方開始為轉讓忙活起來后再見面,到那時候,已經(jīng)付出的成本會讓對方忽視年紀問題的。
辦企業(yè)不是快的起來的事,各種手續(xù)加上工廠選址,哪一個都得忙。好在,有張智鴻這個熟人,楚朗提出就用原廠址建新廠。畢竟,再找廠房的花費可不小。
對方很快傳來答復,說是如果楚朗愿意接收原有工人,那么這就好說,就連所有的手續(xù)都能最快的完成。
楚朗當然不會答應這樣的事。
“要我說這也不能答應。那些人里好多都是混子,懶散慣了,都是人家不要的塞到我們廠了?!睆堉区欉@樣描述道。
“這我知道?!背释耆澩【说囊庖姡澳愀菑S長說說,只能要一半,名單咱們定。除了品行不好的,其余都好說?!?p> “那沒問題?!睆堉区櫞饝暮軣嵝?。他原本就是生產(chǎn)方面的小領導,跟各方面人也熟,談起來要方便的多。
……
初五,楚朗家也熱鬧起來,都是來走親戚的。以前都是楚志誠跟楚志祥兄弟兩家換著招待,今年正好該楚朗家。
一大早,張巧娟就忙碌起來了。各種食材堆滿了廚房,東西太多,楚朗兄妹幾個也不得不過去幫忙了。
到半上午的時候,陸續(xù)的有親戚過來了。不過都是先到楚朗爺爺奶奶家,跟兩位老人說會話,等到中午才去吃宴席。
遠遠的,就能聽到那邊院子里的熱鬧。
楚朗的爺爺并不喜歡熱鬧,跟大家聊了會就來到院外,手里拿著報紙卷的煙。
“爺!你這煙就別抽啦,我上回給你買的呢?”楚朗手里提著一袋奶糖過來了,屁股后邊跟了一串小孩子。
“嗯。那煙不習慣。”爺爺看了眼孫子,說道。
除了外貌打扮,楚朗的爺爺看著并不像村里的那些老農(nóng),他是讀過不少書的。只是當年遇到不少狀況,半途實在念不下去,就回了村里。
不過,讀的那些書還是在他各方面留下了痕跡,比如,他的眼中總是能看出很多復雜的情緒,比如,他平常的娛樂是看報紙,或者用那雙粗糙的手練毛筆字。但,這很難說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鄉(xiāng)下,讀了太多書的人是很難合群的。他沒有農(nóng)民的狡黠,也不會說許多場面話。在楚朗所有的記憶中,都只有一個埋頭于農(nóng)活或者小時候教自己讀書的影子。
“對了,你這回考的咋樣?”爺爺突然問道。那蒼老的面龐上,有著很少出現(xiàn)的期盼。
“還可以吧,年級第一。”楚朗旁邊的孩子已經(jīng)圍了一圈,他不得不散了些糖。
“哦?!睜敔斈樕峡偹愣嗔诵┬σ狻_@笑容跟楚朗的老爹很像。
他揮揮手,“你忙去吧,我在這站會兒?!?p> 楚朗手里不停的往外拿糖,一路向旁邊的院子里走去。
一大堆親戚就在院里或者屋里說著話,楚朗一個個打著招呼,向屋里走去。
跟他爺爺不同,楚朗的奶奶是個開朗的性格。年輕那會她還是村干部,說話做事都很利落,平常村里老太太聚會她也從不缺席。只是年輕那會過度勞累,她現(xiàn)在身體不大好,冬天有一半時候都在躺著。
沒等到跟前,他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奶!”楚朗喊了一聲正跟人聊天的老太太。
“朗子??!這么冷你咋穿這么少!快過來,這有爐子暖和暖和?!彼B忙抬著枯瘦的手招呼楚朗道。
“我不冷。”楚朗笑著把一袋糖全遞給了旁邊的表弟。
“還說不冷,看你這手凍的,快成癩蛤蟆了。”奶奶嘟囔著,拿過自己的一對棉手暖遞給了楚朗。
楚朗笑著接過了,說道:“一會該吃飯了,你在這吃還是去俺家?”
“過去吧,過去也熱鬧?!蹦棠陶f道。對她來說,總是更喜歡熱鬧些的氣氛。
等到家里的時候,堂屋跟院里已經(jīng)擺了好幾張桌子,多數(shù)是從各家借來的。
等大家都就坐,酒已經(jīng)擺好,菜還沒上桌,但有的已經(jīng)等不及喝上了。
今年楚朗家的經(jīng)濟條件大為改善,直接體現(xiàn)就在宴席上。肉菜幾乎占了一半,各種大肥肉片,炒肉,還有整只的魚。
不止對人,對饅頭來說這也是一場盛宴。特別是小孩子夾菜不穩(wěn),經(jīng)常會掉地上,它就專門在桌子底下等著,看到有掉下來的菜就趕緊吃掉。
幾個小孩很快發(fā)現(xiàn)了它,吃了一半干脆特意夾菜想扔給它,結果很快被父母揪著耳朵糾正了。浪費糧食,特別是肉,這絕對是父母眼中可以換到一頓打的行為。